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老閻蕩

在我們居住的鎮子,北面有一條河一直向東南逶迤匯入淮河。這條河的上、中游平時看起來不是很寬,甚至連小船都沒有。但在上世紀90年代前,這條河卻經常有汛期,一漲發水,河面就寬至一、二里,水流迅急,有時會把岸邊的墳塋給沖垮,把裡面的棺材給衝出來,這時就會在河上看見不常見的場景,有船漂在河裡,上面的人像捕魚一樣用網去打撈棺材。當然,這種事也不經常有,更多的時間裡,河水還是很平靜,有時有些地方居然能清澈見底,人跳下去低頭能很清晰地看清自己的腳趾甲縫。因此,在那個時候夏天這條河就成了人們天然浴場。

自然的河道里游泳的人多了,難免會出事。所以每當出事時,”老閻蕩“這個詞就會高頻出現。在我們那兒所謂的“老閻蕩”,通常是指經常淹死人的水域,也有傳說”老閻蕩“是個會移動的區域,象是個水底深穴,這個深穴,深得很,水溫低的很,具體是什麼個情況,誰也說不準。但奇怪的是隻要每年夏季這個”老閻蕩“淹死一個人後,這個穴像消失一樣,一個不會游水的年輕人都可以在水裡隨便地亂走,並可以從河裡走到對岸,只會在第二年纔會莫名其妙的突然再出現。

往年只要是夏天,每年總能聽說有一、兩起事故,而淹死的人中不論年輕的還是年壯的都有些共同的事故特徵,就是多少會游泳且是熟識人口中游泳比較厲害的那種,還有一個特徵是他們多是”扎猛子“下去後出的事,一般淹死的人多是20出頭到十來歲的年紀。可能是由於這些特徵,以前有些上年紀的人,有迷信思想就說”老閻蕩“是閻王爺在陽間招兵的地方,也有人說裡面有水鬼,每年都要換人,它們好轉世。當然,這也是”老閻蕩“這個名稱的真正由來。

隨着污染的擴大和開發力度,河流自然環境變差,水質和水量都嚴重退變,也加上人們觀念的轉變,下河游泳的人基本上沒了人,所以有多年沒聽說過有人失水的消息,正因爲此,什麼”水鬼“、”老閻蕩“這類迷信的傳說基本絕跡,也算是一種文明的進步。也因爲此,我今天所要講”老閻蕩“和淹人沒太多關係,只是將我小時候聽門口老輩人講的一些故事傳說記錄一下,特別是對他們說的那些特別鄭重的說明,一些是真實的事件的事,據說有些還在未解封的檔案當中故事,簡單整理一下。

就我們這個鎮子而言“閻王蕩”有好幾個,其中大大部分都是在一條河裡,只是流域不同,而傳說最神奇的一個離鎮子最遠,靠淮河最近,一個叫”霸王臺“的地方。這個地方,傳說上古時有神牛與蛟媾和而生龍,形成龍穴海眼造成水患,後大禹治水來此治龍而平水患,將當初神牛與蛟媾和而生的諸龍分封與四瀆、四海、五湖,並以此爲天下九州水系之中,定名明江,留下禹王盆扣住海眼,並築壤堤防河。之所以叫霸王臺,傳說是西楚霸王曾在這裡整軍備武,點過將。當然這個傳說可靠性不大,因爲項羽在歷史上從沒打我們這兒經過。具本人猜測應是春秋時楚國一個城池的遺址,或是南北朝時的邊境要塞的遺址。在當年劃成靶場前,出工過直徑幾米大的石磨盤,還有一些古兵器,據說當年的蘇聯專家偷摸搞走了不少。

”霸王臺“的這個”老閻蕩“,原是淮河的一部分,據說是深不可測,有人說它西通十字江(丹江、漢江交匯處),東達大海,最旱的時候,淮河都快乾底的時候,它卻絲毫不減,不能不說是個怪。另外,令人稱奇的是這個蕩子在六十年代以前曾出產海帶。各位看官,淡水裡產海帶稀奇吧。直到60年代末才徹底消失,當地不少老人都吃過它。真正讓它在老一輩人中出名的傳奇和一場軍事演習有關。

可能是因爲地理區位的原因,我們這裡在上世紀80年代以前也算軍事重點地區,聽老人說,這裡曾在上世紀50-70年代有好多種部隊,還有一個大型軍事演習基地。當地60歲以上的人都有深刻的老毛子和大部隊的印象。至今仍有老鄉刨地能刨出鋼彈片、鉛彈芯、彈殼之類的東西。

具體是哪一年,記不清了。有老人說是個閏年。這個地方進行一次大規模的軍事演習,大到什麼程度,老百姓說不清楚,我想有水陸兩棲坦克、有飛機、有步兵、炮兵、空降部隊參演,這種演習在當時來講應該算是大規模、高規格的演習了吧。

在這場演習中,據說有兩輛水棲坦克開進“老閻蕩”爬不出來,陷進去了,駕駛人員一個人也沒出來。部隊當即派三個潛水員下水尋找,結果只出來一個人,上岸就被擡到醫院去了,在當地戰地醫院沒幾天就是死了。老百姓說是嚇的。有當兵的引述這個潛水員的話說:下去後發現水奇涼不無比,往下十分鐘,發現像有坦克燈,三個人就先後遊了過去,結果像進了迷宮,而且坦克燈越來越弱,三個人決定進行燈光接點式聯繫,第一人下去追尋坦克,第二保持一段距離跟在後面,他則是在最後保證出水的引導。不久,坦克燈光和第一個人的手執燈光就不見了,只能見第二人的很微弱的光,突然,第二人的光也不見,他正準備跟進時,一股具大的水流將他衝了個跟頭,擡手用燈光向前一照,嚇了個半死一個巨大猙獰的怪物正向他游來。這個人上來就說了一句話:”有怪。就暈了。“

後來部隊裡的人用幾臺大型抽水機,日夜不停抽了整整三天,發現水好像一點沒少,就放棄了抽水。請武漢某潛水局的兩個人下去,結果也是一去不返。當官的一生氣,在裡面扔了兩枚航彈,但是連一條魚都沒炸出來。

這場演習在陸地戰場上也出現了個烏龍事,說是有兩個部隊在演習中真刀真槍幹了起來,結果死傷不少人。這件事後,這個演習區就被撤了,當官的應該撤了不少,因爲不少部隊的番號取消了,當兵的有不少就地安置,當年我大姑父是個炮兵排長,抗美援朝後一直駐在當地,耳朵有些不靈光,據說就是這次復的員,在這裡娶了我大姑,後又回到老家宜昌。

關於這場演習,當地老百姓傳的神乎其神,幾乎人人都知。有人說那年閻王招兵,本是假子彈,結果打着打着成真子彈了,所以死了很多人。也有人說,這兩個部隊有支是起義部隊,幹部曾在戰場上有仇,所以借演習幹起來。說這種話的人不少,但我覺得也不太可信。極有可能是在這場大規模實彈演習中,因當時的一些侷限原因,或是**期的一些問題,造成指揮或是傳達、溝通方面出現了重大失誤,才造成這次事件。不過這件事的真相是不可能知道了,因爲官方好像根本沒有提過這回事,只是民間傳說的版本流傳。

這個老閻蕩,我曾去過。不知何故已經變得很小,遠沒有想象的那麼有氣勢,但從黑幽的水面仍能感覺出一股邪煞之氣。水面上有人駕小木船捕魚,詢問當年的事情,只知有坦克還沉在水底,關於水怪,要說也就是有人在這裡釣出過六斤大的白王八。現在聽說已被當地政府搞旅遊開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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