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側，天地風雷的弓形賽場上。
夜風弦正緊張地打量着前後左右上下八方，像驚弓之鳥一樣戒備着周圍的一切風吹草動。
“這裡嗎！”夜風弦忽然極迅猛地轉身，一記凌厲的白光向自己左側劈去！
——可是，那裡什麼都沒有。
白光在擂臺上劃出一道鋒利的口子，周圍卻沒有任何人存在的跡象。
夜風弦環視了一週，可是擂臺上除了她自己，看不到任何人的身影。
任何人。
擂臺上，並沒有本應與她對戰的衛少白的影子。
隱身術。想到這個名字，夜風弦的身子便不由得顫了一顫。
不應該的，不可能的。怎麼可能有人在這裡便掌握了隱身術！
夜風弦也曾經看過隱身術的模型，那過於複雜的結構直接讓她選擇了放棄——那絕對不是短時間的練習能掌握的法術，沒有數年的苦修鑽研，根本不可能用得出來！
——她也認識自己的對手，一個家裡有些世俗財富的公子少爺而已，法術造詣自己從前也見過。按自己的認知，衛少白能站在決賽的賽場上就是一件頗讓人驚訝的事情了，更別說現在這樣，展現出這麼可怕的法術造詣！
忽然，她又感覺到背後有人的氣息——夜風弦已經開始懷疑自己是否產生幻覺了，但身體還是本能地一記冰刃斬了過去。
不出意外地，依然……什麼都沒有。
就在夜風弦被這彷彿無休止的重複折磨得感覺自己快要神經衰弱的一瞬間，一道風刃幾乎是貼着她的身體，斬在了她的號牌上！
啪嗒。號牌裂成兩塊摔到地上。夜風弦好像觸電一樣跳了一下，然後一直繃緊着的身體終於垮了下來。
“等，等等！”看着漸漸顯出身形的衛少白一步步走來，夜風弦才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大喊起來：“爲什麼！爲什麼你能練成隱身術！”
在她的印象中，這個很愛表現的師弟不可能放過這種展露風頭的好機會，可是——
——衛少白只是側過頭頭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便一言不發地越過了她，向中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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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道神石吧？”幾位老師面面相覷，“這玩意不是說早就絕跡了？”
“應該是道神石。”李師下了判斷，“而且還是比較劣質的那種，連性情都受了影響。”
“可他一個凡人家族出身，哪兒來的道神石？”
“他家不是做玉石生意的嗎？搞不好在哪兒淘到的……”
“夠了！別廢話了！”宋師中止了越跑越偏的話題，“關鍵是——怎麼處理？取消資格嗎？”
“……”
幾位老師一時無言。
“這玩意……不好弄啊……”張師嘆了口氣。
道神石。據說是遠古某個組織的特產之一，效用頗爲神奇，對於正在參悟武功、學問、法術的人，能夠讓他一夜悟道登堂入室，而且絕對是自己原原本本的體悟，甚至使用經驗和各種變化都爐火純青，不存在什麼生搬硬套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問題，簡直就像把別人的幾十年苦練轉到使用者身上了，堪稱是作弊般的手段。
而且這東西很難證實，你說是用了道神石，我一口咬定就是天資橫溢一朝頓悟，你也只能乾瞪眼。除了那種比較低級的道神石有一點副作用，會一定程度地影響心性讓人一段時間裡變得冷漠孤僻外，根本找不出任何證據，所以曾經引起了很大爭議。
結果中洲仙門的分門之中，出了一次事情：幾個長老冤枉一個天才弟子是用了道神石作弊，結果那名天才弟子的紅顏知己不依不撓，最後事情鬧大到掌門那，那名天才弟子當場現學現用了十幾種掌門獨創的法術，唰唰唰打了幾個長老的臉，當場被掌門收爲弟子，最後還繼承了掌門之位。至於那幾個長老，嘛……
總之給後人留下了深刻的反面教訓，加之道神石作爲戰利品越用越少最後徹底消失，也就沒人再管這事了。
誰能想到過了幾百年，又見到了道神石呢？
“張師，你拿個主意吧。”幾人最終又把目光看向了張師。
“……沒有先例，至少在我們東流島沒有！”張師咬了咬牙，“不能處理！”
“可是張師，那可是隱身術啊……這樣一來你讓樓五塵拿全科第一的計劃——”
“看看再說！”張師眼放寒光，“那小子……沒那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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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賽場忽然亮了起來，八個擂臺齊齊點起沖天的光芒，再度開始了連線。
這次的光幕不再是兩兩相連勾成一道線形的賽場，而是完全展開，在八座擂臺間的虛空中，搭起了一個巨大的八邊形光臺！
光幕之上，樓五塵看着眼前的衛少白，有些感慨地說道：“看來是我錯了。”
“不好意思小白，我承認我確實以前有些小~小地藐視你，覺得你是個那種小說裡的配角，不學無術一天到晚光知道裝逼的小屁孩……今天看來你的法術確實很厲害。我狂妄自大了。”樓五塵認真地自我反省了一下。
然而衛少白卻沒有做出什麼特別的反應，無論是對自己最厭惡的小白這個稱呼，還是樓五塵這個死對頭的認錯，都沒有讓他有什麼特別的感觸。
他本來確實是爲了狠狠踩樓五塵出氣才使用了家裡意外得到的這顆道神石——那本是準備給他進入上門後打好關係用的。然而在用完道神石之後的他，卻忽然覺得，無所謂了。
那些芝麻綠豆般的小事，有什麼好在意的？
“……所以，這個隱身到底是什麼原理？”樓五塵眼中充滿對新鮮事物的探知慾望，“我剛纔在場外看了半天也沒明白，是光線折射？是精神暗示？還是說——”
“聒噪。”衛少白冷冷地打斷了樓五塵的喋喋不休，“一試便知。”
“呃——”樓五塵啞然失聲，眼睜睜地看着衛少白的身影一個扭曲便消散在了眼前，“……這就算開始了？”
沒有迴應。
“好吧。”樓五塵悻悻地說道，“看來只能自己摸索了。”
“不是單純的障眼法嗎……”樓五塵走到衛少白消失的地方前後轉了一轉，又蹲下來仔細觀察了下地面，“……光幕上不會有腳印……”
“那麼，試試這樣吧！”樓五塵跑到八個頂角的擂臺上，揮手一道青光砸出一塊碩大的岩石，“嚐嚐這個，霧霾兵器——2.5μm的支配！”
岩石“轟”地一聲炸開，化作無數細碎的粉塵佈滿了整個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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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不行。”宋師搖了搖頭，“樓五塵是有些急智，但隱身術可不是憑這樣的小聰明就能解決的……”
“是啊……”李師也認同了這個看法，“隱身術畢竟是真正的高階法術，不是給他們這個層次修習的風刃護罩這種簡單範例。能被土辦法發現的漏洞，這麼多年過去早就被補上了……”
“只能用法術破解，別無他法。”孫師下結論道，“樓五塵如果沒有別的辦法，怕是隻能被動挨打了。張師，到底要不要算衛少白作弊？隱身術對他們這個階段來說卻是太過分了點……”
張師面色鐵青。
……
樓五塵睜大了眼睛環顧了好幾周，在漫天的煙塵中，還是沒有發現哪一處有什麼異樣的地方。
“真是奇怪了……”樓五塵撓了撓頭，“到底是什麼原理？”
樓五塵閉上了眼睛靜靜地感知，可是既聽不到特別的聲音，也察覺不到空氣的異常流動。
畢竟自己不是人肉雷——！
就在樓五塵自我吐槽的瞬間，一道風刃悄然破空而來，疾射樓五塵的腰間！
臺下傳來一陣低呼，似乎上一場的場景又要重現。只見那一道風刃冷光森然，轉瞬就射到了樓五塵身旁一尺之地，然後猛然撞了上去！
……但是，並沒有撞上！
風刃彷彿受到了某種無形的力量阻撓，迫不得已地斜過一個角度擦着旁邊飛過，狠狠落在了擂臺上！
而在風刃還沒來得及在地上切出裂口之前，三道青光就已經齊射而出，成品字形鎖向風刃的來向！
……
“防禦反擊！想法不錯！”張師點了點頭，“隱身術隱身中確實是完美的，但攻擊的瞬間還是會暴露所在的位置，這個誘敵攻擊再反擊的思路沒有問題。”
“可是……距離太遠啦。”李師感慨道，“決賽這個場地，還是太大了……”
……
三道青光沒有命中任何目標，一直遠遠飛到了另一頭的光幕上。
躲開了？
樓五塵走到剛纔攻擊傳來的地方。落在地上的粉塵細密如舊，沒有任何腳印和移動的痕跡。
怪了……到底怎麼實現的？樓五塵開始感覺有些頭疼了。
是這個法術連行走的細節都處理了，還是說……根本沒在地面移動？
明明確實存在，但又對外界沒有任何干涉……這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小白！再來一下！”樓五塵一聲高喊，“這次我不還手！”
彷彿在嘲笑樓五塵的愚蠢一般，空間中沒有任何迴應。
喂，給點收集數據的機會啊！
樓五塵憤憤不平，最討厭這種半天才給一次樣本的實驗了！
算了還是再去剛纔的地——！
一道銀光襲來。
這次是一道特別龐大的風刃，巨大的刃口彷彿鍘刀一般，讓人不寒而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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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孫師長出了一口氣，“這下看來他們暫時誰都奈何不了誰啊。”
場上那巨大的風刃依舊沒有破開樓五塵的防禦——只是讓防禦罩隱約變稀薄了一點。
“如果按實戰算的話……是樓五塵贏了。”李師感慨地說，“樓五塵防禦的靈力消耗比衛少白的隱身術和攻擊要小得多！”
“可惜宗門的規則是時間用盡看場面！”宋師語氣帶着遺憾，“現在的場面，是衛少白壓着樓五塵攻擊！”
……
不知又吃下多少記風刃的攻擊後，臺上衆人覺得樓五塵的情緒開始變化了起來。
樓五塵……開始焦躁了？
也不怪衆人有這種想法。樓五塵在過去的時間裡，一會耳貼地趴在地上，一會掂起腳尖躡手躡腳走路……甚至單手拎着一杆六合大槍滿場地耍了一圈，皺起眉頭不知自言自語些什麼。甚至現在……
“啊不管了！”樓五塵揉了揉頭髮，把手裡的大槍狠狠往地上一插，“就這樣吧！”
居然直接解除了防禦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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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是……放棄了？”宋師有些驚訝望向張師，“我記得你不是說這傢伙性子最是堅韌嗎？”
“……我也——等等，快！看，看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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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衆人難以置信的目光中，解除了防禦罩的樓五塵居然身形一個扭曲，就這樣消失在了賽場上！
“隱身術？！不可能！他怎麼學會的！”
場下徹底騷動了起來。
樓五塵在戰鬥開始時是不會隱身術的，否則他也不可能問出那些問題——除非他真的是戲精演到骨子裡了——而且衆人也不相信樓五塵有學會原版隱身術的條件：他連收藏隱身術的天一閣三樓都沒去過呢！那是隻對過去實戰進入過最終賽的學員纔會開放的地方！
但現在出現在衆人眼前的，確實是隱身術——又一記風刃劈在樓五塵消失的地方，沒有擊中任何東西。光幕上堆積的粉塵也沒有任何腳印。
“——不，還是有瑕疵的！你們仔細看！”張師的語氣忽然激動起來！
幾位老師順着張師指的方向仔細看去，在朦朧的塵霧之中，確實可以隱約看見某一處的粉塵要……稀薄一些？
那一團隱約稀薄的影子四處轉了一轉，一直晃到了一處邊角的擂臺上——然後地面上出現了若干個細小的針孔狀斑點。
樓五塵的身形再次顯現出來。
“不行不行我猜不出來了！”樓五塵大喊道，“地面的腳印我猜是用類似這樣釘鞋的方式處理的……可能還要加上輕身的手段？折光要體現內部的補正計算量太大了根本預設不過來，還有——喂到底怎麼實現的？！”
“他是根據需求倒推的實現過程？！”張師幾人目瞪口呆。他們自然知道樓五塵想出的‘隱身術’有好幾個地方都是錯的，但正因爲如此，才更覺得恐怖！
隱身術雖然經過這麼多年甚至可以說是吹毛求疵的不斷改進，已經是一門繁瑣之極堪稱築基之下最複雜的法術了，甚至可以說絕大多數的築基期法術，都沒有隱身術這麼麻煩——甚至某種意義上說，考慮到學習的成本，這個完全版本的隱身術實用價值幾乎可以說是負數。
可即便如此，對隱身術的學習和使用，也終究是個機械性的過程——不過是這個過程的量有些浩大而已。
但樓五塵現場創造一個類似——哪怕依然有非常多瑕疵的法術，這在張師等人看來，簡直是比不依靠道神石學會隱身術還要怪物的行爲！
“好了我承認在這個法術上我輸你一籌啦……沒多少時間了，感覺現場要破解出來是做不到了，可是我要贏，所以……不好意思了！”
樓五塵感覺自己像是數學考試遇到一道幾何題結果被死活難住了似的，無論怎麼做輔助線三角變換，離最後要求的那個角都始終差了一步，最終看着越來越近的考試時間，只能選擇……
建座標系暴力解！
“隱身術只有法術能破是吧！”樓五塵幾個起落跑向賽場中心，手上揚起法術的靈光，“那叫法術硬解好了！”
……
“他想用範圍法術清場？他沒有那個靈力的吧！築基之下不可能做到！”
“築基之下確實沒有範圍法術，最多是複數的單體法術，可如果是他的話……”
……
一道風刃打向樓五塵，卻被再次浮現的防護罩擋住了。樓五塵不管不顧，繼續凝聚法術模型。
一紅一藍兩個小尖塊迅速出現。
“……好了，就這樣，去吧！”樓五塵一揮手，尖塊立即飛出，卻並非直射，而是沿着某種神秘的曲線，在賽場中劃過兩道舞蹈般交織卻又不重疊的曲折軌跡，最終撞在場壁上！
……
“這次確認了，和他的青光一樣，確實是多次控制的法術！在沒有法有元靈的情況下怎麼做到的？！”
“應該是用隨時間自動衰減輸出的定時控件……可是怎麼做出這種特定的軌跡的？”
……
“有趣的控制。”衛少白的聲音不知從何處傳來，“但這又有什麼用？”
“馬上就知道了。”樓五塵驗證過函數曲線無誤之後，立刻加速了手上的動作。
兩個、四個、八個……
十六個、三十二個、六十四個……
瞬息之間，灰壓壓的一片尖塊就浮現在了空中！
“這些尖塊的軌跡函數都是一樣的，所以批量製作只需要修改一下初始值就可以了。”樓五塵五指一握，“去吧！法術彈幕，符卡?「二重黑死蝶」！”
紅與藍的軌跡交叉擴散，在賽場上織出一道紫色的大網，所用的尖塊並不多——這個不多是相對它們所完成的這一宏大目標而言的，實際上的數量，對於一個未築基的人來說，已經是一個很恐怖的數字了。
紅與藍交替分割，逐層推進，彷彿一道紫色的大網——這是樓五塵模仿前世遊戲中某永遠十七歲的千年老B—@#$%^&*_……
咳。雖然不可能達到設定中那種分割空間的可怕境界，也不可能有遊戲中那樣密密麻麻的規模……但也足以夠用了。
畢竟是活生生的人，還能擦彈不成？樓五塵正如此想着，就見紅與藍的光網被撕開了一段！
那是一道風刃擊破了若干彈幕——然而，別處來的彈幕直接補上了這個位置，這本來就是它們軌跡預定的地方，至於被擊破的那些彈幕，它們軌跡本要前往的地方，還在頗遠之處分散着呢！
風刃的射來方向的附近，迅速接近的彈幕猛然爆開，顯出了一個白色的人影！！
“抓到你了！”樓五塵早已準備好的右手舉在胸前做了個推掌的動作——他本想雙手一起的，可惜左手還被纏得死死的——一道熾烈的白色光柱猛然射出，重重撞在了人影之上！
“Master——Spar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