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家祠堂前,邵亭緊靠身後土牆,眼微閉。
“也不知她再看到自己寫給她那封信後,是什麼反應?”邵亭內心有期待,卻又擔心,她看了那封信後,無動於衷。
空中的雲來來去去,恰如他此時的心,浮浮沉沉。目光瞥向身後,不清楚祠堂內正發生着什麼?
聶箐箐雙膝跪在蒲團上,眼前是正對着牌位鞠躬上香的聶族長。
眼前的牌位足有十餘數,但最引人注目的還是其餘牌位之上的牌位。上書:聶存雲!
“箐箐,你可知我們聶家一族爲何避於此嗎?”
族長的聲音響在聶箐箐的耳邊,聶箐箐搖搖頭,回道:“族長,箐箐不知。”
“幾百年前,那時候我們聶家還是江湖上一個頗有名望的家族,可惜樹大招風,許多窺覬我聶家武俠的人不斷上門挑釁,造成聶家一族死傷無數。”
聶箐箐跪在蒲團之上安靜的聽着,這些話,是她之前所從未聽過的。
“更有甚者,幾個所謂名門正派竟聯名說我聶家與邪魔爲伍,勢必要除掉我聶家一族……”說到此,聶族長的手攥得發響,雖是先輩的事情,可每每提起,心裡便又一股難以宣泄的怒氣。
“族長爺爺,那後來了?”聶箐箐開始有了好奇,她很想知道這個事情的發展是什麼樣?
“聶家雖是強勢,可終究是寡不敵衆,聶家一族,死傷殆盡!”
“死傷殆盡……”聽到這,聶箐箐的心裡也是莫名一顫,緊盯着族長,眼裡滿是疑惑。
聶族長深吸了幾口氣,將眼眶裡泛起的淚光忍下,繼續道:
“所幸,天不亡我聶家,這關鍵之時,我聶家一族出了一絕世天才:聶存雲!”聶族長的目光緊緊盯着聶存雲的靈位,他明白,若是沒有他在,聶家一族恐是早已不復存在。
“當年,先祖以一手‘傲骨凌寒’震懾江湖各大門派,被江湖尊稱爲‘雲神’;可先祖卻是在聶家遭逢此次大劫之後,看淡了江湖了的恩恩怨怨,索性拂袖而去,帶領聶家爲數不多的人,歸隱於此。”
聶箐箐有些呆,她從發覺聶家村還有這樣的秘密。
“族……族長,你說這些是因爲什麼?”
聶箐箐雖是震驚,可還是有着自己的判斷。顯然,族長讓自己聽到這些秘聞,定然是有事情是要交待的,只是,他要交待些什麼,卻是聶箐箐不知道的。
“箐箐,你知不知道你特殊的體質?”
“特殊的體質?”聶箐箐不解,小聲道:“爺爺,箐箐的體質很特殊嗎?”
“當然特殊,箐箐你所擁有的體質正是當年先祖所擁有的‘極寒之體’。”聶族長說到着,看着聶箐箐的眼神多了些興奮。
“極寒之體?”聶箐箐努力想要去理解,可終是一無所獲。
“極寒之體,是很難得的先天體質,所擁有這類體質的人無一不是江湖上的武學奇才,而極寒之體最特殊的地方便是,體內經脈自先天開始便不會像他人一般隨着年齡的增長而堵塞,就這一點,就是其餘特殊的體質也不能比的。”
“哦……”聶箐箐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雖然經脈一類什麼的她也聽邵亭講解過,可她到現在也多是一知半解。
沒有理會聶箐箐那疑惑的表情與動作,聶族長突然對着那些靈位跪下,嘴裡呼道:
“聶家子孫,聶方拜過老祖宗;聶方已是年邁之人,可聶家絕學卻尚未有合適的接班人,今日聶方斗膽向各位老祖宗請示,讓聶方將聶家絕學‘傲骨凝寒’傳於聶家,聶箐箐。”
身後聶箐箐隨着聶方一拜,心裡卻是不能理解,自家族長的糾結。按理說,這決心應該是傳於聶家兒孫。可今日聶方此舉,卻是將絕學傳於一女流之輩。
聶方已經猶豫了十餘年,從第一次見到孤苦伶仃的聶箐箐時就開始糾結,一方面是因爲她體質的特殊,一方面也是因爲她性別的緣故。
還好,今日,他總算是做下了決定!
被族長扶起的聶箐箐還是一臉的疑惑,她只是心裡有感覺,眼前的族長似乎心裡放下了某些東西。
“箐箐啊,這傲骨凌寒總共六氏,皆是口授,你切記,學會後不可以向聶家之外的人傳授。”聶族長語氣的嚴肅有些嚇着聶箐箐了,聶箐箐點點頭後,又問道:
“亭哥,也不行嗎?”
“不可以。”
“哦……”聶箐箐咬着自己的下嘴脣答應了下來。
房門打開的聲音雖小卻足夠讓此時的邵亭聽見。睜開微閉的眼,看着一臉笑意的聶箐箐和身後一臉慈祥的聶族長,邵亭道:“完了?”
“沒有。”聶箐箐搖頭,看着邵亭的臉上多了歉意。
“還要做什麼?”邵亭問道,心裡卻是有些關心,他們在祠堂裡說了些什麼。
聶族長上前一步,看着邵亭,也覺得有些抱歉,說道:
“邵公子,可能還要讓你在這裡多待一些時日。”
“哦,爲何?”邵亭不解。
“我要親自傳授箐箐我聶家武俠,所以還請邵公子多待些時日。”
“傳箐箐武學?”邵亭看向正在往自己拼命點頭的聶箐箐,也是一笑,回道:“可以啊,箐箐會武功後,一定會很厲害的。”
“嘿嘿,到時候亭哥是不是也不是我對手啊?”
“亭哥現在也不是你對手啊,不信,你打一拳試試,看看亭哥會不會還手。”邵亭開着玩笑,眼裡卻滿是寵溺。
“真的嗎?”聶箐箐卻是有些躍躍欲試了。
看到二人如此,聶方的臉上閃過一絲欣慰,卻是對邵亭示意到一邊談。
與聶族長走到一邊,邵亭問道:“族長,有什麼話是不可以當到箐箐說的?”
“邵公子,老朽想讓你答應我一件事。”
“有什麼事情,族長儘管說便是。”邵亭對聶族長是很有感激的,若不是有他的相告,今日,邵亭又怎麼習得山水勁了。
聶族長的目光看了看等候在不遠處的聶箐箐,低聲道:
“箐箐是一個武學奇才,我不想他一直待在這個村子裡,你看你能不能就答應箐箐,將她帶在身邊了?”
帶在身邊!邵亭沉默了。在他還面對聶箐箐說這話時便已經是難以取捨,如今聶族長也如此相勸,邵亭便更加難以拒絕了。
想想以後自己的身邊若是突然少了她,邵亭知道自己終究是難以習慣的。
“族長,江湖多險惡,箐箐在我身邊,你不擔心嗎?”
“我自然是信得過邵公子的。”
“可江湖紛爭多,我自己的安全我都不敢保證,箐箐的話……”
“有那位在,我自然相信不僅你安全無憂,箐箐也是如此。”聶族長打斷邵亭的話,說道。
“那位……”邵亭懵了,看着卻又突然閉口的聶族長,心裡多了些懷疑:“族長,哪位啊?”
“不可說、不可說……”
神秘莫測的笑看在邵亭眼裡卻有了幾分討厭,可對方不願意說,邵亭還真是沒有辦法讓他開口。
“好吧,我答應你,我也會全力保護箐箐的。”
邵亭看着站在原地正對着自己淺淺笑着的聶箐箐,語氣裡多了鄭重,心裡也多了責任。
……
酒水,完了再滿,酒罈,空了再換。
店裡的小二已經記不得這是這個人第幾次在這裡買醉了,他不明白對方是發生了什麼,他只記得對方出手的闊綽是他生平見過最多的。
“客官,今日還喝嗎?”
恍惚間,他聽到小二的聲音,仰頭迷糊望去,咧嘴一笑:“喝啊,怎麼不喝,人生在世不就圖一個逍遙嘛,人死了,就什麼都沒了……”
說到這裡,他的眼卻不知爲何突然發紅,忙仰頭一口將杯子裡的酒水飲下。只有這樣,眼淚纔不會掉下。
“客官,我給你添酒。”小二沒有注意對方的神情,他注意的只是對方酒杯裡的酒水完了與否。
“小二,最近有沒有什麼趣事啊,說來我高興一下。”
“趣事啊……”小二偏着腦袋想到,沒多久臉上卻是露出了喜意,忙道:“近日裡,若是最高興的還是畢城東方那個專門劫道的賊窩被人端了的事情。”
“哦,又是哪一位俠客啊,浮家的還是綰家的?”
“爺,今日你可猜錯了,除掉這一夥盜賊的既不是那浮少俠也不是那綰少俠,而是一男一女,據說是叫什麼‘美的不要不要組合’,反正小人是沒有聽懂這是什麼意思。”
“美的不要不要組合?”他的酒杯突然頓住,看着小二,臉上多了幾分深思。
“小二哥,知道那兩位人是哪裡人嗎?”他的聲音突然嚴肅不少,連醉意也少了幾分。
“知道,知道啊。”小二的頭點的很快,生怕對方看不出自己知道一樣。
見小二這麼激動,他放下手裡酒杯,猜到:“莫不是,他就是畢城人?”
“爺,還真是聰明。”小二伸出大拇指讚道。
“畢城人、美的不要不要組合……是他、是他,一定是他,他沒死,他果然沒死,哈哈哈哈……”
擲飛了手裡的酒杯,他突然往前一踏,下一秒,身體卻是一件躍出了窗外天,在空中幾個騰挪,消失了蹤影。隨後,破空聲響,幾枚碎銀已經安靜地躺在了牀上。
“我的天啊,這位爺會飛啊!”
小二驚得張大了嘴,站在原地,忘了去拾那桌上的碎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