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陛下!”
一個海員興奮地大喊起來,然後從海水中一深一淺地踩着水,往岸邊奔跑。
他的雙手在胸前緊緊合在一起,生怕手裡面的東西跑掉了。
劍凜櫻臉上也浮現出了一絲激動神色,俏麗白皙的雙頰因爲緊張漲得通紅。
她顧不得女皇的身份,雙手提着裙邊,露出兩節修長白皙的小腿,向着那名海員跑過去。
一羣人都圍了過來。
海員到劍凜櫻身邊,然後小心翼翼地打開了手——
手心中赫然躺着一隻小指粗細的漆黑小蛇。
它被細密的網線捆住身體,雖然努力掙扎,卻仍然動彈不得。
“陛下英明,果然用細網就抓到了。”
本來爲了不破壞來年的魚勢,一般漁船不會使用細網捕魚,怕將一些未成年的魚仔也過分捕殺。
但是這次的情況不容樂觀,在劍凜櫻的命令下,船員縮小了網孔大小,經過長達兩個小時的捕撈和篩選之後,才捕捉到了這個小東西。
船員伸手進去,從漁網中把它拖出來。
在它重獲自由之時,突然打開了雙眼,紅色的瞳仁閃爍着奇異的光芒。
黑蛇弓起身子,然後張嘴向着海員的拇指咬了下去。
“啊!”衆人發出一聲驚呼。
海員手疾眼快,一把掐住了小魚蛇的下顎。
它空張着嘴,努力掙扎,卻怎麼也無法擺脫束縛住自己的那隻粗糙大手。
有驚無險,這個東西看似兇猛,還不是人類的對手。
劍凜櫻長舒一口氣。
“好,快轉交劉頓大師,研究清楚這是什麼東西,然後將它們消滅掉。”
“是,陛下。”
劍凜櫻微笑着擡起臉來,海風揚起她的長髮。
海水打溼了她的臉龐,不知道是水還是眼淚。
自從上次的魚骨案發生以後,到現在已經過去快月餘,本來以爲只是一次靈異事件,可誰知這樣的事情發生得越來越頻繁。
以至於,本該肩負起一半夢劍國糧食產量的漁業,比起往年來說,下降了至少五成。
按照這個速度下去,這片海域不出兩個月,就會變成只有魚骨堆積的死海。
劍凜櫻爲了這件事情,已經連續好幾個星期睡不好覺,只是全無頭緒,直到現在纔有了一絲進展。
劍凜櫻憂心忡忡地皺起眉頭。
雖然已經向其他國家隱瞞了現在的慘況,並且在她的斡旋之下,幾個重要糧食大國願意向夢劍國銷售糧食,但是這巨大的虧空量可是瞞不住人的,再過不久就會被發現。
到那個時候,不知道有多少國家會落井下石。
……
遠處兩個神秘的身影站在海崖上,海水將堅硬的岩石拍得噼啪作響。
“還不錯,不愧是劍凜櫻陛下,這麼快就找到關鍵了。”
林北心裡這樣想,卻沒有說出來,他的目光密切注視着遠處的那個女皇,深色嚴峻。
可是,接下來纔是最困難的。
問題的關鍵不在於發現這些食魚獸的本質和習性是什麼,而在於他們沒有天敵,且無法在短期內將它們消滅殆盡。
只要有存活,那麼就會將這片海域內的生物蠶食殆盡。
註定敗局,新皇的努力還有意義嗎?
林北心中生出隱隱的擔心,和對新皇的無限憐憫。
如果不是爲了偉業,也不會……
旁邊的紅衣女子,迎風而立,目光注視着底下的劍凜櫻。
隨着海風起伏,她劍柄上墜着的鈴鐺發出丁零聲響,只是夾雜在巨大的海浪聲中,瞬間就被淹沒掉。
賴詩雨嘴脣有些微微發抖,本來就白嫩如雪的肌膚更加慘白,“你看她的樣子,倒像是發自內心地關心子民的神聖而善良的正義化身一樣。”
林北覺得有些好笑,一向以能夠洞察人心見長的賴詩雨居然看不到劍凜櫻的努力和認真,如果不是因爲立場不同,劍凜櫻簡直是他心中的完美存在。
“難道不是嗎?怎麼看劍凜櫻也是……”
“胡說!”賴詩雨打斷他,“如果她是真的一心爲民的賢明君主,那我們又算什麼?!”
林北被她的話震懾在地,回頭去看時,她臉上的淚水正汩汩而落。
原來,她並不是看不出來劍凜櫻身上閃耀的光芒,只是不願意承認罷了。
如果她是賢明的,那麼組織要推翻的是什麼,又要建立一個怎樣的世界?
會比劍凜櫻描繪的這個更好嗎?
林北也愣住了。
“所以她只能是僞善的,一個披着神聖外衣的骯髒貨,跟其他的那些高高在上踐踏我們的人沒有兩樣。”
因爲只有這樣,我們纔有繼續戰鬥的理由。
即使她的話再難聽,林北也沒有任何憎惡的理由,他明白賴詩雨說的苦痛和無奈。
不是劍凜櫻不夠好,而是因爲她太好,好到就像天上的太陽一般,那麼耀眼,那麼溫暖。
而又刺痛人心。
“啊,是啊!”林北點點頭,微笑起來,“她這種錦衣玉食的人,不可能懂我們,只是裝得像而已。”
“走了。”
賴詩雨留下一句,然後轉身離開。
對於她來說,觀察即將模仿的對象是有必要的,只是這次的目標帶給她太多震撼。
陽光投影下來,大海深處藏着目不可測的陰影。
賴詩雨斜跨着一柄細劍,竹製的劍鞘隨着她的走動,在身體一側來回擺動,將側腰腰帶上的金屬扣敲得邦邦作響。
她輕輕拉扯了一下綁劍的細帶,然後用雙手將後腦凌亂的長髮束成一蓬馬尾。
筆直的身體中,有着一股倔強的味道。
不知道是入戲太深還是她本身就是這樣,林北有過那麼一剎那,在她的身上看到了劍凜櫻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