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霧隱山之行（7）
夜晚地毯一樣覆蓋在檀霄身上。月華如水，涼風席面，點點回憶一點一滴地涌上心頭。他身姿鬆弛地躺在樹木交映的一根老枯藤上，頭頂漫天的星辰奢侈得閃亮，耳邊是不斷的蛙鳴，閉着眼睛讓人覺得逃離了俗世所有的紛擾。
“好久沒在野外露營了，雖然是在這樣的危險地帶，不過，還真是舒服。”雖然他是黑道上的王者，可這些天的種種經歷。讓他的確感到害怕。但他又漸漸地不那麼怕了，這一切，都是因爲眼前的這個女人。
“什麼露營？”不過顯然嵐晴對他的感慨沒有理解。
“就是住在外面，在星空下，聽蛙鳴，聽風嘯，我覺得身心都能放鬆下來，不用想公司的事情，也不用想着打打殺殺，連女人也可以暫時忽略，真真正正的放鬆自己。估計我說了這麼多你能聽懂的也沒幾句，對吧？”檀霄扯了扯嘴角，笑容是難得的輕鬆快樂。
“你說你打打殺殺？就憑你？笑死人了。”嵐晴不屑地望了他一眼，一點腳，身子飛出十幾米高，然後穩穩地落在檀霄頭頂的樹上。
那要是跟她比，別說打打殺殺了，估計他還沒出招，就被人家一舉拿下了。
檀霄自嘲地笑了一下，“不管怎麼講，還是要謝謝你，我妹妹的病，可是就全靠你了。”
“你大可放心，我嵐晴言出必行。謝就不必了，我又不是因爲你才這樣做。”
“我知道。”檀霄道謝的誠懇笑容仍是無比由衷。
“還望你們也有君子之諾纔好。”話音落地，嵐晴調整一個較爲舒適的姿勢，就這麼在樹上合起了雙眼。
檀霄自是不會去問她要不要睡帳篷這種白癡問題，從地上站起來，走向帳篷。
他躺在帳篷內翻來覆去，仍睡不着，不覺已是凌晨三點。檀霄拿出手機看了看，果然沒有信號。睡不着，躺着也是無聊，索性爬出帳篷，在靜謐的迷花林裡轉了起來。
不知不覺，檀霄來到了迷花林的東側的盡頭。
一望無垠的懸崖邊，只有沙沙的風聲，玖零的腳步聲低得幾乎聽不見，漸漸地，他走到了檀霄的背後，兩個人僅隔一肩的距離，他低了低頭，已經可以看到腳底下浩瀚的萬丈深淵。
“你說，如果我現在跳下去會怎麼樣？”突然，檀霄輕聲地問道。
玖零一怔，他不由得停下了腳步。
“你呢？有沒有想要縱身一躍的衝動？”檀霄繼續說。
“要不，你親身體驗一下？”玖零挑眉一笑，不知從哪裡點燃的火把，拿在手裡對着他晃了晃。
蕭瑟的風吹過，腳下的紅色森林像一個無邊無際的巨大漩渦。
“怎麼醒了？”檀霄回過身，離開懸崖邊。
玖零的輪廓在夜色中顯得很深，明亮的火光一路蔓延到他臉上被高挺的鼻樑截住，使得另一半臉藏在陰影中，狹長的眸子在其中閃爍着夜行獸般的光點。他翹起的一邊脣角折出了一道淺淺的笑溝，“睡不着了。那你呢，怎麼沒睡？”
玖零從口袋裡掏出香菸，彈出一根用火把點燃。火把的火焰範圍太大，險些燒到了手。
“我怎麼睡得着，換做你是我，現在能睡得着？”檀霄這話不假，換做玖零，他也一定會失眠。自己沉睡多年的妹妹，能不能甦醒就看明天一早，這一夜有多難熬，可想而知。
玖零微不可聞地恩了一下，然後問：“你相信她嗎？”
“不然你覺得我們大張旗鼓的來這地方是爲了探險嗎？”
“荒島餘生固然有意思，不過還是算了。我是想說……你相信嵐晴之前所說的話嗎。”他踢開腳下的石子，繼續說：“她說來到這裡是爲了找人的那件事。”
“不好意思，她可能還沒和我關係好到決定告訴我這件事的份兒上。”
“檀老闆不知道嗎，不過我也是隻是聽她提起過一次罷了，還只是說了些皮毛。”
檀霄想了想之前有一晚嵐晴喝醉後和他說的話，似乎是提過好像除了她以外還有人來到這裡的事情。他笑了下說：“我現在不在意這件事，我只在意她很想得到穿越回去的辦法。不過話說回來，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她是來找人的也好，是來做別的事情也罷，這些天所見之事，還不足以讓你我肯定她是從古代穿越而來嗎？”
“我就是有許多問號，可自己也理不出個頭緒。”玖零無奈地搔搔頭，繼續說：“最重要的是，如果她離開了，我會捨不得她。”
檀霄似乎早就料到了，隨意地笑了笑，往回帳篷的方向走。
他背對着玖零說話的聲音被夜風撕扯得飄飄搖搖，“我現在滿心只有我妹妹的病情，其他的，我沒有氣力不想。但是，我想你應該知道，捨不得她的人，不止你一個。”
玖零也是笑了，“檀老闆浪子回頭。”
檀霄沒說話，打開手機的手電筒軟件照亮前行。
玖零跟在後面，卻不小心摔了個跟頭，火把掉到地方，滾出好遠，不知碰到了什麼，忽地滅了。頃刻間，黑暗像洪水，滔天的席捲了這個世界。
“我發現你自從來到霧隱山之後，整個人都變笨了。”檀霄轉過身，笑着挖苦他。
玖零比劃了個噓的手勢，輕輕地說：“小聲點，我好像聽到有什麼東西越來越接近我們了。”
檀霄皺起眉頭，“你別自己嚇自己了好不好。”正說着，突然一隻墨色的像是青蛙一樣的生物，速度極快地撲向檀霄的臉，他用力一揮手，把它打出去老遠。
“你說的東西估計就是它吧？”檀霄深呼吸了一下。
玖零一嘟嘴，“也許吧，總之我們還是別給自己找麻煩的好。”說完，他也拿出手機打開手電筒軟件，用微弱的亮光照亮往回走。
還好，返回帳篷時的路上，一切順利，並沒有遇到什麼危險。
可是在這長風徐徐的夜裡，某些生靈或許正在漸漸甦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