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歐陽蕙欣用手輕輕遮住面紗,似乎有些不悅。
“那在下就不必多說了。”西門天笑道。
“西門兄,你們兩人在說什麼啊,我怎麼一點都聽不懂。”章賜心中雖急,但表面依然露出疑惑的神情。
“無妨,你說吧。但要說錯了,你,你們都休想再踏入歐陽府一步。”歐陽蕙欣轉過身去,美目中流露出一絲哀傷。
“西門兄,不可!萬一要是錯了……”
萬一要是錯了,我就完了!
章賜在心中吶喊。
“蕙欣小姐何必在乎這容顏?”西門天精神寓於腦海中,一道聲音凝聚成線直入歐陽蕙欣之耳。
歐陽蕙欣驚異的回過頭來,面紗下憂傷的神色忽的一變。
“章賜,能讓張管家拿兩壺醉仙釀嗎?”
“這。”章賜假裝猶豫了一下,心中卻是竊喜無比。
“嗯?”
“好好好。”章賜一抱拳,轉身離去。
“你爲何會這麼認爲呢?”歐陽蕙欣緩緩揭下了面紗。精緻的臉龐如岸邊的月季花一樣呈現在這園林之中,無論是靈動的眼睛,小巧的鼻樑,還是脂玉質地般的皮膚,櫻花一般動人心魄的脣,都忍不住讓人升起憐愛之心。
可西門天分明看到,歐陽蕙欣的右側臉頰上有一個足足一寸有餘如同蜈蚣一般可怖的傷口明顯的破壞了這世間稀有的容顏,傷口上不斷蔓延着凡人所看不見的黑色靈力。
“這面紗倒是隔絕靈力的好寶物。”西門天說了一句頗煞風景的話。
“以你的修爲,應該不難看出我的情況。”
“你之前修爲紊亂,走火入魔,有經脈崩散之危。”西門天沉吟一下,緩緩說出自己的猜想。
“歐陽家主以這種黑色靈力將入侵識海的邪魔宣泄。可這魔畢竟就是你,未到大成境界,或者自己斬殺它死,你也要死。”西門天腦海中不知何時出現七星燈所散發出的符文。
歐陽蕙欣淺淺一笑,西門天忽的意識到眼前女子到底承受了多少。
“人,總是要接受一些事情,不是嗎?”西門天想起義父從未對他提起過家族的事情,每每當自己問起時,他都不動聲色的轉移話題,只說中道衰落,天理循環。
“我自己,一直生活在夢中。不知父母,不知家族長輩。”西門天說道。
張管家居所。
“張管家。”章賜笑道。
“你又有何事?”張管家有些不耐煩。
章賜打出一道符咒,一個隔音屏障迅速出現。
“許公子所吩咐之事……”
“知道了知道了,若不是我受你等要挾,我又怎能背叛歐陽家族?”張管家冷笑兩聲。
“好好好,我知道張大管家還是不忘歐陽府的好的,我呢,也欽佩張管家的性格。”章賜雖然心中不爽張管家的自傲,卻也恭維了幾句。
“走吧,我和你一起去。”張管家拍了拍章賜的肩。
湖心亭。
“原來是這樣。”歐陽蕙欣面露同情之色。
“所以……”西門天剛想繼續安慰她,卻發現不知何時她悄悄蒙上了面紗。
“這就是醉仙釀。”張管家端着一個青花盤,上着一壺青瓷酒。
“這醉仙釀……居然有絲絲靈力?”西門天眼睛頓時直了。
“西門兄不知道如此有名的醉仙釀?”章賜一臉茫然。
“遠來皆是客,在這湖心亭,且小酌幾杯。”張管家笑容有些不自然。
“張管家,您怎麼了?”西門天隱隱察覺到張管家的異樣表情。
“三小姐可願與外人對飲此酒?”張管家向歐陽蕙欣使了使眼色,傳音道,同時也悄悄掩飾了這一表情。
“無妨,爹不會怪罪我的。”歐陽蕙欣淺淺一笑。
天下凡靈酒365種,數百年前海外一散修酒聖杜毅劃而分之。自此天下就有了個靈酒榜。這醉仙釀,排名322,雖靠後,可是能入修仙大成者之眼的靈酒當然不凡。
醉仙釀相傳是一仙宗女子所釀女兒紅,因一次下凡歷練被引入峽谷,陷入一臭名昭著的江湖門派數百人,圍攻差點隕落。
這時一江湖俠士路過,路見不平,便以精湛的劍術從峽谷上偷襲該門派幫衆,措手不及之下該門派被斬殺十數人,只能羣起而攻之。仙宗女子得以調息,立即飛身踏出峽谷,將數百人盡數斬殺。傷痕累累的俠士與仙宗女子暗生情愫。
奈何一介凡人,未達金剛壽命止一百五十載。再加俠士受江湖紛爭,終不久命。爲不累及女子,俠士知道死前才以自己之血向女子表達愛意。
仙宗女子悲痛無比,以二人之血煉入女兒紅,終身未結道侶。
此酒,名醉仙釀。
“這酒裡真的有血嗎?”西門天愣愣的望着張管家。
“此酒非醉仙釀,而是酒家特質女兒紅靈酒,西門兄以血滴之即可。”章賜笑道。
“那我豈不是……”西門天頓時慌了。
“貴族之交,僅僅娛樂罷了。”
“那章兄,你也來。”西門天躲開歐陽蕙欣的眼神,場面一度尷尬。
“方需一男子,一女子。人多反會毀了這好酒。”章賜婉拒。
“坐吧,章賜,還有張管家。”歐陽蕙欣聲音中又有了特屬於夜晚園林的憂愁。
“張管家,你做了什麼手腳。”章賜傳音道。
“老夫早就辦好了,難道堂堂玄級失心散會對一金剛會沒用嗎?”張管家冷笑。
這老傢伙真狠!章賜冷汗了一把。
“醉仙釀易醉,西門少俠可淺嘗。”張管家笑道。
湖心亭中央,輕簾幕,四人坐,酒香四溢。
沒有多餘的交流,也沒有多餘的讚歎,沉浸其中,良久。
“西門兄,在下不勝酒力。”章賜小酌了一杯,臉上立現酡紅。
“老朽有家事要處理,就先送章公子回院休息了。”張管家擠出乾巴巴的笑容。
“那蕙欣姑娘,我也……”西門天望着手中的半杯韻紅色的酒,有些不知所措。
“那你回去吧。”歐陽蕙欣將長髮捋至耳後,一襲粉色衣裝於晚風中更加飄忽,隨後,緩緩伏在梨花木桌上,已是醉了。
張管家和章賜的心同時提了起來。
“我,還是與蕙欣姑娘共享憂愁吧,也好,護送姑娘回去。”西門天忽的思維有些模糊。
“那我們回了,西門兄注意彆着涼。”章賜“關心”的說。
“好。”西門天眼睛有些迷離。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失心散藥力迅速揮發。
“紫璇。”西門天好像望見了那個與他玄真洞共度三年餘的女子,緊緊抱住了她。
“我們執手偕老。”西門天輕聲呢喃。
湖心亭中,微微涼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