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虛衆神、天宮和貝迦,一向都喊他爲賀驍。
“好久不見。”微弱的燭火,在九幽大帝的黑甲上映出無情的光,“奈落天。”
朱大娘一驚。
奈落天?
剎利天衆的正神?
朱大娘陪着賀靈川走南闖北,很早就從董銳那裡聽說過賀靈川的身世,也知道他和奈落天的糾葛。
可是,賀靈川爲什麼在此時、此地召喚這尊天魔?
廟裡空間很小,奈落天的聲音就顯得格外沉悶:“你膽子不小,敢來召我?整個神界都在找你。”
賀靈川笑了:“妙湛天敢去掏千幻的洞,事先也該做好隕落的準備吧?”
捕捉上古真仙,可不是探囊取物。就算是正神,太過託大的下場也很悲慘。
奈落天不答反問:“我的分身何在?”
祂明確知道自己的分身還沒消亡,卻無法與之建立溝通。
簡單來說,這個分身在人間失聯了。
雖然匪夷所思,但能辦到這一點的只可能是賀靈川。
不對,是大方壺!
“你的分身活得好端端地,睡得很香。”對奈落天分身,還有被渾沌捕獲的其他怪物來說,薄霧之森是長眠之地,也是無法逃離的牢籠。
奈落天很鬱悶。
分身尚在,礙於規則,祂就無法再派一個分身下界。
也即是說,在不借助其他力量的前提下,祂暫時奈何不了眼前的賀靈川。
祂也不得不承認,那一次盤龍沙漠之行,是賀靈川贏了。
“這是哪裡?”祂感知到周圍有些異樣,“是誰的廟宇?”
“百戰天。”賀靈川往地上的神像碎片一指,“我把它拖下來,讓你坐上去了。”
“……”這小子真能給祂找事!
奈落天到此一遊,百戰天事後肯定知道!
神明的氣息,互相不好瞞騙。
這樣一來,靈虛衆神就知道賀靈川和它奈落天有些瓜葛。
嗟,煩人。
“你找我作甚?”這個問題,一開始就該問的。
祂也很乾脆,話鋒一轉就不再談分身的事。眼前這小子爲了自身安全,一定會把祂的分身困到地老天荒。除非祂有朝一日親自下界,否則真就奈何不了賀靈川。
賀靈川也直截了當:“妙湛天隕落,靈虛衆神作何反應?”
奈落天的音調都擡高了一點:“你找我,問靈虛衆的反應?”
“問祂們不如問你。你纔看得最清楚。”剎利天和靈虛衆很不對付,多數情況下都是對手。通常來說,最瞭解靈虛衆的,應該就是祂們的敵人吧。
賀靈川如果找個小神野神來問,祂們位次太低,能提供的有用情報可能不多。
眼下是這樣微妙的時期,賀靈川希望獲得精準的情報。
“呵。”奈落天可不會輕易如他所願,“你要先告訴我,妙湛天是怎麼隕落的?”
這個問題,整個天界都想知道。
現在祂有機會從親歷者口中第一時間聽到。
閃金平原傳得沸沸揚揚,都道妙湛天死於九幽大帝之手。
神界當然沒人相信。
九幽大帝,說到底也只是個裝神弄鬼的凡人。
凡人的力量,絕無可能對抗大天神!
這個姓賀的心思機敏,不僅不要臉,還不怕死,根本就是利用妙湛天之死爲自己造勢!
賀靈川也不拿喬,“妙湛天是我殺的,如假包換。”
奈落天不悅:“你想交換情報,至少得拿出誠意。”
“我說過了,如假包換。”賀靈川手一擡,浮生刀紮在地上,“妙湛天就死在這把刀下。”
“妙湛天和你,雲泥之別!”奈落天奚落,“殺妙湛天,憑你也配?”
放眼整個神界,誰敢誇下這種海口?
祂正是太瞭解正神的威能,才覺得這卑微人類的話實在好笑。
賀靈川從懷裡掏出一隻黃金天平,放在桌上:
“祂的寶貝。”
這是妙湛天的隨身至寶,奈落天也認得。但是妙湛天既然已經隕落,賀靈川獲得戰利品的辦法就有很多種。
祂沉默幾息,忽然問道:“千幻真人呢,是死是活?”
“還在顛倒海內。”賀靈川收起黃金天平,“其他的,我也不便替祂多說。”
這個回答,含義就很豐富了,奈落天一時都分析不出。
輪到賀靈川提問:“到你了,還是剛纔的問題。”
千幻之死,早晚會流傳出去,仙、神都會知道,但最好不是現在。
“妙湛天之死,在靈虛內部掀起軒然大波。”奈落天也幸災樂禍,“祂的位次、祂的資源,都有天神爭搶;還有,祂手底下的從神原本跋扈傲慢,得罪了其他很多神明,如今祂們背後的大樹倒了,呵呵,你懂的。”
“清算報仇的時候到了?”賀靈川瞭然,神和人在本性上也沒什麼不同嘛,“不過妙湛天下界之前,難道沒安排好自己的身後事?”
最基礎的準備,總該有吧?
“有,祂指派了多聞天,但是沒用。”奈落天答道,“多聞天勤勉,但聲望遠不如妙湛天,其他神明並不認可,靈虛聖尊也沒幫着多聞天出頭。”
“多聞天的位次都沒排入衆神前七,難怪不能服衆。”在賀靈川看來,靈虛聖尊也是老奸巨猾。
地位都是自己爭取的。
妙湛天能在靈虛衆神位列前三,實力強悍勿庸置疑,但它留下的遺產一定也豐厚無比。迭加現在的魔界環境,衆神爭搶資源都趨於白熱化,此時突然遇上了規模這麼龐大的鯨落——
賀靈川捫心自問,他若是衆神,打破腦袋也要搶!
能吃一口是一口。
並且大天神的位序多少年都不曾變動,層級已經固化,壁壘異常森嚴。妙湛天的隕落,卻必然帶來錯亂與變數。
混亂,纔是上升的階梯。
誰不想趁亂而上,成爲第二個奈落天?
“死人了麼?”哦不對,“死神了麼?”
奈落天低呵一聲,輪到它提問了。
它還好奇一點:“千幻爲什麼閉關超時、遲遲不出?”
“它在上古之戰遺失了蜃珠,一百多年前又受重傷,只能閉死關。”果然奈落天也聽說了千幻的異常,賀靈川毫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