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凌跑回福運,將紫蘇的屋子翻個底朝天,心涼透了。
果然她將貼身的物品都帶走了,昨晚他是怎麼氣着紫蘇了?害得她不告而別。
慕容凌瘋了一般,在城裡四下見人就問,還拿了些大錢發動那些大叔大嬸,孩子姑娘們一起找。
最後,他還去了對面的悅來,即使知道紫蘇絕不會躲在那裡,但是他希望她就在那裡幸災樂禍地看着他抓狂的模樣,只要她不走,看笑話就看笑話,有什麼了不起?
可是沒有。
蕭氏跟着慕容凌戰戰兢兢地看着他樓上樓下四處竄,客人被驚擾了,東西被摔壞了,她也不敢出大聲,陪着小心道:“慕容公子,這是怎麼了?妹子那麼個大活人,哪能是我想藏就能藏着的?再說我藏着她幹什麼?我家那兩個不成器的,我還覺得配不上妹子呢。”
管他誰配不上誰,反正蕭氏是絕對不讓自己兩個兒子娶個拖油瓶的棄婦。
關於慕容凌和紫蘇糾纏的事情,蕭氏在對門,哪能不知道?她既希望慕容凌能搞定紫蘇,那樣自己兩個兒子就沒有指望了,又不希望慕容凌這個刺頭能永遠留在這裡,那就說明福運她再也別想打主意了。
“別在我面前假惺惺地,都是你們這些長舌婦,妒忌蘇蘇人緣好,貌美,背後蜚短流長……要是她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你們一個個就等着瞧。別說這小小的悅來,就算是這個破爛小城,我也要全部踏平。”慕容凌狠狠地瞪着蕭氏道。
他發狠的時候,就像身後有千軍萬馬在搖旗吶喊一般,蕭氏恍惚間聽懂戰馬嘶鳴,兵器相交不絕於耳,背後的冷汗都下來了。
這個慕容凌肯定不是一般人,看看那絕美的模樣,自然流露出的貴氣,還有這發起威來氣勢,比縣太爺強一百倍。
不是蕭氏存心拿慕容凌跟縣太爺比,而是這小城最高長官就是縣太爺,那升起堂來,在蕭氏眼裡是最莊嚴肅穆有氣勢的。
但是這慕容凌比縣太爺還霸氣側漏,已經是蕭氏能夠想出最高級的用詞了。
“是是是,慕容公子,你大人大量,我們這兒實在沒有,你這不是爲難人嗎?”蕭氏都要哭了。
慕容凌再鬧上兩趟,別說客人都嚇跑了,這悅來也要被他踏平,不用拆除就乾淨了。
慕容凌想到紫蘇臨走前跟倪元生打招呼,這蕭氏在對門,她會不會也有過什麼告別的言語?
“你說最近蘇蘇有沒有上這邊來,對你說過什麼?只要是她說過的話,不管說的什麼,你都告訴我。”
蕭氏想了想:“她倒是沒有來,但前幾天我在街邊遇着她了,她說什麼以後要我看着點小寶,如果你有什麼得罪之處要我別放在心上……哎呀,當時我沒有注意,現在一想,倒像是她要出遠門似地。”
那麼說蘇蘇不完全是因爲昨晚發生了什麼,而是早就有離開的打算,慕容凌想不通的是,紫蘇離開的原因最大的可能是和倪元生成親,但她沒有去倪元生那裡。
而小寶留下,帶走可心,紫蘇這是什麼安排和打算?
慕容凌在混亂中找尋了一天,回到屋中時,已經是月上中天,暗沉沉的屋子裡,只有他孤單的背影。
坐了很久,也沒有想出個頭緒來,他走到桌前,點亮火燭,發現桌上有一封信,厚厚的。
慕容凌下意識地跑到窗邊向外張望,什麼動靜都沒有。
這信並不是人剛剛偷偷送來的,而是早就在那裡了,只是他心裡太亂,又一個勁地想紫蘇是生自己的氣跑掉了,因此壓根沒有想到紫蘇會在他的房間裡留下什麼。
迫不及待地打開那封信,慕容凌彷彿看到紫蘇就着燭光端坐在桌前一會兒凝眉沉思,一會兒下筆如飛地書寫。
“小凌,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想我已經離開福運離開你們很遠了。
可心我帶走了,免得麻煩你們。小寶我留下,他是你的親弟弟,而且你說過女人帶男孩子不會有出息的,我相信你會比我帶得好。
福運我留給你,雖然眼下算來它值不了什麼,但是比起當初我來的時候嘴有三張,而這裡只有一個爛攤子時要好很多了。
留下抵債也好,當做將來你和小寶謀生的手段也好,不管夠不夠,這已經是我能夠留下的全部。
你不用多疑,其實我早就想離開,只是沒有找到合適的人來幫我支撐這個家,如今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
小凌,如果能夠,我希望將來有機會能回來看望你們,但是我想可能是沒有那個機會了,你要帶好小寶。大富大貴的不要太強求,但是千萬不要讓小寶學壞了,他是個聰明的孩子,也有些頑皮,看在你們是親兄弟的情分上你要容忍着他一些。
將來他要是問起,就說娘很愛很愛他,只是迫不得己,我也有我必須面對和解決的事情,絕不是不想要他。
小凌,關於我們之間一切一切,恨也罷,喜也罷,都忘了吧。
感謝你在我最艱難無助的時候出現,感謝你爲我帶大小寶,無論我在天上或者地獄都會爲你祈福。”
這信,紫蘇寫了撕,撕了寫,字斟句酌,原本是恨慕容凌的,離開固然是早有的打算,但這晚如不是他發瘋做出那種無恥的舉動,紫蘇不會走的這麼突然。
她一直捨不得小寶,每次下定決心,在他擡頭笑着看着她時,在他吃的一嘴飯粒時,在他依偎在她懷裡依戀地奶聲喊娘時,她的心就化成了綿綿的春江水,什麼煩惱都忘掉了。
可是這次慕容凌的行徑提醒她,不能再越陷越深了。
不然,她不但會捨不得小寶,還會捨不得更多的人。
所以,她拜託慕容凌,只寫他的好,隻字不提他那些劣行。
慕容凌看着手中那一沓房契地契銀票,福運有多少收入他心裡大抵是有數的。
紫蘇只帶走了一小部分銀子,不可能是去做生意,還拖着可心,她可怎麼過?
最令他不安的是,紫蘇字裡行間的意思是她也不是很想離開,卻不得不離開,而且還很有可能回不來。
這是什麼意思?
難道是有人在威脅她?
她爲什麼不來找慕容凌商量呢?
他就那不值得她信賴和依靠嗎?
不對,小寶是她的心頭肉,可是她卻留給慕容凌了,這能說是不相信他嗎?
慕容凌想到了,紫蘇是不想連累他,那麼她要去做的事情有危險,她沒有把握能不能做好。
她不是丟下他們,而是在關心他們保護他們,這個傻女人,他是男人,需要她來保護麼?應該是他保護她纔對。
曾經紫蘇對他說過,在沒有嫁給秦國師之前,喜歡過一個人,那個人長得和倪元生有些像,還害過她,她要是有機會不會放過他。
那時候,慕容凌以爲她只是氣話,這麼多年了,孩子都這麼大了,應該忘了吧?難道紫蘇是去找那對渣男渣女了?
那天半夜,倪元生睡得迷迷糊糊地,只覺一陣涼意吹過,以爲是窗子被風吹開了,剛睜眼,看見牀頭站了個人,嚇他一跳。
“倪元生,別怕,我不是跟你算賬,而是拜託你一件事。”慕容凌的眼在黑暗中清亮堅毅。
倪元生頓時睡意全消,看看身邊熟睡的小寶,披衣下牀和慕容凌來到外面庭院中。
“倪元生,小寶你好好帶着,還有這個你拿着。”慕容凌將一沓紙交道倪元生手裡。
他有些莫名其妙地打開一看,正是紫蘇留下的那些房契地契和銀票,倪元生象被燙到手一樣,將那些東西趕緊往慕容凌懷裡塞回去。
“慕容公子,我想你是誤會了。”倪元生皺眉道。
慕容凌覺得他話裡有話,追問道:“誤會什麼?”
“你是因爲紫蘇纔想把這些託付給我的嗎?”
“當然。”
“其實,我就實話對你說了吧。紫蘇和我並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
慕容凌眉毛一挑道:“我想的是什麼關係,你們又是什麼關係?”
“你以爲我和紫蘇有白頭盟約麼?不是。當初她找到我說她知道你對她可能會有什麼想法,但是她不想你和小寶以後會擡不起頭來,所以她不能和你有牽掛,而你根本不會聽勸,爲了讓你死心,她求我幫她。於是……”
於是紫蘇就故意和倪元生親近,讓人家以爲她們彼此有情,慕容凌再怎麼鬧,她也不鬆口。
慕容凌呵呵,苦笑一聲:“你們兩個真會裝,倪元生,想不到你這迂腐書生居然會答應和她一起來騙我。”
倪元生臉紅:“我不想紫蘇難做,不想她一片好心你不領情,但是現在,我更不想你誤會她恨她。既然,她打算好了一切,你要是感念她的好和付出,就帶好小寶,好好的過,不枉她辛苦一場。”
倪元生,我知道你答應紫蘇,就會敗壞自己的名聲,對於你這樣極重名聲的書生來說就像要命一樣,所以我不懷疑你對紫蘇存了好感纔會答應她做這麼荒唐的事情,慕容凌想自己不是倪元生。
“倪元生,我想,你看錯了我。”慕容凌目光灼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