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總有不懂事的人出來說話的,餘嬪接過話說道:“既然是陛下看中的女人,還希望瑾公子可以與聖女離得遠一點,以免鬧出些閒言碎語來就不好了。”
“閒言碎語?”蕭天離一副……得意的神情,但他身後的莫百衍則嘴角抽搐,有着龍陽之好的蕭天離,“瑾君”公子,難道還會與青沂國將成爲皇帝的女人傳出什麼事來?
而齊傾墨則一臉看白癡的表情看着餘嬪,好整以暇地說道:“餘嬪娘娘這麼希望我成爲皇后嗎?那若有一天我真的做了皇后,一定好好感謝姐姐。”
齊傾墨向來有溫言軟語殺死人的本事,餘嬪瞬間臉色慘白,驚恐地看着唐貴妃,可唐貴妃卻是仍是一臉的笑容,未改半分,說道:“聖女說笑了,都說聖女容顏絕色,更是仙子轉世得上天獨愛,若有朝一日成爲青沂國皇后,便是天降恩澤了。”
“不知塵非姑娘可有時間?”蕭天離實在聽不下去了,這羣虛僞的女人明明個個恨齊傾墨恨得要死,還要裝作這麼一副大度的樣子來,讓人看了就噁心,齊傾墨肯定也噁心,所以他要把齊傾墨從這裡帶走。
“那要看是什麼事。”齊傾墨似笑非笑地看着蕭天離。
“國中運了一批新的茶葉來,塵非姑娘精通茶藝之道,我想請塵非姑娘來幫我試試今年的新茶。對了,那個茶,有一種比較特別的香味。”蕭天離說得非常自然。
“哦,是嗎?”齊傾墨聽到香味兩個字的時候,就明白蕭天離在說什麼了,故意反問了一句。
蕭天離深知齊傾墨的稟性,這女人啊,不把人的目的明顯地逼出來,纔不會順着你的臺階走,於是他說道:“如果這茶味道不錯,在下會給每位娘娘宮中送去一份,當作心意。”
“如此我們真是託了聖女的福了。”唐貴妃連忙說道,又對着蕭天離:“多謝瑾公子一片心意。”
“那我們去試試新茶吧。”齊傾墨滿意地得到了“瑾君”的話,起身向各位有的沒的娘娘告辭。
齊傾墨的清風樓裡,茶水煮得正好,齊傾墨專心致志的衝着茶,等着對面的人先開口說話。
蕭天離憋了半天,喝了口茶,然後從容開口:“塵非姑娘叫我做的事我都準備好了。”
“那就好。”齊傾墨放下公道杯,淡然說道。
“難道塵非姑娘從一開始就在爲皇后之位做打算,才做那些事?”蕭天離一見她這副淡定得不得的表情就心不順,明明只是試探性的話讓他問得極具攻擊性。
齊傾墨擡眼看了一下他,似乎在想他語氣的憤怒和生氣是怎麼回事,然後才說:“瑾公子此話何意?”
“我只是想不出別的理由來了。”蕭天離語氣微慍。
“所以瑾公子這般質問的原因是覺得自己成了一個白癡,幫助了敵人?”齊傾墨眼帶嘲諷地說道:“怕我成爲青沂國的皇后,成爲宣搖國的威脅,並且很有可能不去履行與瑾諾的約定,甚至,有可能幫着青沂國覆滅宣搖國是嗎?”
蕭天離定定地看着齊傾墨,用瑾君的容貌,蕭天離的眼神看着齊傾墨,他很想說,不是那樣,只是僅僅因爲我蕭天離,你是齊傾墨,所以你不可以嫁給我之外任何一個人。
可是他不能說,他什麼都不能說,緊閉的脣角甚至還含着絲笑意,然後他輕聲開口,說:“是的。”
是的,不管什麼理由,你不能成爲青沂國的皇后。
外面的莫百衍一聲長嘆,嘆得千迴百轉。
“那麼,塵非姑娘會嫁給殷笑聞嗎?”蕭天離用絲毫聽不出異樣的聲音發問。
“瑾公子對我那麼瞭解,那麼你知道我以前有個丫頭,叫鵲應嗎?”齊傾墨不答反問。
“知道。”蕭天離點頭,桌下的雙手相交,以免顫抖。
“她是所有我身邊,唯一一個無辜的人,唯一的錯誤就是她是我的丫頭,因爲這個錯誤,她死在一場陰謀之下,我此生活着有兩大夙願,一是讓她活過來,不管付出什麼樣的代價,二是我要讓所有謀劃參與了這場陰謀的人,付出百倍千倍的代價。”
齊傾墨的聲音冰冷毫無感情,甚至都懶得掩飾臉上的仇恨,枯寂如死水的眼睛深不見底,氣色不好的嘴脣裡薄情地吐出來一句話:“這裡面,就包括殷笑聞。”
“那就好。”蕭天離這三個字說得輕得似乎沒有了聲音,飄渺無蹤,然後他問:“那麼,蕭天離呢?”
正準備加水的手便停滯在空中,齊傾墨像被人點了穴道動彈不得,保持這個動作許久,才緩緩放下水壺,低着的頭看不清神色,很久沒有回答。
那麼,蕭天離呢?
這個一直以來她不敢說出口的名字,才僅僅兩個月而已,他卻像是成了前一世裡的往事,落滿了塵埃,包裹着悲傷,偶爾碰觸便是鑽心的疼痛。
“我會永遠忘了他。”很久很久之後,齊傾墨回答。
蕭天離身形一晃,險些不穩,血腥味涌上喉間,一口悶血差點吐出來,緊咬着牙關嚥下,暗自提起內力,穩住不受控制的雙手,捏住茶杯就着茶水沖掉嘴裡的鮮血,微笑着說。
“那也好,如此國主一定會很開心。” щшш● ttκǎ n● ¢O
莫百衍又嘆一聲,這一聲是連力氣都沒有了,主子啊主子,你是做什麼要來自己找苦吃找罪受?這答案又豈是你所想要的,所能承受的?問這世間有幾個太子敢做出他這等驚天之舉來呢,隻身入虎穴,一個不慎,便是命喪他國。
爺啊爺,你給自己找再多的理由和藉口,也不能否認,你來這裡絕大部分原因是爲了齊傾墨,爲了一個女人,你甘願以身犯險。
只可惜,這個女人卻已經決定忘記你了,爺,這個結果可在你的預料之中?
齊傾墨斂盡心緒,清乾淨茶壺中的殘渣,重新泡了一壺新水,等茶香嫋嫋,她纔在淡淡的水氣中問道:“那現在,瑾公子可否將我要的東西拿出來了。”
蕭天離從懷中拿出一個小包裹,包得極嚴實,裡三層外三層,層層拆開,一陣淡淡的香味瀰漫出來,齊傾墨連忙拿出一塊帕子捂住鼻子,看着一方絲絹裡躺着的些茶葉子,茶是新茶,只是動了手腳。
柳安之聞到這香味之後連忙拉起齊傾墨退開,有些不滿地衝蕭天離嚷道:“這東西多大危害我不是告訴過你嗎,你怎麼還讓聖女接觸?”
“我在剛剛喝的茶裡放了化解之物,這化解之物不還是你給配的嗎?”蕭天離心裡也不痛快,齊傾墨剛剛的話讓他十分受傷,傷口還在流血,柳安之又來湊什麼熱鬧?
“是藥三分毒這個道理瑾公子不知道嗎?”柳安之冷嘲一聲。
“我又不是大夫我怎麼知道,我只會做生意,而我知道有時候爲了做成一筆意需要付出一些東西。”蕭天離的假面上難得地流露出一絲不滿,帶着些譏誚地看着柳安之。
齊傾墨捏了捏眉心,不知道這兩人爲何總是氣場不合,但大家現在再怎麼說也勉強算是同一條船上的人,所以她揮了揮鼻端那股味道,說道:“何時送過去?”
“你想讓我什麼時候送?”蕭天離壓住情緒,平靜地問道。
“就算以宣搖國的名義送去,理由也不是十分充分,我既然是個聖女,自然就要做點聖女該做的事。”齊傾墨微微一笑,她早已想好了怎麼做,只是差一個合適的時機。
蕭天離不贊同地搖頭:“塵非姑娘你這麼做,不等於向殷笑聞宣告,我們已結成聯盟了嗎?過早暴露會不會不好?”
齊傾墨卻道:“你以爲他這個皇帝是白白坐上去的?他向外面放話將立我爲後,就已經是準備離間我們二人的關係了,也就是說,他早就懷疑了,我從來不怕他有任何想法,因爲我們都心知肚明,我是來害他的,而他這個自大之徒,則堅信我奈何不了他。”
“暗中動手不是更好?”蕭天離一向都猜不透齊傾墨的想法的,這一次他依然猜不透。
“青沂國上下鐵桶一塊,不打開一個缺口我如何下手?與其坐待時機浪費時間,不如主動出擊,我不需要他有所動搖,只要他下面的人亂了陣腳,我就有機會。”齊傾墨說道。
殷笑聞不是一個好對付的人,他幾乎沒有可以利用的弱點,而齊傾墨要做的,就是給他製造弱點。
一直候在一邊的墨七忍不住咳嗽了一聲:“那個,我不覺得殷笑聞是個會對下面的人有所悲憫的人。”
齊傾墨好奇地回頭,看着她問道:“你想說什麼。”
“就算你把他後宮裡的這些女全弄死了,他也不會皺下眉頭吧?那你跟這些人鬥有何意義?依我看,倒不如在他的重臣中想辦法。”墨七沒好意思說的是,她覺得跟一羣女人耍心眼實在有些跌份且無趣。
齊傾墨卻不再說話,反而看向蕭天離,兩人目光一接,一片瞭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