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夫人孃家沒什麼勢力,當年齊治不過是看中了她的美色收入府中,憑些手段依附於大夫人才在這深宅中存活下來,成了僅有的三位夫人之一,另一位四夫人成日吃齋唸佛不理外事,育有兩子,都派往外地歷練,最後一位五夫人便是在生下齊傾墨之時便難產死去。
說也奇怪,自那以後,齊治再未納過小妾了。
三夫人的閣樓正合一位姨娘的制式,住的是偏閣,吃穿用底皆低於大夫人,連顏色也不曾用過任何正色,總是偏暗。
一進到她屋子裡便聽到她低低的嗚咽聲,齊傾墨理了理衣裙,脆生拜到:“女兒傾墨來給三姨娘請安。”齊傾墨將三姨娘三個字咬得極重,生怕她聽不見。
三夫人雖已年過三十,可是仍從她臉上看得出當年的風韻來,一見是齊傾墨,連忙擦了眼淚,冷着臉說道:“我當是誰,怎麼?現在連一個雜碎也能來看我笑話了不成?”
齊傾墨心中冷笑,果然是什麼樣的娘就教出什麼樣的女兒,齊傾水一張惡毒刻薄的嘴都是三夫人教得好。
“三姨媽哪裡話,我只是聽說四姐身子不太爽快,所以來看看四姐。”齊傾墨笑得和和氣氣,聲音不輕不重。
“你!你……你個下賤蹄子,你給我滾!你給我滾出去!”果然是戳中了三夫人的痛處,三夫人氣得就要趕人,推了一把齊傾墨,喚着丫頭嬤嬤。
齊傾墨順勢一退,從袖口中掉出來了一個瓶子,正是昨日去柳安之那裡得來的奇藥,低呼一聲:“唉呀,三姨娘既然這麼不歡迎傾墨,那這藥……我也只好自己留着用了。”
說罷還故意撩了下頭髮,脖子上已經要癒合的傷口便露了出來,卻拉起鵲應的手,惋惜道:“唉,可憐四姐就因着跟平遙王爺多說了兩句話,便要遭此劫難,真是讓人於心不忍。”
鵲應反應極快,接住話頭說道:“是啊,那二小姐……哦不,是碧兒也真下得去手。”
三夫人對昨日之事並不甚明瞭,連忙問道:“你們在說什麼,跟二小姐有什麼關係?”
鵲應連忙擺手,似說錯了話一般,矢口否認:“沒……沒什麼……跟二小姐沒關係,一點關係都沒有!”
齊傾墨也趕緊將藥塞進三夫人手中,說道:“這藥極好用,我昨日便是用了這藥傷口才好的,三姨娘還是趕緊給四姐送去吧,柴房那種地方又髒又爛,傷口若是再惡化了就不好了。”說罷拉着鵲應便急匆匆往外小跑離開。
到了門口又回頭爲難地說道:“三姨娘,我只是心疼四姐,還萬望千萬別將這藥讓大小姐知道了。”便閃出了大門,與鵲應快步離去。
三夫人緊握着手中的藥瓶,目光閃爍不定,昨日傾水那丫頭提起臉上的傷口時便閃爍其詞,莫非其中真有什麼隱情不成?莫非真跟大小姐二小姐有關不成?莫非大小姐真的給傾水下了毒,毀了她的臉怕她跟二小姐搶平遙王爺!
越想越可怕,尤其是看齊傾墨那丫頭的神情,似乎有什麼話不好說!
不然大夫人爲何要將傾水關進柴房裡!
想到此處,她連忙拿着藥去了柴房……
“小姐,你真的要將那藥給四小姐用啊?”鵲應有些不樂意,四小姐往日裡沒少給小姐氣受,打罵都是輕的,難不成現在真的要救她?
“你家小姐我看上去像是那麼好心的人?”齊傾墨信步走在花園裡,此時花開得正好,熱烈紛芳。
鵲應歪着頭想了一會兒,說道:“以前的話不好說,現在嘛,小姐肯定不會的。”
“這不就是了,我將那藥只挑了一丁點出來,兌了水才送過去,效果嘛肯定會有一些,至於治好她臉上的兩道疤,那就不可能了。”齊傾墨笑得很是無害。
“那小姐……不怕四小姐跟三夫人說,說……”鵲應遲疑了半天也沒敢問出來。
齊傾墨知道她在顧忌什麼,接過話說道:“說其實那第一下是我劃的麼?”輕笑一聲替鵲應解惑:“說了又能如何,我又無需與她們結盟,況且我與齊傾水本來就無再修好的可能,能讓三夫人與大夫人不和,我的目的就達到了。”
“小姐真的與往日不同了。”鵲應感嘆一聲。
“對啊,與往日不同了。”齊傾墨自言自語,原來早已走到了花園假山的高處,放眼過去,整個宰相府盡收眼底,宅院深深,人心莫測,她要的,是掌握這裡的人,心她不稀罕。
“鵲應,我們出府散散心吧。”齊傾墨收回目光,拉着鵲應便走,尚有些稚氣的臉上帶着甜美的笑意,笑彎了的眼睛裡閃着狡黠的光,像是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