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廳裡,吳士彬談笑風生,講着些修仙界的奇聞異事。
姜幼月時不時插上兩句,看似聊得十分投緣。
簡浮生插不上嘴,也不願多話,埋頭看着腳尖。
中年修士眼簾低垂,也是一言不發,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樣子。
沒過多久,孟掌櫃就帶着一名店小二,扛着一個長箱子上來了。
姜幼月挑了挑秀眉,問道:
“掌櫃的,這什麼靈寶,居然這麼大?”
店小二將箱子從肩上卸下,咚地一聲放在了地板上。
孟掌櫃目光掃過衆人,微微一笑道:
“諸位請看!”
說着,孟掌櫃便親自掀開了箱蓋。
蓋子一開,頓時有一團瑩潤光華從箱子內溢出,衆人起身一看,只見箱子中斜躺着一根雕着蓮花紋路的精美禪杖,其形古樸莊重,其色金光瑩瑩!
就聽孟掌櫃介紹道:
“此寶無名,乃是一根蓮紋鑲金隕鐵禪杖,具體來歷已不可考,只知是從西域而來!禪杖長九尺,重六百斤,既有鎮妖辟邪之功,亦有橫掃千軍之能,乃是一不可多得的築基靈寶!”
姜幼月看了看寶貝,眉頭微皺,問道:
“這禪杖應該是佛門法器吧,我等道門修士,大多不通佛法,即便得了這寶貝,怕是也難以物盡其用吧?”
孟掌櫃搖了搖頭,笑道:
“非也,非也,據原主所言,這禪杖上本無刻紋,其上鑲金蓮紋,是一巨力重擊法陣,乃是後來由道門修士所刻,只要真圓充盈,各路修士皆可使得。”
孟掌櫃話音剛落,吳士彬便衝姜幼月道:
“大小姐,可否讓士彬先試試?”
姜幼月點了點頭,就見吳士彬一步上前,雙手將禪杖提了起來。
手握禪杖在頭頂舞了幾圈,吳士彬額頭微現汗水,兩條胳膊上肌肉虯扎,隔着錦服都能看出來。
看了眼姜幼月,吳士彬問道:
“大小姐可想過過手?”
姜幼月點了點頭,單手從吳士彬手中接過禪杖,舉重若輕地掂了掂,隨後望向低着腦袋的簡浮生,笑道:
“簡公子也來試試!”
簡浮生剛想拒絕,就見姜幼月將禪杖一拋,正正向他砸了過來。
心裡暗罵了句死丫頭,簡浮生提起全身真氣,雙手平身,一把將禪杖抱在了懷裡。
噔噔噔!
簡浮生連退三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堪堪卸去了姜幼月附着在禪杖上的力道。
擡頭瞪了眼姜幼月,簡浮生目光忿忿。
小樣兒,成心想讓我出醜是吧!
吳士彬看了眼姜幼月,又看了眼簡浮生,若有所思。
簡浮生雙手提着禪杖,滯澀地筆劃了兩下,感覺頗爲吃力。
其實一般的煉氣九層,頂多也就玩得了四百來斤的兵器,簡浮生能使得動這把禪杖,力量上已經跟剛築基的修士差不多了。
中年修士先前一直沒說話,此刻卻是多看了簡浮生兩眼,開口道:
“簡公子,這禪杖能否給楊某人看看?”
簡浮生點了點頭,將禪杖遞了過去。
中年修士單手接過禪杖,輕輕一拋,禪杖便在他頭頂乎乎地轉了起來,片刻之後,他又伸手一點,將禪杖送回了箱子裡。
看了眼孟掌櫃,中年修士問道:
“怎麼賣?”
孟掌櫃伸出了兩根手指,滿臉堆笑道:
“三位都是貴客,
不賺錢圖個交情,二十枚靈晶!”
玲瓏界的靈石,按照內蘊靈氣的純度和濃度,大致分爲三個等級,分別是下品靈石,中品靈晶,上品靈髓,每一個層級的兌換比例都是一比一千,至於再往上的極品靈石,極爲罕見,往往稱作聖石。
二十枚靈晶,便是兩萬枚下品靈石,簡浮生聞言,不由倒抽一口涼氣。
姜幼月一臉雲淡風輕,往椅子上一坐,笑道:
“此寶我要了,牡丹,你回家去取靈晶!”
吳士彬衝姜幼月一禮,也笑道:
“大小姐,對不住了,此寶我吳家也想爭一爭!”
中年修士望着吳掌櫃,開口道:
“楊某想試試此寶的威力,此處不太方便,不知吳掌櫃可能安排個地方?”
孟掌櫃沉思片刻,衝在場的所有人抱了抱拳,笑道:
“既然三位都看上了此寶,不如這樣,我先做東請大家用個午膳,隨後一同去西郊的校場,諸位可在那當場試寶競價!”
姜幼月看着三人在那兒表演,心知這一局已經來了。
起身衝孟掌櫃拱了拱手,姜幼月道:
“午飯就不勞孟掌櫃費心了,我另外約了人,下午我自去校場競價便是。”
孟掌櫃和吳士彬出言挽留了兩句,見姜幼月去意已決,只好約未時在校場相見。
從百兵閣出來,姜幼月領着簡浮生一行人來到了城主府旁的伴月樓。
伴月樓紅牆碧瓦,富麗堂皇,修得十分氣派,樓高共五層,一樓堂食,二樓包間,三四五樓皆是客棧。
姜幼月一進大門,頓時有小二迎而來上來,領着一行人上了二樓。
簡浮生四顧望了望,發現這裡的食客大半是修士,不少人見到姜幼月都起身打了聲招呼,顯然都是認識的。
順着樓梯一路來到二樓,小二將衆人引進了一個名爲“聽濤閣”的包間。
包間之內,沈慕白泰然自若地坐在主位上,搖着手中的摺扇。
簡浮生見了沈慕白,倒不奇怪,先前姜幼月讓丫鬟去買茶,肯定就是去通知這廝了。
十二道菜上齊,沈慕白衝姜幼月揚了揚下巴。
姜幼月立刻會意,屏退了等在門口的夥計,讓三個丫鬟去門外守着。
房門一關,沈慕白揮了揮摺扇,四道白光附着在四壁上,隔絕了內外的聲音。
沈慕白看向姜幼月,淡淡道:
“先告訴你個消息,不出所料,云溪宗被圍了!”
姜幼月臉色一變,雖說早已算到了這一遭,但心裡還是有些擔心。
沈慕白卻是一臉淡定,接道:
“寶藥宗帶了十幾個宗門,將下山的幾條要道都給堵了,不過宗門已經開啓了護山大陣,對方也沒打算強攻,再撐個十天半月沒問題,等我們收拾了這邊的宵小,再去解圍也來得及。”
姜幼月嘆了口氣,問道:
“那中年修士什麼來路?”
沈慕白嗤笑一聲,不屑道:
“金丹九層,會點隱氣功夫,不值一提,八成是來探虛實的。”
姜幼月點了點頭,忽然皺眉道:
“若是後天仙苗會,他們沒發動呢?”
沈慕白眼簾一垂,淡淡道:
“隨便找個由頭,將兩家殺光了便是!”
簡浮生聞言,驚道:
“先生,這……有些不妥吧,兩家主謀自然該死,可家中婦孺下人,多半是無辜的啊?”
姜幼月白了簡浮生一眼,斥道:
“斬草不除根,遺患無窮,婦人之仁,你修個什麼仙?”
沈慕白卻是衝簡浮生點了點頭,笑道:
“心懷慈悲,對你來說倒並非壞事,少些殺戮,或能延緩些時日。”
姜幼月聽得雲裡霧裡,一噘嘴道:
“延緩什麼呀,大師兄,你跟簡公子是不是有事瞞着我?”
沈慕白搖了搖摺扇,淡淡道:
“簡公子的事,今後少問!”
姜幼月低頭扯着衣襟,臉色不太好看。
簡浮生也嘆了口氣,一想到自己的境況,心情自然好不起來。
沈慕白安慰了姜幼月幾句,簡單交待了一番下午校場的安排,便將丫鬟們叫了進來,伺候三人用膳。
玲瓏界世家,規矩森嚴,三個丫鬟伺候主子們用完膳,才站着開始吃些殘羹剩飯。
簡浮生見狀,心有不忍,衝姜幼月道:
“大小姐,可否重新給丫鬟們點幾道菜,算我賬上。”
衆人聞言,皆是一臉詫異地望着簡浮生。
牡丹第一個開口道:
“公子莫要折煞奴婢,主子們剩了這麼多菜,夠婢子們美餐一頓了!”
冬梅和秋菊也一臉驚慌地附和。
姜幼月秀眉緊蹙,衝簡浮生質問道:
“簡公子,貴府沒教過你禮儀尊卑嗎?”
簡浮生一臉不悅,沒好氣道:
“父母從未教過我,丫鬟們只能吃剩飯!”
沈慕白看着簡浮生,若有所思,沉吟了片刻,衝姜幼月吩咐道:
“師妹,你帶丫鬟們去一樓點幾個菜吧,我有話要跟簡公子單獨談談!”
姜幼月咬着嘴脣點了點頭,出門時還不忘狠狠地瞪了簡浮生一眼。
簡浮生只做沒看見,關上房門,坐到了沈慕白旁邊。
沈慕白再次隔絕了聲音,衝簡浮生問道:
“你們盤古界,主僕沒有尊卑之分嗎?”
簡浮生想了想,組織了一下語言道:
“尊卑之分,自然是有的,但國法有言,人人生來平等,在下深以爲然!”
沈慕白一愣,隨後皺着眉沉默不語。
簡浮生見氣氛有些凝滯,主動問道:
“盤古界的狀況,鏡爺未曾與先生講過嗎?”
良久,沈慕白纔開口道:
“這種小事,我也不曾過問,不過有機會的話,我倒是想去你那邊看看!”
簡浮生一聽,面露喜色,趕忙衝沈慕白道:
“先生若能去盤古界,在下定然掃榻相迎!”
沈慕白擺了擺手,衝簡浮生道:
“那柄禪杖,有些來歷,不只是築基靈寶那麼簡單,待會我會讓幼月將它買下來,交給你用,此寶有辟邪之能,對你那噬仙訣多少有些效果。”
簡浮生連忙起身,行了個大禮,心中對沈慕白愈發敬重。
……
未時剛到,一行人便來到了西郊的校場。
此處隸屬於城主府,原本是當地駐軍的一處操訓場地,不過因爲較少使用,便被改造成了修士們試煉靈寶兵刃的場所,每月十五,還有不少修士會聚集在此地互換有無。
孟掌櫃等人早就到了,姜幼月幾人進場時,就見那中年修士正揮動禪杖,隔空掃碎了一排傀儡。
吳士彬第一個走了過來,衝沈慕白一禮道:
“這位可是云溪宗沈先生?”
沈慕白含笑點了點頭,誇讚道:
“師妹跟我提過你,果然是青年才俊!”
孟掌櫃隨後而至,與衆人寒暄了幾句,開口道:
“方纔吳公子與楊先生已經試過了禪杖,現下輪到諸位了。”
姜幼月望向沈慕白,卻見他拍了拍簡浮生的肩膀,吩咐道:
“簡公子,你去試試!”
簡浮生點了點頭,從中年修士手中接過禪杖,灌了些真元進去,卻仍感揮動起來十分困難。
想到沈慕白午間的叮囑,簡浮生施展出《九重山》,將真元疊到了第三重。
仙訣一起,感受頓時不同!
不但六百斤的禪杖在手中變得輕飄飄的,簡浮生還感覺到一股若有若無的禪意,竟順經脈鑽入了自己的識海。
那道禪意泛着一片瑩瑩佛光,在簡浮生識海中一陣變換,隱隱現出幾個符文的模樣,便在此時,上方的“噬仙”二字突然血光大作,射出數道血線,將未成形的符文撕成了齏粉!
簡浮生正自皺眉,忽然隱隱聽見了一聲若有若無的怒吼,手中的禪杖竟忽然倒轉,徑直砸向了他的眉心。
咚!
一聲悶響,簡浮生仰天摔倒,被禪杖結結實實地摁在了地上。
校場上,衆人面面相覷,隨後一起呵呵直樂。
姜幼月迅速衝到簡浮生身邊,一把將禪杖提了起來,一臉鄙視道:
“以後出門在外,你不許自稱我姜家的門客,咱家丟不起這人!”
中年修士目光輕蔑地看了簡浮生一眼,走到了沈慕白身前,衝他拱了拱手道:
“楊宗燦,幸會!”
沈慕白也不回禮,只笑道:
“你可以叫我沈先生!”
楊宗燦眉毛一挑,並未發作,而是直視着沈慕白的雙眼,一字一頓道:
“久仰!久仰!”
沈慕白老神在在,手中摺扇一搖,差點扇到楊宗燦的臉上。
楊宗燦冷哼一聲,轉身拂袖,去了孟掌櫃身邊。
等姜幼月試玩禪杖,孟掌櫃從儲物袋裡掏出幾套桌椅,命下人擺在了校場內。
等三方落座,孟掌櫃清了清嗓子道:
“寶貝諸位都試過了,若是大家都滿意,現在可以出價了。”
吳士彬第一個道:
“二十五靈晶!”
姜幼月沒吭聲。
楊宗燦看了吳士彬一眼,開口道:
“此寶不簡單, 我出三十靈晶!”
姜幼月還是不說話。
吳士彬皺眉望着姜幼月,問道:
“大小姐,您是不打算競價了嗎?”
姜幼月眼簾低垂,撇了撇嘴道:
“沒想好要不要呢。”
吳士彬聞言一愣,這劇本有些不對啊!
不過人都弄過來,不演也不行,他只能硬着頭皮跟楊宗燦兩人競價。
“三十五靈晶!”
“四十靈晶!”
“……我出四十一!”
“……我出四十二!”
吳士彬跟楊宗燦剛開始還以五靈晶爲單位加價,後來可能是怕姜幼月覺得太貴,乾脆變成一枚靈晶起跳了,一邊加價,兩人還不時用餘光瞟着姜幼月,瞎琢磨小姑娘的心思。
等楊宗燦加價到五十靈晶,吳士彬停止了加價,再次衝姜幼月問道:
“大小姐,您真的不要了?”
姜幼月左右看了二人一眼,嘴角微微一翹,問道:
“你兩喊夠了麼?”
不等兩人回答,姜幼月一拍桌子,豪氣干雲道:
“本姑娘出一百靈晶!”
話音剛落,吳士彬立刻臉色一喜,隨後裝作掙扎了一陣,才衝姜幼月拱了拱手道:
“大小姐,這寶貝在下實在是喜歡,只好得罪了……我出一百五十靈晶!”
姜幼月噗嗤一笑,點了點頭道:
“既然如此,我就不奪人之美了,一百五十枚靈晶,這寶貝你拿去吧!”
吳士彬聞言,瞬間石化……臭娘們你他媽玩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