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好久不見了, 相思門一別,近半年沒看見了。封亦晨倒是愈發的清朗俊秀,瞧着精神不錯, 但是臉色微有些黑了, 可能是光線的原因。他那裡離去時的落寞依舊清晰存在我腦海中, 見到今日的他, 我倒是寬心了不少。
心中一喜:“二虎子, 你怎麼會在這兒?”始料不及會在這裡遇見他,明知方纔掌櫃有古怪,意料之中情理之外。以爲會有什麼玄乎的事情, 沒想到遇到竟是他。
封亦晨仔細打量我半晌,星眸燦然, 笑答:“有點兒事情, 所以就來了。聽說你在這兒, 便過來瞧瞧。沒想到運氣不錯,給碰上了。”他彎着嘴角笑得很開心。“小白, 你氣色不錯呀。”看樣子二虎子今天心情很不錯。
那是當然,每天吃得飽飽睡得好好,什麼都不用動,更有一個每日把我當太后供着的大俠夫君,氣色若不好, 實在對不起辛苦照顧我的大家。我輕輕應了一聲, 對他道:“你看起來神采奕奕, 最近可以好事發生?”私心裡, 我倒是挺希望他能忘記在相思門那段讓人不是特別愉快的記憶。若是他能娶妻生子, 我想我就能安心坦然的面對他了。現在這樣的情況,多少有點兒尷尬的說。
“好事兒沒有, 不過見到你開心。”他下意識的擡手後又覺得突兀,頓在空中很是尷尬,最終搭上了我腦袋,摸了摸。
我尷尬的笑了笑,不着痕跡向後一退,退到旁邊的座位上坐下。藉着啜茶的空當掩飾臉上不自然的表情。那些親暱的動作已經不似從前那邊可以流暢自如的應對了,總隔着些許的尷尬。“對了,最近可有見着我二姐和二姐夫,他們可好?”爲了轉移注意力,我只得換個話題。
“你二姐是嶽兄煞費苦心才娶進門的,自然會好好疼惜。”封亦晨一哂,好似我問了個傻問題。
煞費苦心?這四個字值得琢磨。摸摸光潔的下巴,努力回想當初在京城的歲月中,有何可疑點:“嶽公子……我是說我姐夫,他跟我二姐之間,難道還有我不知道的秘密?”最終我還是決定不虐待我可憐的小腦袋,畢竟腦容量小,轉的又不快。眼前有康莊大道,我何必捨近求遠呢。直接問了封亦晨。
封亦晨似乎早就料到我有此一問,也不賣關子,直接答道:“嶽兄早就算好了你會逃婚,小白。你二姐再怎麼聰明也是逃不開他部署的天羅地網的。小白,你還記不記得當初王府花宴?那便是嶽兄的籌碼 ,他篤定了你會算計你二姐。”
相較於嶽宮承的自信和封亦晨的淺笑,我倒有點兒不是滋味了。聽他如是一說,我只覺得自己像是個小白癡,中了人家的圈套不說,還自顧着洋洋得意。說話間,不自覺的有些賭氣的成分:“既然如此厲害,何不直接算計二姐,搭上我作甚?”
“本來,若是你不逃婚,我便可直接上白府提親了。”封亦晨驚爆內幕。
他們只是棋差一着,沒料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我爹在我設計二姐後一定甚怒,加之封亦晨的垂青,這麼親事自然會輕鬆敲定。可惜,他們高估了自己也看低了我,事情最終仍是脫軌了,超乎他們的想想。但至少嶽宮承娶到了二姐,不是嗎?
“或許你們的如意算盤打的還不夠精。”說這話的時候,我也分不清自己的口氣,不知是嘲諷還是感嘆,總之心裡已經五味雜陳了。一切原來都是有計劃的,而我不過是一枚不乖的棋子罷了,只是我不甘心,“二虎子,我倆的重逢,也是你刻意安排的嗎?”
“如果我說了實話,反而讓你遠離我。那麼,我情願你什麼都不知道。”他頗有些自嘲,事情既然真相大白,就讓它全數暴露在陽光底下吧。多一件少一件都無所謂,因爲,我同樣會定他的罪。封亦晨是深刻明白這個道理的,所以他不加掩飾。不是有句話說“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麼,他如此坦白,可能赦免一些罪過?
早該……看清的,不是嗎?打從知道封亦晨的身份,就該思忖清楚以前的事情了,爲何現在仍有絲絲抽痛在心間呢?抹不幹的眼淚像開閘的洪水,止也止不住。哭得鼻涕也淌了下來。着實有違我平日裡耳提面命的形象問題。二虎子,十年的兄弟情,咱算是玩完了!
“小白,你別哭呀。”見我氾濫成災的眼淚,封亦晨也慌了手腳,尋遍全身沒找出一塊乾淨的帕子來,只得用他質地上等的華衣爲我擦拭淚痕及彈性十足的鼻涕。“你得相信,我是真心待你,不過是將有些事瞞着你,並非存有利用你之心的。”
我嚯得一把推開他:“先生說‘亡羊補牢,爲時未晚。’但是咩咩羊都跑光了,你纔來補救,有什麼用?小生生平最恨欺騙,你沒騙我,可惜你欺瞞了我。你難道不曉得,欺瞞是欺騙的同胞弟弟。不論你犯了哪個,情節都是一樣嚴重的。”我面帶淚花,一把拉過他另一隻乾淨的袖子擦去即將垂到脣上的鼻涕,鼻聲哼哼。
封亦晨苦笑:“小白,你一向都是明事理的,這一次,難道就不能放開你寬廣的胸懷,原諒我嗎?”
“你是要我違背自己的原則嗎?”我驚叫出聲,“封亦晨,兄弟那麼多年,你還不瞭解我嗎?竟然說出如此不厚道的話來。”小生生平最恨人家逼迫我做違背原則的事情了。雖然,我曾一度爲他的花言巧語吹噓的飄飄然。可是,我也是有定力的人,怎麼可以輕易的放棄自己的立場。這是嚴重的人品問題,不能忽視,不能姑息。
“好好,我知錯了。你莫激動。”封亦晨趕緊安撫,“小白,同我一道回京城吧,回去瞧瞧你的家人。從未離家的你,一定很掛念他們把!”
說實話,這個提議讓我很心動,我的確是想念家人,非常非常的想念。可是,我答應過大俠的,他如今忙得連沾枕的時間都很少,我怎麼能再叫他掛心。遂,只能忍着推了二虎子的好意:“我要回去了,我的朋友還在外頭等着我,這麼久不出去,她會擔心的。”
“你說的是柳安白嗎?放心,她知道你同我在一起,不會擔心的。”
“轟——”我想,五雷轟頂的感覺,也莫過於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