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子這人任意妄爲,放蕩不羈,常會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來,可是,那些胡鬧的事情很快都會煙消雲散。
而紫蘇是個大活人,依照慕容凌的性子,和剛纔看到的一切,老馬不認爲他真要娶了紫蘇會掖着藏着,只怕還會大張旗鼓的炫耀。
那時候,該會有多少人看小公子的笑話,這輩子會有很多人會因此擡不起頭來,更重要的是,慕容凌會因此失去更多更珍貴的東西,再也彌補不回來。
終於,帶着血跡的箭頭被老馬丟在桌上,慕容凌虛脫地用手肘撐着身體伏在了桌上。
老馬快速地爲他止血包紮,紫蘇看到慕容凌一身血一身汗地,主動道:“我再去打點清水來給他擦擦。”
同老馬打過招呼,紫蘇便端着盆子,順便將那些染血的布條全收拾了,拿出去。
門被紫蘇帶上,老馬拿出顆藥丸給慕容凌服下:“這個有助於你恢復氣血。”
然後,他看看牀上用兩隻小手還緊緊捂住眼睛的小寶,想來一個孩子也聽不懂他們的話。而且,事情辦完,慕容凌沒有耐心會聽他多說什麼,這小公子巴不得他快“滾蛋”。
老馬得抓緊這一點時間,於是他坐到慕容凌身邊道:“公子決定了?看得出來,她是個好女人,公子也極爲看中,但是……”
慕容凌霍地一下,眼神犀利地看向老馬:“她很好,我很喜歡,她也喜歡我。你都看見,也承認了,還囉嗦什麼?”
老馬也不生氣:“公子啊,你想過她是有相公有孩子的人,是從那種地方出來,而且比你年齡大嗎?”
“那又如何?”慕容凌眼神不善了。
老馬相信自己要是再說一句紫蘇的壞話,慕容凌一定會撲過來扭斷他的脖子。
“公子的初衷是什麼還記得麼?如果你是因爲那樣東西,不必如此犧牲。如果你是真的想對她好,也許早些放手纔是明智的。”
“我早就忘了爲什麼要來,你不用提醒我。那樣東西也罷,紫蘇也罷,我想要什麼還用不着你來命令。你又憑什麼要我放手?”
“公子,你的婚事可不是你想怎麼說就怎麼算的。”老馬看到慕容凌咬牙切齒,忙轉換題道:“公子應該知道她嚴格來說,並沒有完全和相公了斷關係,並非自由身。”
“什麼相公?她心裡早就沒有當那人是相公。那個人雖然沒有一紙休書,但是這些年不聞不問,當初也任人欺負她,將她丟在外面生死不問,他們之間早就沒有關係了。”慕容凌說的理直氣壯,但是心裡明白老馬說的是對的。
“公子的心情我明白,不過是提醒一二,至於如何決定,當然是你自己拿主意。”老馬起身,要扶慕容凌到牀上休息。
慕容凌卻心神不定地看看門:“你去把蘇蘇叫回來,出去這麼半天,也不怕外面有鬼把她吃了。”
老馬看到慕容凌裝出一派強硬,實則那麼擔心紫蘇,心思全在那女人身上,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我去叫她。”
“快去快去,你就不用回來了。”慕容凌看來是迫不及待地要趕老馬走。
老馬出門,看見紫蘇正坐在院子裡的石凳上,走了過去問:“紫蘇姑娘怎麼在這裡?”
“不妨礙你們說話。小凌有時候孩子氣,話說的直,其實心地不壞。”紫蘇要不是看在慕容凌傷着,見他那麼對老馬,早就要擰他耳朵了。
老馬擺擺手:“你這是爲他賠禮道歉?不是你想的那樣,因爲太熟纔不會去注意那些言語,我們都習慣了,不會計較的。”
“你們?”紫蘇有些好奇。
“是啊,慕容公子的朋友嘛。”老馬眼神一閃,馬上恢復了自然。
紫蘇點頭:“這次多虧了你們,謝謝。”
“不用客氣。你和慕容公子……我們都知道。我也看見了,你是個好姑娘。”老馬也不拐彎子:“只是,不知道你們將來有什麼打算?”
慕容凌真是嘴上沒有把門的,這麼一會兒工夫就把她們的事情都告訴了老馬?紫蘇不好意思了。
不過,老馬說的有理,只有很親近的人,纔會那麼的無所顧忌想說就說什麼,也就是因爲這些朋友太縱容慕容凌,所以那個人纔會如此的張揚不拘小節吧。
既然是慕容凌的好朋友,而老馬這人看着也穩重可親,紫蘇也就不覺得生疏,道:“我和小凌商量過,等辦完華巖的事情,還是回羅玉來,然後就成家立業。”
老馬微微點頭:“看到你們兩情相悅,患難與共,我也該道聲祝福,只是……”
“怎麼?”紫蘇見老馬欲言又止道:“有話你不妨直說,我不是個心眼比針還小的人。”
老馬欣賞地看看紫蘇:“那麼恕我直言。紫蘇姑娘,你有沒有想過慕容公子如果與你成親,也許並不是你們兩個人的事情呢?也就是說,你和他的身份背景天差地別,你們不在乎,可是小寶呢?將來別人指指點點,他會怎麼想,他又受不受得住?”
老馬這一下可說中了紫蘇的心事。
“你是說他們是兄弟,我與小凌嚴格說來輩分會亂了?”紫蘇覺得老馬這話裡好像還有更深的意思:“這個我們會慢慢跟小寶解釋的。你說的不配還包括什麼呢?”
原來紫蘇想到的不配就是這個輩分?老馬想起慕容凌在她身邊的身份,看來有些事情現在還不是說透的時候。
可是,等到一切都明朗,恐怕再說又晚了。小公子啊,你這忽然冒出來的春心勃發可真是叫老馬難做。
“我是說,你與秦國師之間雖然早就分開,但是他沒有給過你休書,若是紫蘇姑娘與慕容公子決定不離不棄,這個問題一定要先解決纔好。”老馬終於將話圓了過來。
紫蘇並不清楚這身體與秦國師的具體狀態,只是隱約聽到關於秦國師的傳聞,第十七房妾沒有正式進過國師府的,而慕容凌當初說的意思也是她被秦國師丟出來了。
她以爲自己與秦國師的關係只是共同有小寶,原來她還算不得自由身。
天啦,她現在與慕容凌這樣是不是傷風敗俗不守婦道?不對,是這身子——她佔用了人家孃的身體,還要敗壞真正主人的名聲?
紫蘇覺得自己不厚道了。
而她這臉紅尷尬的樣子,看在老馬眼裡,以爲是她終於想起還是他人婦,如此很是對不起慕容凌,反而有些不忍了。
“其實,紫蘇姑娘要是不計較名分跟在慕容公子身邊也無不可。”他倒是好意,紫蘇覺得不是味了。
什麼叫不計較名分跟在慕容凌身邊?無媒苟合?那不是更加讓小寶以後擡不起頭來做人?
“老馬,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我不清不楚跟在小凌身邊反而是對小寶好?我承認,你說我與秦國師沒有了斷,是對小凌不好,但是這是我們之間的事情。我拿定主意和他在一起,自會解決這些問題,不勞你費心。”紫蘇的神色頓時冷了下來。
剛剛纔看起來那麼溫順的女子,沒想到也能這麼強硬,倒令老馬有看走眼的感覺。
“紫蘇姑娘,我對於你沒有什麼不滿的,只是慕容公子的身份,有些事情也由不得他做主。如果你決心已定,便要想好永遠都不要退縮,慕容公子第一次喜歡上一個女子,他對你是傾注了全部,也許會爲你失去很多放棄了很多。我只是希望他不會落空,不會有天回首覺得一切都不值。”
冷靜下來,老馬說的都是大實話,也很誠懇,其實都是爲了他們好。
“老馬,謝謝你。我非常認真的告訴你,我不會和小凌分開的,你也不必擔心他的付出會落空。我會找秦國師,要他給我一紙休書,然後尊重小凌的意思,他要是介意我和他曾經是母子關係,我會離開,但是我絕不會委曲求全用你那個辦法,讓小寶從此不能見人。”
紫蘇這態度,老馬很喜歡,雖然她一說到和慕容凌的關係就會臉紅,有些害羞,但是她的心意很明朗,有主見。
只是,紫蘇以爲他說的關係不好處理,慕容凌身份尊貴是因爲秦國師的緣故?
算了,她這麼認爲就這麼想吧。老馬想小公子煞費苦心的瞞着紫蘇,必定是有他的算計,而且男女之間的事情,還是他們自己去解決的好。
“紫蘇姑娘對慕容公子有這份決心,老馬佩服,那麼不多說了,你好好照顧他別的不用操心,告辭。”
慕容凌在屋中早等的不耐煩,聽得腳步聲近,門一開,紫蘇進來,便板了臉道:“老馬跟你說什麼了?別聽他胡言亂語,真是人老話多,就沒有什麼好的。”
紫蘇放下水盆,擰了乾淨布巾道:“他很老嗎?我看最多大不過你十歲。”
“十歲還不大?腳脖子都已經入土了。”慕容凌忿忿然。
紫蘇走到他身後,用布巾輕輕拭去他傷口周圍的血跡,嗔道:“原來你也很在意年齡,嫌棄比你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