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這個房子裡的第一感覺就是複雜,雖然,坐在牀角的那個男人將厚重的窗簾拉起擋住大部份亮光,可是,我們還是在眼睛習慣了房間黑暗之後看見四周貼滿畫紙的輪廓,凹凸起伏。大大小小重疊着的畫紙給牆填上了一種說不出的壓抑色彩。它們都顯得很舊,有的捲起邊角掛着骯髒細密的蜘蛛絲。看來在這畫紙後的世界裡早已住進了一些讓人起雞皮疙瘩的小生命。
我皺皺眉頭不想留在這個讓我感覺很不舒服的地方。牀角的男人沒有說一句話,他好像並不知道門沒有上鎖進來了我和YI。“你好。請問佐瀚先生是住在這裡嗎?”YI試探性地問着這個在大白天裡把屋子搞得這麼陰暗的男人。他表現得像一個長年癱瘓的病人一般,非常賣力得才轉過來一個頭,用深陷得很嚇人的眼睛盯着我。我被他的眼光盯得顫了一下。他並沒有理採跟他說話的YI,而是像那樣古怪地盯着我。很久之後才從喉嚨裡擠出兩個字。“雛鶓……”我和YI相互看了一下,想要再確認他在說什麼的時候,沒想到他竟然在那一瞬間站起了身,晃晃悠悠地朝着我走了過來,那樣子好像是很急切。我不知所措地處在原地至到他的指尖快要觸碰到我的身體,他突然地倒下去。我和YI來不急多想趕緊把他送到了附近的醫院。我並沒有想到,暮葉師傅要我們找的男人會是這樣的狀態。醫生告訴我們,他已經二十天沒有吃東西了,嚴重脫水。加上身上有許多磕嗑碰碰的小傷口沒有處理受到感染可能還要住院幾天才行,我們後來進了他所住的病房看見他還是大睜着雙眼什麼也不肯告訴我們。YI向我聳聳肩表示他也沒辦法,看來只得等他好一點再問了。
我們趁着這段時間回到佐瀚的家,想找找看有沒有什麼線索。我本來想拉開燈,卻發現,屋子裡所有燈泡都被擊碎了,碎片甚至還留在周圍的地板上,窗簾也是被縫在一起,邊沿被釘在牆上,看來有什麼原因讓他強烈地拒絕光線。“唉!暮葉師傅每次都不告訴我們多一點情況。好像故意在考我們一樣,我看那個佐瀚八成只是個神經病罷了。”我踢起地上的灰塵驚歎着竟然有這麼地厚。YI一臉嚴肅的表情站在牆壁前面望着那些畫紙出神。我好奇地走過去跟他一同仔細觀察起來。藉着微弱的光線,我才驚奇地發現,那些畫竟然都是同一個內容,一個長頭髮的瘦弱女孩坐在鋪着白孔雀羽毛的翠綠碎花沙發上,雙手懶散地抱着一隻頭頸垂地的死孔雀頭,鮮血一直從孔雀的頭上流到地上直到畫紙的底邊,而非常有趣的是,每張畫紙的頂部都有一小段紅色的線條正是接着上一張紙孔雀血流下的軌跡。因爲畫紙重疊的位置不同,上面的線條也分部在不同的地方。我猜想那一定是佐瀚用紅墨水筆給接下去的。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畫中的少女身上沒有穿衣服只是披着一層細柔順滑的紅絲線,少女太美了,眼神中有種輕蔑的傲氣,就像是女王在看着跪在地上的臣民一種施捨的神態。“YI,你看,每一副畫都有少許的差別,肯定是一張一張畫出來的。他幹嘛要畫這麼多重複的東西。”我驚訝地環視着四周數量這樣驚人的畫。YI抿了抿嘴。“看來只有知道這女的是誰了。”我順手從衆多畫中撕下來一張較乾淨一點的。“好!就從她入手了。”
晚上的時候,YI帶我去這個市裡最繁華的地方找了家飯店吃東西。雖然,早就聽聞在這個時代的飯店有多漂亮。可是,當真的見到時還是驚歎了一聲。五彩溫和的燈光打在一張張鋪着花邊綢布的小圓桌上,凳子和窗框的雕刻也非常精細,這樣的美麗和剛剛那個不堪入目的房間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讓我心情變得愉快多了。YI今天打扮得非常帥,他拉着我來到最裡邊靠窗的一個座位,比較隱蔽安靜,離人羣很遠。他坐下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紅色的燈光輕柔地飄落在他的臉上和身上。“暮葉師傅如果知道我在任務中趁機約會一定會生氣的。不過,想想第一次和你一起做任務時那種小心翼翼的感覺,現在真是太好了,至少想請你吃飯的時候可以光明正大地帶你來這。”“你以前有想請我吃飯嗎?”我睜着圓圓的大眼睛好奇地望着他。“是啊。有好多次呢!看到漂亮的風景就想讓你也能看到,有好吃的也想像你吃到美味時開心地表情。還有很多事,想邀請你一起的……”我也有些不好意思地把視線轉到周圍觀查起那些設計巧妙的擺設。原來,人類的將來可以是這樣美好,可以知道和感受將來的美好世界感覺自己真是一個幸運的人。突然,我的眼睛停留在不遠處一張桌子,在橙色的燈光中一個女孩正獨自品着面前的紅酒,酒和她的臉一樣泛着迷戀的光。她身材修長皮膚白皙,穿着一身黑色連衣裙,一個大大的緞子蝴蝶結將她的胸形顯得更加美麗動人。腳上一雙深紫色高高鞋還裝飾着白珍珠,隱約露出像玫瑰一樣嬌鮮的紅色指甲油。她的長頭髮很順滑地垂在胸前擋住半邊臉,不過我還是認出了,她就是畫像中的那個美女。當我證實是她沒錯的時候,她也注意到了我的視線,於是歪着頭用一雙銳利的大眼睛盯向我這邊。我迅速地收回眼睛向YI使了使眼色。YI會意地向我身後看去。“你好!”一個平和的女聲突然從我身後傳出來。我冷不叮地回過頭去,看見那個女孩不知什麼時候站到了我身後,她底下眼隨意地看了我幾眼。我很尷尬地回了一聲。“你好!”我認爲她一定是被我看得很不舒服想過來說我的。不過,在我說話的時候,她卻直接走到了YI旁邊的座位上顯得非常自然地坐了下來,對着YI露出一個迷人的微笑。“我能知道你叫什麼嗎?”我很驚訝,原來她並不是衝着我過來的。YI有些詫異,不過也很有禮貌地向她微笑了一下。“我叫YI,你呢?”女孩用手託着下巴向YI又靠近了一些,略有挑逗的意味。“你可以叫我雛鶓。”他們開始旁若無人地聊了起來。我簡直不敢相信那個雛鶓竟然這樣大膽地靠近一對正在約會的情侶。我沒有任何反應,我努力告訴自己YI是爲了任務才順勢跟她聊天的。不過,看見他們在我跟前越聊越開心還是一肚子氣,拼命地埋頭吃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