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的意思是,太子殿下是反賊?”
在大概瞭解事情經過以後,許順民看着劉大山與陸東強,以及大牢中的一衆獄卒,眼神中滿是難以理解。
“許大人,這件事現在聽來離譜,可它的確是……”陸東強意圖辯解幾句,可是再看一眼那邊坐着的太子,還是無奈低頭道:“屬下無能,還請大人責罰!”
“罷了。”許順民一揮袖,“刑獄司畢竟不是我管的,就讓新到任的刑獄官來罰你們吧。”
他眼看向樑嶽,這樣說,其實就是在替刑獄司這幾個人開脫了。
因爲樑嶽新官上任,還沒了解任何情況,如果貿然就將牢房和捕房的主事都處罰一通,以後他的事務就很難做了。所以出於人情世故的考慮,樑嶽必然是會不多責罰二人,以此賣個好處,這樣以後二人會更加配合他。
可這樣場面上看起來又能讓太子解氣,屬於很順滑的一手。
果然,如他所料一般,樑嶽對陸東強說道:“陸主事依律辦事,何過之有?以後繼續如此奉公執法,不必有任何擔憂。”
可緊接着他又話鋒一轉,看向劉大山,“倒是劉捕頭,不分青紅皁白就要嚴刑拷打,多虧今日遇到你的是我們,若是換了旁人,豈不就要被你屈打成招?”
“樑大人,小的那只是出言恐嚇,萬不會真的動手啊!你知道的,我們辦案艱難,若不將犯人嚇住,有時候就很難審出真相……”劉大山連聲解釋。
樑嶽盯了他一眼,“總之若被我發現濫用刑罰,定會將你查辦。”
訓斥完劉大山,他才又看向齊德隆,道:“關於齊家大公子的案子,我也會先了解前後案情,之後再盡力偵破。你們幾位就先請回吧,等天亮以後再來配合查案,還請多多節哀。”
齊德隆看着失魂落魄的二兒子,再看看眼前這個比齊仲卿還要年輕幾歲的少年人,旋即長長嘆一口氣,道:“那我們就先回去了,犬子畢竟是死於刑獄司大牢之內,其中緣由,還請樑大人儘快查明。”
“齊家大公子身上的所有案子,不論是他殺人還是被殺的,我都會一一查明,絕不容一絲枉法,齊先生放心。”樑嶽淡淡說道。
齊德隆的話還是在給他上壓力,分明就是藉着人死在你們牢裡的事情,還想借受害者家屬的立場搶佔一下高地。
樑嶽的意思也很簡單。
差不多得了,你兒子因爲啥進來的不知道嗎?
就算他不被人殺,我來了他也肯定是個死。
齊德隆被他懟回來,雖然有些不爽,可也沒什麼辦法。
就算他們家族在雲麓城裡再橫行霸道,如今太子在這裡,還哪輪得到他們說上句?
讓你回去等消息,你就得回去等。
別說死了兒子,就算是死了老子也鬧不起來。
轉身就走的齊德隆,邁出幾步之後,發現齊仲卿依舊呆愣在原地,頓時怒斥道:“孽障!還在那裡做什麼?你只是死了大哥,又不是死了全家,瞧你像什麼樣子?”
齊仲卿則是一臉哭相,口中嘟囔道:“爹,只怕那一天不遠了呀……”
“你說什麼?”齊德隆瞪着他。
“沒什麼、沒什麼。”齊仲卿完全不敢跟父親說之前發生了什麼,只是自己默默在心中崩潰。
很難想象。
人怎麼能捅出這麼大的簍子?
……
將齊家的人先打發走之後,剩下的幾個人面面相覷。
樑嶽有些不解問道:“我怎麼就成刑獄官了?”
之所以讓太子作爲欽差來查案,他只是從旁輔助,不就是因爲要查樑輔國,所以皇帝讓他名義上避嫌嗎?
怎麼還突然給他安排了一個暫代刑獄的活兒?
許順民小聲道:“據說是右相大人安排的,他覺得樑大人一定能夠迅速解決雲麓城的問題。”
宋知禮?
這個名字讓樑嶽更意想不到,主管吏部的右相確實可以決定清都刑獄官的人選,一個臨時暫代的地方四品官,也就是他一句話的事兒。
可是他最近不是和樑輔國有些同窗反目的意思嗎?
兩個人因爲科舉案鬧得不可開交,刑部查禮部查了一通,將徐佔鰲自己的班底都留着,把宋知禮安排進禮部的人全都拔掉了。
在明知道自己是要來幫樑輔國證明清白的情況下,他爲什麼還要給自己這個刑獄官的職權?
莫非後面還要出招?
這個級別的大佬做事,可能自己確實沒法第一時間想明白,所以樑嶽也沒有過多思考,總之他讓自己當,自己當便是了。
接着許順民也告辭離開,讓劉大山與陸東強將樑嶽他們送至刑獄司衙門,給他介紹一下刑獄司的情況。
有太子殿下在此坐鎮,二人自然不敢不盡心。
清都刑獄司與其它城池沒甚不同,都是有捕房、牢房和刑房三處,每一房各有一個六品主事,除了捕房的劉大山和牢房的陸東強外,還有一個刑房的鄒師毅。
其中捕房負責緝捕偵查,算是權力最大的,雲麓城下轄的捕快得有百來號人,都在劉大山手下;牢房就負責管理大獄,獄中出了這種惡性案件,陸東強肯定是要擔責的;刑房不是刑訊逼供,而是負責依律判罰、框定刑量,是打、是關、是流放還是斬首,都要擬個章程出來,再由刑獄官拍板。
這三個人都是趙法先一手提拔起來的,算是較爲得力。這幾日即使趙法先失蹤,雲麓城依舊太平,沒有主官的情況下,刑獄司有條不紊,從中可見一斑。
在簡單瞭解情況之後,樑嶽將這兩個人也打發了回去,短暫歇息一下,天亮以後還要再辦案。
之後就剩下太子、胡得鹿與陳舉在這裡,依舊是他們四人。
“你說我好好的一個誅邪司仙官,怎麼就突然成了刑獄官了?”樑嶽搖頭慨嘆道。
“這還不好?”陳舉道:“你當刑獄官,我給你當師爺,咱們兄弟倆在這雲麓城裡還不是無敵。”
“你當師爺?”樑嶽笑了笑,“那和讓大春當謀士有什麼區別?”
“不信我?”陳舉不服道:“當初咱們一起在御都衛的時候,破案也有我一份兒功勞的。要不是我這個正衛不給你搗亂,你這個從衛哪有那麼大的發揮空間?”
“這個確實。”樑嶽點點頭。
一個不搗亂的上司,確實是立了天功。
陳舉嘿嘿笑道:“做師爺的話,我準備改個花名,不叫陳舉了,就叫公孫舉!”
誒?
樑嶽眉頭一皺,那這樣的話我應該叫什麼。
包嶽?
他晃晃腦袋,將這些亂七八糟地撇到一邊,看了看桌上的案宗,說道:“我這一上任,任務就很艱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