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万俟飛找到墨子,將來龍去脈原原本本的轉述了一遍。
墨子皺起眉頭思索半響,凝視了万俟飛半天,才搖頭說道:“墨家機關三十六法暗合天罡之術,只墨家鉅子可學,機關之術若非用在正道,則會引戰事不斷,民不聊生,須得心志堅定,心懷善念者可當此任。並非吾不信你,只是此任重道遠,吾不放心也!”
万俟飛心知墨子平日惜字如金,這次竟而破天荒說了這麼多字,可見心內下了諾大決心,正欲告辭,墨子忽的又開口道:“機關之術可救民於水火,墨家劍術可安己於亂世。吾雖不能傳你機關之術,但墨家劍術可傳於你!”
万俟飛聞言大喜,連連點頭道:“多謝墨前輩厚愛!”
墨子點點頭,徑直回到屋內,不多時,他便捧着一個長方形紅木匣子緩步走出。
墨子輕輕揭開蓋子,只見一柄黑劍擺在匣中,蓋以黃綢,雖然黑黝黝的毫不起眼,但万俟飛卻深感此劍定非俗物。
將這黑劍取出,拂去黃綢,墨子說道:“劍名墨竹,以蓬萊仙界九節仙竹淬以三昧真火鍛成,輕巧靈便,堅韌難摧,墨家劍法配此劍可揮其威,便贈予你。”
万俟飛聽墨子所說,知道這劍無比珍貴,連連搖頭道:“不可,墨前輩,小子不可收此重寶。”
墨子一笑,遞過墨劍,說道:“小友此去兇險萬分,雖不能傳你機關術,但此劍足以令你自保!”
万俟飛聽他如此之說,知道自己身上也肩負着重任,也就不再推辭,說道:“如此晚輩多謝前輩厚贈了。”接過墨竹劍拿在手中,觸手生溫,劍身輕靈,約六七兩重。
墨子見万俟飛接劍,欣喜點頭,說道:“要練墨劍,先得學步,你來持劍刺吾!”
万俟飛一怔,不明墨子所意,躊躇不前,問道:“墨前輩……?”
墨子笑道:“吾教你持劍來刺,看能否刺到吾半片衣角?”
万俟飛這才醒悟墨子之意原是要傳自己功夫身法,這才持起墨竹劍,劍身一抖,向墨子平平推去。
万俟飛在陽間曾學過中國古劍術,像什麼青萍劍法,武當劍法,三合三才劍法都練的駕輕就熟。
墨竹劍身輕靈巧,揮起劍來更是迅捷,這一下万俟飛怕墨子措不及防,只用了五成力,但見黑光一閃,劍尖已推到墨子前胸之處。
墨子見墨劍當胸刺來,卻是不閃不避,就當劍尖捱到墨子前胸布衣一剎那間,万俟飛忽覺全身一震,如同電擊,手中已經握不住劍柄,墨竹劍脫手飛出。
跟着眼前一花,不知道如何,那墨竹劍竟然已到了墨子手中。
墨子倒轉劍柄,一揮手將劍扔了過來,万俟飛伸手接住,墨子臉色微微一沉,道:“盡使平生之力,墨家劍法最忌輕敵!”
万俟飛面紅過耳,點頭道:“前輩教訓的是!”挽了個劍花,挺劍飛身掃去。
他曾在在劍術上苦下功夫,對劍法中劈、刺、點、撩、崩、截、抹、穿、挑、提、絞、掃等十二式瞭然於胸,此刻用着輕身墨劍更是順手,此時全力向墨子攻去,更是有如神助。
只見万俟飛跨右擊,翼左擊、逆鱗刺、坦腹刺種種劍招層出不窮,高速揮舞之下,墨竹劍也漸漸化作了一團黑氣,將墨子堪堪包住。
只聽墨子長笑一聲道:“這纔像話!”
話聲方畢,忽得順着劍身如同游魚一般滑到万俟飛面前,手不擡,臂不動。肩膀微微在他右肩處一撞,万俟飛手中墨竹劍不由自主的被盪開,墨子身形一轉,人影卻已消失不見。
万俟飛心中微微一驚,收劍旋身,揮劍護住身上各處,凝神靜氣尋找墨子蹤影,忽地發現墨子竟站在三丈開外的一塊巨石之上,輕撫顎下三縷長鬚,笑吟吟的看着万俟飛舞劍。
他見到墨子,回手收劍,正欲說話,忽的眼前一花,墨子竟而又不得見了。
正詫異間,忽覺左肩被人輕輕一拍,墨子聲從身後響起:“不得輕敵!”
万俟飛心中一緊,叫道:“是!”回身轉劍一掃,墨子長笑聲中,向後飛掠而退,這一掠之下如同疾風,地上數片落葉隨風飛起,待到葉散,墨子卻又已消失不見。
万俟飛知道墨子身法奇快,見兩丈之外生有一株大樹,心念一動,舞劍不停,奔到樹下,飛身上樹,站在樹冠之處一邊舞劍,一邊居高臨下尋找墨子蹤跡。
四下望去,哪有墨子身影?万俟飛正自疑惑,忽聽頭頂上傳來笑聲讚道:“便是這樣。”
他急忙擡頭,只見墨子一身黑衣,竟然在自己頭上五丈之處凌空不動。他撅起了嘴,說道:“不公平!不公平!我不會飛!”
墨子攜了他手,輕輕一縱,躍下地來,微笑道:“老鬼不住自吹自擂,誇你聰明,吾初還不信,今日一見,果然不錯。”
万俟飛臉上微微一紅,忙道:“前輩謬讚,小子無能,使出渾身解數仍無法捱到前輩半片衣襟。”
墨子神采昂揚,長鬚無風搖擺,呵呵笑道:“你若知吾方纔躲避劍刺之步法,便不會如此之想。”
頓了頓,他才續道:“要學墨家劍,先練墨家步!墨家步法分爲三步九訣。三步則爲“騰”“移”“閃”三字。
其中“騰”字訣可凌空度虛,又分“起、凌、落”三字訣。
“移”字訣可追星趕月,分“挪、掠、縱”三訣。
“閃”字訣可避敵刃,分“晃、轉、翻”三訣。
方纔吾在你肩上那一撞,用的身法便是‘閃字訣’中的‘轉’,疾風般向後一掠便是‘移字訣’裡的‘掠’,而懸空定在你頭上則是‘騰字訣’裡的‘凌’。這其中每一步中都含九九八十一種變化。”
万俟飛聽墨子說剛纔那幾步之中,竟有如此巧妙,不由得又驚又喜。
墨子笑道:“好啦,這套墨家三步就先傳於你,可要用心修習。”
當下將這墨家步法從頭教起,這套步法乃是墨子苦思自創而出,雖然只有三式,但每式各有三項變化,每項之中又有八十一變,相生相剋,共計七百二十一變,可應對各種變故。
万俟飛默默記憶,學了數遍,已把其中變化記得大致無誤。
墨子詳加解說,再把每一式每一變的用法細加傳授,如何騰空而起,如何縱掠飛馳,如何閃避敵人的雷霆一擊等等。
幸得万俟飛記性悟性均好,墨子一說,他便能記下。如此這樣,一個教得用心,一個學得起勁,過了十日,墨子已經把這套‘墨家三步’盡數傳給了他。
万俟飛再苦練十幾日,基本已經掌握了墨家步法的精髓,所欠唯有火候和臨敵經驗。
這日,墨子一邊看万俟飛練習,一邊道:“這套步法日後是否有成,全憑自己悟性。臨敵之際,局面千變萬化,功夫和機靈,各佔一半,一味照本,決難成才。”万俟飛點頭受教。
墨子捻鬚點頭道:“如此步法,已經差不多了,從明日起,吾便傳你墨家劍法!”
万俟飛又驚又喜,停步躬身向墨子遙遙下拜,恭聲道:“多謝前輩!”墨子長笑聲起,身形縱掠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