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7.以血還血
船家把船劃到幾人來時的地方,已是入夜。
三人陸續下船,船家笑着與之一一道別。
寒江千里漫月華,嵐晴離開時忽然駐足,對船家回眸一笑,眸光清澈如水,“範老爺子,此日一別,後會無期,保重了。”
船家重重地怔了一下,半晌,回過味兒時,嵐晴早已走遠。他望着她那已經快變成黑點的身影,微不可聞地吶吶道:“怎麼就想不起這位高人是誰了呢……”
原路返回,仍是巨龍坐騎,只是這一次,檀霄和玖零在下龍時,雖然沒有那麼害怕了,不過動作還是有些戰戰剋剋。
到達淺灣市後,嵐晴卻沒有急於前往檀霄的私人醫院給檀紫治病,而是對檀霄說:“你且先回去吧,把霧隱花拿好,等夜深了,我自然去找你。放心,你妹妹的蠱也不差這一會兒。” 說完,轉身飄然而去。
玖零挑眉看向檀霄,“我說檀老闆,咱們現在怎麼辦?”
“不知道,總之我先去我妹妹那裡等吧。”
“那我和你一起好了。”
“你想知道嵐晴去哪了嗎?”
“檀老闆知道?”
“只是猜測。”
“那你倒是說說看啊。”
“不說也罷。”檀霄攔下一輛過往的出租車。
玖零沒再追問,跟着坐了上了。主要是他覺得檀霄在故弄玄虛,他怎麼可能知道嵐晴去了哪裡呢。
嵐晴這時,竟是再一次來到了之前夜如風的住處。
她竟然找得到這裡,也是頗爲意外的。畢竟上次是玖零開車載她而來,道路也不太相同,可她就是認得這建築,憑着氣味和感知找了過來。但她可不懂坐電梯,在樓底一連數了七層後,瞧準窗戶,踮腳一躍而起。
窗戶沒有上鎖,她輕輕一拉,然後跳了進去。
夜如風的敏銳力是極強的,他速度飛快地跑到臥室的窗戶邊上,見嵐晴正笑着立在窗前,臥室的窗戶敞開着,些許夜風吹進,涼意頓起。
“有事?”夜如風繞過她,伸手把窗子關上。
嵐晴四下環視一圈,打量完房間以後,笑道:“想在你這裡拿走點東西。”
夜如風似是想起什麼,立即折身到牀頭的櫃子裡,拉開第二個抽屜,把平躺在裡面的勺子拿出來。他舉止紳士地把勺子遞給嵐晴,“是這個吧,你上次落在這裡了。”
“這湯匙便送給夜先生了,我想拿走的東西,在你身上。”
“在我身上?”夜如風低頭打量自己一身家居服,並無奇特之物,“是什麼?”
嵐晴邁步上前,笑容幾乎快從嘴角溢出來,“你的……血……”
“血?”夜如風橫眉道:“這個嘛……怕是恕難從命。”
“既然如此,那我就只能自己動手了。”話音剛落,嵐晴手速快如閃電,嗖嗖兩下,便在夜如風身上點了穴。
嵐晴輕輕地笑道:“放心吧,半個時辰後你的穴道便會自行解開。”然後準備割破他的手腕取血。
她一覽周圍,發現還真沒有什麼能裝血的物件,無奈之下,只能取走夜如風手裡的那枚之前自己落在這裡的勺子。當然她也沒有忘記提醒他,“你可千萬不要嘗試着衝開穴道,強行解穴的話,引發經脈錯亂甚至崩裂,可就怪不得我了。”
“是嗎?”就在她正準備用手刀割開他的手腕時,夜如風突然說話了。
嵐晴猛然擡起頭,難以置信地望着他,“這怎麼可能!”
“沒有經脈錯亂,也沒有經脈崩裂,不好意思,讓你失望了。”他竟然還在笑着挖苦她。
“你……你怎麼做到的?”她向後退了一步,已是戒備狀態。
夜如風搖搖頭說:“我發誓我什麼都沒做,只不過你的點穴對我沒什麼用罷了。”他頓了頓,繼續說:“直說吧,你要我的血有什麼用嗎,如果合理,我可以給你。”
嵐晴想了想,還是說:“救人。”
“何人?”
“救誰有什麼關係嗎。”
“好人與壞人,自然是有區別的。”
“你究竟給是不給?”
夜如風突然間喉嚨一陣瘙/癢,雖然他很快便剋制住了,但嵐晴還是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的這抹小動作,“夜先生喉嚨不舒服?”
“我給你血,你快點走。”他態度陡然轉變,嵐晴自是不解,但也沒有多問,拿起他的手臂,手刀一劃,鮮血從手腕流出。嵐晴接滿一勺後,手指在勺子上一抹而過,那勺子便如魔術般不翼而飛了。
“多謝夜先生,它日定當道謝。”嵐晴抱拳一躬,轉身準備開窗而去。
夜如風在她開窗之事,忽地移動到她身後,他的手緊緊地抓住她的手腕,聲音也是沙啞得不像話,“爲什麼,爲什麼對血的渴望會這麼強烈……爲什麼……”
他眼底有溫度漸漸燒起來,她卻渾然不覺,泰然自若地看着他,“夜先生這是什麼意思?”
夜如風難以忍受般地大吼一聲,隨即跳着倒到一側的地面上,他用雙手緊緊地扼住自己的喉嚨,艱難地走到牀頭,拿出枕頭下面的血袋,瘋狂地喝了起來。
嵐晴見這一幕,不免有些吃驚,她沒有急於離開,而是來到夜如風的身前疑惑地看着他。她嗅到那袋子裡傳出的氣味,不禁問道:“你爲何需要飲血?”
夜如風哪裡還能回她的話,一袋血很快便被喝完,他竟然還覺得不夠,他的喉嚨越來越癢,夜如風發覺這都是因爲對嵐晴的血的渴望,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這麼渴望她的血,但他知道,如果她再不離開,他一定會忍不住襲擊她的。
夜如風雙眼泛紅地看着她,聲音顫抖,“走……快點走……”
嵐晴卻沒有走,而是到他身邊蹲下,她挽起自己的左臂袖口,伸到夜如風面前說道:“我明白了,你想喝我的血對吧。我既取了你的血,這回便以血還血。”她把手腕移到他的嘴邊,眸光堅定,“喝吧,我嵐晴從不喜歡欠人人情。”
夜如風對她的血的渴望已經上升到一定的程度,他捧着她的手腕不停地顫抖,張開的嘴巴里是生長出來的獠牙,他終於無法再做忍耐,釋放一般地低頭咬了上去。
嵐晴可以感受到血管裡的血液正不斷地被他吸入口中,他愈發的變得貪婪,似乎要把她的血喝乾一般。她感受到不能讓他再繼續吸下去,便隱忍地說:“夜先生,請你適可而止。”
可此時的夜如風哪裡還管的了那麼多,他猛地把嵐晴攬到懷裡,獠牙對準她的纖細的脖頸便咬了下去,嵐晴見狀急忙閃開,她一張打在夜如風的胸/前,然後轉身跳出去幾米遠。
嵐晴一邊爲自己的手腕療傷,一邊奇怪地看着他說:“夜先生,你是否無法控制自己對血的渴望?你可知自己現在的臉孔與魔鬼又有何區別?”
夜如風起身彎腰咳了半天血,感覺神智恢復了些以後,他用舌尖抿了抿嘴角,聲音沙啞,“你走吧。”
“夜先生,或許我可以幫你。”
“你離開這裡,就是在幫我了。”
“你需要學會剋制,你可明白?”
“用不着你來教育我。”他身影一抖,已然出現在她面前,他的臉和她的臉是那樣的貼近。嵐晴並不閃躲,而是鎮定地說道:“夜先生希望自己成爲嗜血的魔鬼嗎?”
“我……我沒辦法……”他的身體慢慢地無力垂下,滑坐在她的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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嵐晴蹲下身,用牙再次咬破自己的手腕,遞到夜如風的嘴邊,“我可以幫你練習剋制住對血的**,但我希望夜先生幫我一個忙。”
夜如風聞見她的血味,便瞬間飢/渴/難耐地捧起她的手腕,但他此時還有一絲清醒的意志,喘息着問道:“什麼……忙?”
“幫我找一個人。我和玖零也提起過,但卻不曾相求,我覺得找尋此人,似乎只有夜先生你能幫到我。”
“呵……”夜如風鬼魅地笑了一下,低頭咬住了她的手腕。
嵐晴輕輕地把他的頭攬入懷中,在他耳邊說:“你要自己嘗試節制,如果你一直吸下去,我就會死,你希望自己殺死我嗎,願意面臨自己一次又一次殺死一個活生生的人嗎,你如果不願意成爲你不想成爲的人,就停下來。”
她的話反覆在夜如風的腦海裡迴響,與他的心魔抵抗,但他還是沒能控制住自己對血的渴望,沒有辦法讓自己停下來。嵐晴似乎也是早就會料到這樣,她用掌風把夜如風擊飛出去老遠,然後再一次爲自己的手腕療傷。
她接連被吸了兩次血,夜如風這回喝得飽飽的了,但她必須及時用仙氣調理自己,以免因爲失血過多而引發體弱。
“嵐姑娘,我……”夜如風此時已經完全清醒,他怔怔地望着她,一時對自己的行爲很是語塞。
嵐晴毫不在意地回望着他,說道:“夜先生可願意幫我找尋一人?”
“他長什麼樣子,讓我看看,我一定竭盡全力幫你找人。”
“甚好!”嵐晴走到他面前,召出一面上古神鏡,鏡面上是一名站在紫金山頂吹笛子的雪白華袍男子,面容之美,讓女人都會比之不如。
“冒昧問一句,這人在哪裡走失的,又是和你是什麼關係?”
嵐晴猶豫了一下,收起上古神鏡,淡淡地說:“他是我師兄,最後見到他的人聲稱他入了鬼彧河,我之後便到相同的地方找他,沒想到遊至河底時,被一陣漩渦卷暈,再醒來時,已經來到了你們這邊的世界。”
夜如風還是第一次聽她談起自己的事,他皺起眉頭,反覆斟酌了一下她的話,說道:“我明白了,你是從古代穿越而來?之所以會穿越到這裡,是因爲你爲了尋找你師兄,結果陰差陽錯,就來到了這兒。”他眸光一定,聲音提高几分,“而你師兄,很有可能也穿越到了這裡,是這樣吧?”
“夜先生的推斷沒錯,我也是這樣想的,所以,希望夜先生可以幫忙找尋我師兄。”
夜如風沉心一想,找人的話,檀霄肯定門路更廣,但他搞不清嵐晴與檀霄之間究竟關係如何,而且,既然她拜託自己,剛剛又喝了人家不少的血,自然是沒有推脫的道理。
他點點頭,說:“好,我明天一早,就全力幫你找人。”
“有勞夜先生了。”嵐晴移步窗邊,走之前笑着對他說:“夜先生放心,我答應先生之事,必定不會食言。以後每隔三日,我便幫你剋制一次,假以時日,夜先生一定能忍住對鮮血的欲/望。”
夜如風看她推窗而去,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