小弟別鬧了
舞會一開始,由總召集人李孟涓擔任開場致詞的工作,接著系主任夫婦下場,以一首優雅的華爾茲開舞,之後音樂的節奏漸漸強烈,年輕的學生開始擺頭擺尾,跳著我從沒看過的舞步。
老實說,我比較喜歡格鬥技,可以拿來教訓討厭的人或囧獸。
黑暗的會場裡,七彩絢爛的效果燈光轉啊轉,參與活動的學生看來都很陶醉似的。我進去繞了一兩次,覺得還是不太習慣震耳欲聾的音樂,退出來後盡忠職守站在入口,卻絕對沒作牛郎招攬客人。
大約八點多,舞會氣氛正high,外場暫時沒事,我跟幾位同學正聽學長講笑話,大夥笑到彎腰直不起來,李孟涓要小強擡了一箱礦泉水過來慰勞,還讚美我們勞苦功高。
小強這時拉我到一邊說:“小華小華,你看看……”他指著站在舞場邊一個一年級學妹,神秘兮兮地問:“你覺得那個學妹怎麼樣?我觀察了好久,跟她一起來的女生都找到伴下場跳舞了,只有她一直站在那裡動都不動,我想邀她耶……”
“想邀就邀啊,什麼時候變矜持了?真不像你。”我擡腳往他身上找標的:“既然叫小強,就要做打不死的蟑螂,愈挫愈勇,前僕後繼,敵人愈是勇猛,就愈要有冒險犯難的精神,懂嗎?”
這番精神訓話挺有效的,小強臉上煥發光彩,躍躍欲試,我這個朋友也不是當假的,立刻將他翻過身,真往他屁股踹一腳,朝他中意的女孩方向踢過去。
旁邊李孟涓掩嘴輕笑,說:“你跟小強感情真好,好羨慕。”
“小強個xing不錯啊,不管我怎麼打怎麼罵,他都嘻嘻笑過,很好相處。”我漫不經心地回答,眼睛往會場外東溜西溜。
“小華,我印象中你似乎沒參加過舞會,對不對?就連班上的活動也常缺席,這回怎麼主動積極了?”李孟涓靠近我,問。
我繼續警戒,背上寒毛直豎,這回逡巡的範圍更廣,擴及到左手邊校區道路的另一側、一排矮樹叢的後面,然後心不在焉地回話:“我之前比較忙,分心照顧家裡的寵物雞……”
“寵物雞?是迷你雞嗎?我堂弟也養了幾隻,很可愛。”她說。
“我的雞一點也不可愛,屬於烏骨雞的原生變態種,醜不拉嘰的,還一天到晚只想啄我。”隨口亂掰,眼睛終於找到打擾我心神的亂源。
“小華,你現在也沒事,我們倆一起下場跳支慢舞?”她臉有些紅,卻還是補充解釋:“我也好久沒跳了,有些生疏,想順便練練……”
我嚇一跳,居然被女孩子邀舞,有些受寵若驚,只可惜目前是非常時刻,就算是英國女皇來邀,我也不敢答應,再說,我雖任xing,哪些事可做哪些事不宜做心底還是有概念的。
“對不起,等我回來再說好嗎?”先推一下皮球:“好像有一隻患狂犬病的流浪狗進入校園了……我把狗趕了就回來。”
對她抱歉地笑,她也只是落落大方地聳聳肩,還交代了小心野狗之類的話。
往左側跑出幾十呎,來到一排緊鄰教學大樓種植的矮樹叢旁,這裡緊鄰圍牆,老樹又多,蟄伏在一叢一叢的yin影下,當真是神不知鬼不覺,卻又正好能將跳舞會場的出入處看得一清二楚。
“死黑雞,是你吧?你給我出來!”壓低嗓子喊。
一隻手迅速地穿過兩棵樹中間把我扯進去,人立刻被擁進某個熟到不能再熟的胸懷裡,二話不說就昏天暗地吻了起來。
頭一次在校園裡做這種事,真刺激,雖然有褻瀆神聖學習殿堂的罪惡感,可現在我顧不了那麼多,一星期沒跟他親熱,再度飽嚐對方灼燒的脣與舌,當場就想溶化在他嘴裡。
真的,吻到天都旋地都轉了,所以說,我還是最喜歡家裡這隻原生變態蛇妖轉世的烏骨雞,就算他讓本人已經發動革命了也一樣。
身體開始暴走,等等,別再吻了,先讓囧囧冷靜下來。
他也知道這裡不能亂來,放過我的嘴,手還是緊抱不放,輕聲問:“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鼻子在他脖子處蹭蹭,撒撒嬌說:“殺氣太重了,重到我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然後想起世界上唯一想殺了我的人就是你,哼,果然。”
“沒辦法,一個星期沒碰你了,真想把你給分屍。”他說:“現在就跟我回去,讓我吃了你……”露出森森的白牙,他說。
“你變態人魔啊?不行,來幫忙就要有始有終,你先回家休息,我一兩個小時也就回去了。”半罵半哄。
“我在這裡等你。”他也學我蹭脖子,天啊,這招原來這麼厲害,我全身都癢了,攀著他笑。
“你心情終於好起來了,是因爲銅鑼燒還是因爲我?”他虎視眈眈逼問:“或是李孟冬的妹妹?她總是刻意找你說話……”
“你眼睛真有毛病!小強跟我打打鬧鬧好久你都不提,李孟涓纔跟我說幾句你就誇張幻想,我問你,你每次跟那些大老闆交際應酬的時候,難道就沒有請公關小姐陪嗎?別以爲我天真就想混過去,我沒你想像中的不知世事!”
說到後來我氣了,直接咬一口以示懲戒,結果他只是哼一聲,沒接話下去,可能真被咬到痛處了。
心情突然間變得沉,我幹嘛一時衝動戳破那張網?明明知道在臺灣談生意有談生意的一套規矩,酒店裡找幾個漂亮的公關小姐、幾瓶洋酒下肚,幾十幾百萬的生意就在酒酣耳熱中敲定,對黑雞而言,這些都是不得不然的事。
有些後悔,想推開他,他卻硬是抓住我的手,緊緊不放開。
好痛,差點都忘了,他身材雖然清瘦,卻力大無窮,我幾次掙脫不果,只好倔強地瞪著他,他也狠戾地回瞪,兩個人就在樹的yin影裡大眼瞪小眼。
“好,小弟,今晚我一定要跟你好好溝通,不准你逃走!”撂下狠話,他說。
“誰會逃走啊,回去洗好澡上牀等我,今晚一定上了你!”要比狠我也會。
“小野貓越來越辣,我等你晚上的表現。”抓住我的頭髮往後一扯,又是一個翻天覆地的吻。
撇開黑雞偶爾的暴政不談,每次跟他玩角色扮演劇時,他都配合的挺好。
等我回到舞會入口時,正是勁歌熱舞的場面,李孟涓已經不在了,只有小強垂頭喪氣的站著充當新門神,見他這樣,肯定搭訕不順。
發現我後他立刻遷怒,大聲抱怨:“小華,你是巡邏到哪兒去了?都快一個小時不見你人影,我還以爲你被狂犬病的流浪狗咬走了呢。”
有沒有搞錯啊?一個小時?跟黑雞也沒講幾句話,難道光是熱吻就可以吻那麼久?果然有些慾求不滿,待會沒事就早早回去,讓黑雞給我消消火,
除開某隻雞的窺視事件不談,目前爲止一切都平和。
黑雞離開沒多久,小強過來喊我,說待會收拾完殘局一起去吃宵夜,想想家裡那隻雞肯定在等我,推掉了,盤算著今晚怎麼對付他。
得用什麼策略才能把他給做了?我絞盡腦汁拼命想,不知道有沒有辦法讓他手軟腳軟後,任我予取予求?
灌醉他?他酒量可好的很,每次一發現我的不良意圖後,他都會立刻清醒,轉而把我給做了;用迷藥?沒成就感,再說我也沒管道拿到類似的藥物。
正想到頭痛難當,眼角驀地瞄到一個儀表堂堂的青年朝這裡走來,是……李冬瓜!他身後還跟著兩個長相兇戾、像打手似的人,這類人我看多了,黑道的人有一種特殊的氣味,只要不刻意掩飾,很容易就分辨的出來。
就算李冬瓜穿著亞曼尼的高級西裝也一樣,在不需要裝模作樣的場合裡,他的眼神像猛獸般的殘忍銳利,天生有股強烈脅迫他人的威嚴,跟黑雞不惶多讓,十足十黑道大哥的架勢。
他來這裡做什麼?找李孟涓嗎?本來想裝作沒看見他,轉身要走,結果他眼尖,遠遠叫住我。
“小華,你果然也在。”走過來,特意謙和的笑,想讓自己看來跟普通的上班族一樣,還擺出跟我很熟的態度,他說:“你是小涓的舞伴?”
見招拆招:“我不會跳舞,純粹來出公差的。李大哥,你是特地來接李孟涓回去的嗎?我幫你找她出來。”
“麻煩你。就是因爲太晚了,我不放心她一個女孩子搭計程車回去。”
我點點頭,趕緊跑進會場東找西問,一時之間都找不到人,又回到大門口,想跟李冬瓜說沒看到人,請他直接撥電話得了。
咦,他跟那兩個手下怎麼不站在明晃晃的燈光下講話,卻也跟黑雞有一樣的惡癖,喜歡躲在迴廊下的yin影裡鬼鬼祟祟聊天?我移動幾步正要靠近叫人,卻聽到他們隱隱約約的談話內容,當場停下腳步。
“……剛纔那個人一定就是黑鷹……道上都傳他已經退出江湖,成了規規矩矩的生意人,還聽說他將整個事業中心都移到高雄,果然是真的……”李冬瓜的聲音裡有種說不出的險惡意味。
我一聽就知道糟糕,黑雞跟冬瓜兩個人居然在學校裡狹路相逢。
其中一個手下問:“就算是生意人,也不應該出現在校園這種地方,大哥,情況很詭異,莫非知道你今晚會來?”
李冬瓜冷笑一聲:“哼,有人說他是爲了情婦才特意南下發展事業的,如果消息沒錯,這一帶是他最常出入的地方,說不定情婦也養在附近。”
都兩年了,我的情婦地位怎麼都還沒提升啊?革命事業果然勢在必行。還有還有,他幹嘛注意黑雞人住哪裡?有問題,絕對有問題。
“情婦?嘿嘿嘿……”另一名手下猥褻地說:“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女人,居然讓黑鷹拱手讓出成德會會長的位置?說不定是個牀上功夫了得的女人……”
李冬瓜突然拉長了臉,輕叱:“以黑鷹那樣詭計多端的人,搞不好是故意放出那樣的風聲,轉移耳目,讓人對他喪失防心……別忘了,兩年前我們六和幫栽的那麼慘,除了他我想不出誰有那麼大本事……”
兩個手下立即噤聲垂手,不敢再說下去。
我咽咽口水,瞭解到李冬瓜比想像中的不簡單,難怪黑雞對他忌憚。
正擔心著家裡那口子,猛然間有人從後頭拍我肩膀,臨敵反應讓我往前跨步後回頭,手握拳蓄勢待發,卻原來是李孟涓,我立刻鬆了拳頭。
李孟涓也被我那麼大的反應驚嚇到了,臉有些白,問:“對不起……小華,聽說你在找我?”
這裡的動靜吵到了李冬瓜,他轉頭看我,眼神中帶了些疑惑,不太妙,他會不會察覺我偷聽的事實,進而發現本人就是他們口中黑雞的情婦?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用來用去好像還是老招數裝可愛最有效了。
先對冬瓜展出純潔到像是不知世事的面容〈很簡單,傻笑即可〉,又對李孟涓說:“對,李大哥來了,所以我到處找你,找不到,正想跟李大哥抱歉呢!沒想你就來了。”
察言觀色,李冬瓜眉頭舒展了些,警戒心也沒那麼重了。
“我正在進行最後一次的巡視,沒問題大家就可以散了各自回家。”李孟涓回答完後,就走到冬瓜面前,說:“哥,我這裡已經沒事,走吧。”
對對對,快回家,我也是歸心似箭,想趕緊把剛剛聽到的對話內容告訴黑雞,讓他小心點,這顆冬瓜好像對他不懷好意的樣子。
李冬瓜點點頭,對我和煦地笑問:“小華住哪裡?我也順便送你回去吧?”
心一跳,我忙搖手:“啊,不用,我在附近租房子住,很近,走幾步路就到家了。”
“這樣啊,那就算了。”他像是想到了什麼,突然問自己妹妹:“小涓,那件事你跟小華提了沒?”
李孟涓臉紅起來:“沒,哥,我這幾天忙著系裡的事,忘了……”
我納悶,李孟涓想跟我提什麼事?
“呵呵,小涓就是害羞,我來說吧。小華,下個月我在高雄的新居剛好裝潢完成,加上又是小涓的生日,所以會舉行一個小小的慶祝會,到時想請你跟石瑞一起來玩玩。”李冬瓜說。
當我是傻瓜嗎?這顆冬瓜明明就對哥念念不忘,又要不到他的電話,所以想藉著新居落成的爛理由把人給騙過去,老招數,沒創意。
心裡這麼想,嘴巴可不能說出來,暫時敷衍一下,別讓李孟涓臉上難看。
“謝謝李大哥,我連絡哥看看,可是沒辦法跟你確定能不能去哦,因爲哥說他正忙著論文的研究工作,很忙很忙,忙到一個頭兩個大。”
他有些失望,又跟我旁敲側擊地試問:“石瑞真那麼忙啊?他到底念哪所大學的博士班?”
“臺南成功大學。”我說,心裡一點也不擔心,反正哥身邊養了只大囧狼,除了學校研究室不跟進去之外,其餘時間囧獸看人看得可緊,就怕哥又被人給拐了。
或許等冬瓜被揍成豬頭之後也就不敢再招惹哥了。
突然想到,要是冬瓜被揍之後,因此對囧狼懷恨在心,找人調查他的來歷,結果發現他是黑雞保全公司裡的教官,會不會由此追查到黑雞情婦的身分?
嗯,回去找黑雞商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