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湘門弟子分文武兩種,文者調製薰香,武者採集香料,然亦有資質極高二者兼修者,謂之香蘭。
因所制之物爲香故取“香”, “蘭”則爲調製薰香時極難找尋的一種原料,“香蘭”亦是肖湘門內對靈性至高之人之讚美。
適時,肖湘門出神童,年十六,閱古籍,習武調香。少年靈性之高使肖湘門衆長老爲之震驚,很快“香蘭公子”在民間流傳開來……
隨後一傳十十傳百,人們口中的“香蘭公子”成了貌美的不老仙人,肖湘門亦成了修仙聖地。
事情傳至皇宮,文王聽聞覺得甚是有趣,立即召肖湘門弟子入宮,不想見到‘香蘭公子’時卻被那脫塵的氣質吸引,欲留香蘭公子於皇宮內,香蘭婉拒。文王卻因此淪陷,終日焚香祭天,繼而不再過問朝政,一時全權紛爭的皇宮內暗流涌動,莊陽王漸漸掌控政權——
莊陽王非皇室血脈,起兵推翻文王名不正言不順,直到身邊的人提及肖湘門,莊陽王心生一計,勸文王可去往肖湘門修仙,亦可再見香蘭公子,文王喜,遂與幾名親兵私服出城。未料,莊陽王立假詔暄肖湘門弟子再進宮,且於兩路人馬交界處暗伏殺手。
然,途中探子發現香蘭公子並未現身,莊陽王大驚,發現文王已被掉包,大怒,將尚未來得及撤離的肖湘門弟子盡數抓回宮。
自己的計劃被識破,莊陽王驚歎香蘭公子才智亦對此人心生畏懼:既助文王逃脫,定會助文王奪回政權。
文王醒時,香蘭公子現於面,驚喜,不想香蘭告知莊陽王叛變,繼而神情恍惚。香蘭屈膝而跪,示自己既可助其重返宮中,亦可救出被困同門。文王愧,含淚應之。
莊陽王喜卜卦,香蘭遂束髮冠,着道袍,攜兩名道童,扶搖鈴而至城邊,守衛見之亦覺仙氣環繞,心中敬之。
至之市,香蘭就地卜卦,一卦一準,路人紛紛叫絕,城中探子得知,遂將此事報與莊陽王,莊陽王得知即詔,香蘭再進宮。
至殿前,莊陽王見廳下左側道童身微顫,惑之。香蘭於前謝罪,稱宮內毒物作囂,附於半靈之人,道童亦覺。莊陽王見此乃真道士是也,遂將前日所擒肖湘門弟子之事盡數告知,香蘭勸:毒物不可久留於宮,亦不可毀那半靈之軀。莊陽王信之,遂放那半靈之人。香蘭欣,亦不露聲色,畫道符賜予莊陽王,稱此可鎮毒物,莊陽王收之。
時則夜深,棋楚於城門外見餘下同門師兄,急忙現身引路,不想其中生叛者,乘其不備投放信鴿。
莊陽王知自己被騙,大怒,下令封閉城門,此時香蘭未覺,正於長華殿內與朝中忠臣商議奪政之事,不料屋外火光灼灼,鼓聲震徹天際。
面對千軍,香蘭面不改色,緊將一道童護於身後,頃刻間,刀光劍影,血染長華。
香蘭年紀尚幼,面對重圍,力漸不佳。緊要關頭,本護於身後的道童忽跳上前來,除去粘於面上之假皮,竟是文王,見文王,潛於暗道的御林軍從外圍突入,將香蘭文王與另一道童護於中心。
不甘心就此認輸,莊陽王即調三萬精兵再次將長華殿包圍。
那夜,皇宮內外,火光映天,屍橫遍地,一片悽零之景。文王被御林軍庇護本可無礙,但爲保香蘭公子,最終被利劍所傷,臨終前命衆人保香蘭無事。
至此,香蘭公子消於人世。
而香蘭公子被推於世,非僅貌美而天色之絕。
肖湘門內,制香有害於人,爲抑制其毒,門內從文者需服用一蠱。蠱毒至陰,調凡體變爲可辨香習味之異體。適時,不用蠱蟲亦可察覺所制薰香習性之人,僅香蘭公子一人。
彼時,香蘭公子極傲,欲以己之力扭轉乾坤。破莊陽王之謀,助文王之位,自以運籌帷幄。不料長華之亂,非一己之力所能防。縱然才高智鬥,亂眼迷章之時,少年之氣,盡毀。
棋楚不知長華殿內細情,莊陽王派出的探子無處不在,肖湘門不少蹤跡飄忽不定的武者亦被殺害,明知危險棋楚仍一次次潛入京城終於找到了香蘭公子。
被棋楚帶到政南,身邊危機減少許多,但香蘭面色卻一片死灰。棋楚爲其換下那血跡斑斑的道袍時,香蘭的眼底終有一絲光亮被牽動,一切恍如隔世。
“香蘭,救出的師兄師伯們都在盡頭的村子裡,很多人因爲蠱毒的蝕骨之痛已經快支撐不下去了!”
井州位於政南的西北,與厥北汾州相鄰,棋楚於井州找到了這一僻靜之地,雖然外貌上地理位置看似危險,實則極其偏僻,常人難以找尋。
“這裡…或許會很不錯……”
換上了素衣,少年披散着長髮立於湖邊,如同沒有聽到身後之人的話,棋楚一愣神,看着那有些陌生的背影,卻只見他回頭給了自己一個淡淡的笑容。
「撲通——」
平靜的水面激起了大的水花,在那白色的長袍沒入水面的下一秒,身後的少年一同扎入了水中。良久,兩個身影一同破出了水面。
“師兄…師兄……”
將懷中的身影平放在岸邊,棋楚不斷按壓着那人的胸口,嘴裡碎碎念着,溢出眼眶的淚水不斷滑落。
棋楚比香蘭大兩歲,但入門時間卻在香蘭之後,一方面崇敬着香蘭的學識技藝,另一方面棋楚又小心看護着香蘭,因爲他覺得越是這樣一個冷傲清高的人越是會被世俗拋棄。
“咳咳——”
悠悠地睜開眼,香蘭的眼底再涌上絕望的神色。
“啪——”
蒼白的右頰上印上了清晰的五指。
“你想死?”居高臨下地看着身下的身影,棋楚心疼得感覺心被撕碎。
疼痛牽扯着臉部神經,香蘭微喘了口氣,想要撇過頭卻被棋楚鉗住了下巴。
“你知道村子裡的人不想死是怎麼求着活下來的嗎!”
死裡逃生的三十二人終於有了一個可以安居的地方。只是,被詔令進宮的弟子都是文者,沒有了薰香,蠱毒開始侵蝕骨髓,不少弟子的身體開始出現瘢痕,痛苦不堪,三十二人到現在只剩十八人……
“他們求我去找各種香料,我找了,甚至還聯絡了其他的武者,結果他一直被探子追殺…是我害的,但我卻不能救他…他最後還捏着那好不容易找到的蘭煦草——你知道蘭煦草是什麼吧,它是你名字裡的‘蘭’……”
蘭煦草,是草又非草,它不是靈丹妙藥,卻比靈丹妙藥來的更珍貴。而你,只是個普通人,卻再難找到一個如你這般的人。你不是神,但你可以救很多人,同樣你也可以毀掉很多人……
“師兄…肖湘門沒了我不怨你,你的恨本就不該你一個人承擔……”
棋楚就這樣一直說着,流出的眼淚不斷地落在香蘭的臉上,他不怨恨香蘭的計劃,卻恨香蘭這樣不顧自己性命連自己都設計。
香蘭一直沉默着,鉗制着自己下巴的手早已拿開,他卻沒有再逃避,看着棋楚,自己的雙眼漸漸變得溼潤——
最後衝出重圍的僅自己一人,卻是踩着一名又一名御林軍的屍體,那些人作爲精密的護衛,若只守着長華殿亦不會喪命,卻只因文王死前的“護他”二字……
文王死前替自己擋那一劍時似乎沒有一絲猶豫,而莊陽王,他明知自己所爲視爲大逆不道,但那時他壓下了全部籌碼只爲拼個魚死網破,即使是面對銅牆鐵壁般的御林軍——
那樣的義無反顧…那樣的傾其所有……
到最後,無數人的犧牲成就了那樣一個高高在上的皇——
或許自己和那些人一樣,都是爲了個人目的而不擇手段的人。
“哈哈……”
人到世間,不過浮華一夢,煩擾紛爭,不過世人內心的貪嗔癡。
“你可願幫我……”
冰涼的手捧住了棋楚的雙頰,原本空洞的眼底發出了異常的色彩,他知道這個決定意味着什麼:這條路定會無比漫長,路上會經歷的兇險亦是無法想象的。
你可願永遠站在我這一邊,只爲一天,讓那高高在上的君主血債血償……
溫暖的雙手握住了那冰冷的指尖,看着那那異常堅定的眼神,他明白了他心中所想。
“這是自然。”
從開始我就是站在你這邊,不管你到哪兒,縱然全世界都棄你於不顧,我亦會將你牢牢地護在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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