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玄道君呆呆的看着胸前槍尖,大腦空白,靈魂悸顫,他不明白,在這攻防一體的法陣中,究竟是誰能破陣刺殺而來?
“蒼玄——”、“木央!!!”
“碧玉!”、“滾——”
一聲聲或駭然,或狂怒,或驚愕的失聲驚呼,從法陣四面八方傳來。
無需回頭,蒼玄道君便意識到什麼。
他試圖做些什麼?
怎料,匯聚瀛洲道君力量的法陣之威,在他心神失守的剎那間,倏然反噬而來,如倒峽瀉河,雲屯席捲。
蒼玄道君渾身一僵,臉上血色盡失。
他完了。
這一刻,他將面臨兩難選擇,要麼反攻襲擊者;
要麼對抗法陣反噬。
這兩個選擇任何一個都會要了他的性命,偏偏他卻分身乏術。
在思緒迸發中,他強壓恐懼,收束意識,口吐咒言:
“拙!”
在喉涌腥甜中,他雙手掐訣,驀然轉身。
“木央!爲什麼?”
映入眼簾之人,令蒼玄怒目恣裂,在怒吼中,亦掐訣完畢,便要轟向木央。
怎料,突襲而來的木央早有準備,激發防禦法器之時,亦隨之遁空而去。
因爲與此同時,已經有瀛洲道君救場而來。
看到這一幕的蒼玄,濃濃悔意閃過心尖。
如果他選擇對抗法陣,將襲擊者交給其他道君,或許他還有生存可能!
可惜……
千年修行的爾虞我詐,令他無法相信任何人。
噬臍之悔嗟已晚!在驚恐中,法陣反噬已然席捲而至,他竭力調動而起的靈元,還未構建起護堤,便被衝擊得七零八落。
他亦“哇”的一聲,噴出一大口鮮血。
體內靈元徹底紊亂。
他勉強調集一絲靈元,便要脫離戰場,一股澎湃的靈元波動自身旁傳來。
他意識到了什麼?
猛然扭頭看去,只見前一刻還要歸降的紫霄道君,擡袖而起,一點寒光自袖中激射而出。
‘該死!’
蒼玄道君臉色一寒,不再猶豫,便要拋棄肉身,元嬰出竅而逃。
奈何,那飛劍彈指一揮間,便刺出千萬劍。
剛剛出竅的元嬰,哪裡是飛劍之敵?
頃刻間,便煙消雲散,只有收束於元嬰內的靈元,釋放而出,將戰場攪得愈發混亂。
蒼玄死了。
死得半點痛苦也無。
但帶給瀛洲道君的震撼,卻遠超最初的陣亡者們。
因爲這一次是因爲背叛!
這意味着,瀛洲道君們再難建立絕對信任。
如此更別提聯手組建元嬰級法陣!
事實上,此時瀛洲法陣已然隨着木央、碧玉、澹泊三位道君的刺殺,而陷入崩潰。
可惜,除了木央道君,碧玉澹泊兩人的刺殺,並未造成實質性傷害。
大家終究是元嬰道君,縱然實力參差不齊,但既在同一境界,也不可能出現雲泥之別,想要一擊必殺,太難太難。
不過,道庭終究破壞了瀛洲圍困計劃。
道庭道君們似乎也早有準備,再次脫離陰陽兩儀法陣,衝殺而下。
一時間,混戰再起。
這一次,道庭添了三名元嬰道君,瀛洲減員一人。
戰爭天平稍稍平衡了一些。
但實際上,瀛洲依舊佔據優勢。
實在是人數太佔優勢,縱然損失一人,區別也不大。
然而這一次,雙方卻打得有來有回。
原因無他,瀛洲道君再也難以全力施爲,誰也不知道身旁道友會不會突然反戈一擊?
眼看這場混戰毫無盡頭之時,一道突然出現於戰場之上的身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也令交戰雙方默契分開。
只見消失許久的道庭之祖,不知何時腳踩白雲,俯瞰戰場。
“承蒙道祖信賴,貧道幸不辱命,此乃蒼玄隨身法器,還請道祖查驗!”
在瀛洲道君悚然疑畏中,木央道君飛至道庭之祖明辰仙君近前,神色恭敬的奉上一柄飛劍。
“道友辛苦了。”
莫川頷首接過飛劍,心中嘆了一口氣。
——他本來還想姜太公釣魚,如法炮製,再借絕靈之地,收服幾名元嬰道君呢!
現在看來,計劃已然破產。
此時,木央獻禮一幕,也看得瀛洲道君們怒火中燒,紛紛咒罵不已。
“木央老賊,何故背叛?”
“好你個蠅蚋嗜腥之徒,這些道庭之人究竟允了你什麼好處,讓爾等如此吃裡扒外?”
面對瀛洲道君的咒罵,木央唯有面無表情以對。
倒是道庭道君們早就在互噴中徹底放開,見狀紛紛反脣相譏。
什麼“此乃棄暗投明,爾等莫要執迷不悟。”、“道庭乃天命所歸,爾等逆道庭如逆行天道,順之則昌,逆之則禍……”
在罵陣不休中,木央道君倏然開口道:“諸位道友,可否聽貧道一言?”
“道友請講!”、“道友但且直言!”
道庭道君自然沒有拂其面子的道理,紛紛客氣拱手。
瀛洲道君冷嘲熱諷幾句,也隨之安靜下來,倒要看看木央道君能說出什麼話來。
在萬衆矚目中,木央道君卻向莫川拱手道:
“啓稟道祖,貧道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攜功而來,哪有拒絕之理?
莫川微笑頷首道:“道友直言便是。”
“正所謂:羈鳥戀舊林,池魚思故淵。瀛洲對貧道生養之恩,可謂大於天道,貧道懇請道祖高擡貴手,暫且休戰。貧道願爲使者,洽談休戰事宜。”
一言既出,道庭、瀛洲道君皆是心中一驚。
瀛洲有道君臉色漲紅,下意識便要辱罵幾句,但話到嘴邊終究說不出口。
如今瀛洲減員一人,道庭卻添三位道君。
再打下去,已然勝負難料。
最重要的是,明辰道君既然能在神不知鬼不覺中收服木央等三大道君,那就有可能再度策反瀛洲元嬰。
在這層憂慮之下,瀛洲道君們自然無心再戰。
至於道庭九大真君在面面相覷中,也默認了和談結果。
須知,在木央等人尚未出現時,九大真君就有休戰打算。
——他們過來是爲了爭大道機緣,可不是爲了搏命。
正所謂刀劍無眼,這一戰,已經死了多少元嬰道君?
誰能保證自己能笑到最後?
……
面對道庭、瀛洲的集體沉默,莫川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木央道君,頷首道:“既是道友提議,貧道豈能無視?道友且放手施爲便是。”
木央鬆了一口氣,拱手告退,飛向瀛洲陣營。
在一陣道祖“一身造化挾風霆,受用爐煙杳氣形,開天執符控道庭,八荒霖雨卷滄瞑”的奉承,以及冠冕堂皇的話語中,結束了和談。
莫川遠遠聽罷,輕輕搖了搖頭。
對於木央的小動作,置若罔聞。
顯然,木央在勸降之餘,也暗示了他歸降原因。
這麼做,與其說身在曹營心在漢,不如說是祈求諒解,贏得幾分同情。
有木央這個出身瀛洲的使者爲說客,加之瀛洲道君也無意再戰,休戰倡議很快得以採納,雙方敲定十天之後,再議具體休戰事宜。
至此,這場曠世元嬰混戰,在始料未及中走向尾聲。
後世有詩讚曰:
道祖拒立白雲端,金口一開定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