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個叫葉公好龍的成語告訴人們,當一個超出人們認知範圍的東西突然出現在眼前時,即便你事先做過再充分的心理準備,它出現的一瞬間,還是會讓人的思路暫時姓短路。
手術室裡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讓白陶和胡偉覺得,自己半年前簡直是瞎了眼,居然完全沒看出成俊傑是個牛逼到如此程度的角色。
“他又要幹什麼!?”
當成俊傑將一根長長的銀針刺進老人頭皮的那一刻,所有人的心驟然間都提了起來。
可下一秒,本想上前阻攔的主任們又不自覺地閉上了嘴。
在成俊傑的眼中,老人的經氣正源源不斷地從十幾個穴位往外擴散。真正意義上的氣脫,氣往外脫!
十幾個穴位,就像是一個排水口一般,不斷地有經氣從中流出。而想要讓一個水桶不再漏水,唯一的辦法就只有補上它的漏洞!
“你脫,我就封住你氣脫的線路!”
成俊傑咬着牙,以極快地速度,將脫氣速度最快的百會穴周邊通路全部封上。被封堵住去路的經氣在饒了兩下後,居然又順着孫絡和浮絡建立起了新的循環,快速地涌向了另外的穴位。
成俊傑一看那流動的位置竟然是望後背的,立馬大聲交道:“快,讓病人保持站立位!”
緊急時刻,束手無策的主任和主治們互相看了一眼,居然紛紛上來擡起老人,照着成俊傑的命令做了。
治病救人的時候,什麼級別、職稱的統統都死一邊去先,就算是再沒良心的醫生,也不可能沒有這種覺悟。
成俊傑將兜裡的十幾包銀針全部捏在了手上,一邊扎一邊不住地指揮着大他好幾級的前輩們,半點不把自己當外人。
“手臂平舉,讓病人肩關節後的凹陷露出來!”
“讓他張開嘴,使勁兒!頜關節上面有個穴位需要扎!”
“掰開他的食指和大拇指……”
隨着成俊傑幾十針下去,一邊看着監護儀的小護士的聲音,開始慢慢地從緊張轉向了驚訝,到最後,甚至可以從她顫抖的話語中聽出一種膜拜的感情。
“脈搏42次每分鐘,血壓76/42……”
“心率上去了!46了!”
“心率50!”
“62!”
“心率正常!血壓92/67!呼吸平穩!”
小護士異常激動到看着成俊傑,幾個擡着病人擡得手都發酸的大夫們,也都不可思議地搖着頭,儘管累,可那種見到奇蹟的亢奮,卻支持着他們一動不動地站着。
“這位……小醫生,你的針紮好了嗎?”
扎完針的成俊傑站在病人面前,看了半分鐘後,卻搖了搖頭道:“不知道。”
“不知道?”
手術室裡十幾個人都皺起了眉頭,然後又聽成俊傑道:“需要慢慢來。我從來沒在腦子裡想象過會出現這種狀況。”
人體經氣通過穴位外流,看似和水桶漏水一個道理,卻又不完全一樣。
氣主固攝,氣又主推動。升降浮沉,是氣的運行方式,可以脫,就可以收。
成俊傑用針封住了患者氣脫的路線,但他卻不敢保證,將針拿下來後患者身上的氣不會再一次脫出。
可是又從來沒有人告訴過他,遇到這種情況的時候要怎麼辦。
此時此刻,成俊傑唯一能做的就是一個字!
“賭!”
成俊傑沒頭沒腦的一嗓子,讓手術室裡裡外外的人都驚出了一身冷汗。他們什麼時候聽說過,手術室裡還有“賭”這種東西的。
醫聖張仲景在《傷寒論》中建立了中醫診斷治療的大方向體系,其中最精華的一句話便是:觀其脈證,知犯何逆,隨證治之。總結起來,這12個字的意思就是,辨證論治!
至於何爲辨證論治,解構起來道理簡單得連小學生都能聽懂:若一個人表現出熱證,那就用寒藥;若是寒證,那就用熱藥。所以這個時候,老人表現的是氣脫,那麼最正確的辦法就是——那脫出去的東西收回來!
至於怎麼固脫,中醫的土方法中有這樣的記載:古代產後大出血,最常用的辦法就是60克野山參熬成湯,是謂獨蔘湯。
可現在身在手術室,成俊傑唯一能想到的便是——
“上腎上腺素!”
“啊?”麻醉師瞪大了眼睛,忙道,“這位醫生,剛纔我已經注射了一個單位的藥量了啊!”
“繼續!”
成俊傑的口吻不容置疑,麻醉師擡頭看着身邊的主任們,卻見正擡着老人的兩個專家竟然微微點了點頭。
麻醉師一咬牙,狠聲道:“媽的!賭就賭了!”
腎上腺素隨着注射器慢慢進入到老人的體內,成俊傑便開始將針一根一根地慢慢地從老人的身上拿下,並且不住地問護士道:“生命體徵!?”
“平穩!平穩……等等!”
成俊傑忙把拿下來的針又紮了回去,等了三四秒後,直到小護士說數據正常,才慢慢地將針拔了出來。
蘇曼目不轉睛地看着成俊傑的充滿緊張的臉,一顆心不由自主地亂跳起來。這一刻,她彷彿終於看到了自己等了一輩子的男人,父親的調侃猶在耳邊,在這種事關人命的緊要關頭,她居然感到自己臉發燙了!
但是很快,成俊傑的一聲吼,就讓她從胡思亂想中掙脫了出來。
“繼續!繼續!繼續加藥!”
“小醫生,不行啊!都用了兩個單位的藥了,再下去病人的心臟會受不了啊!”
成俊傑固執道:“不用藥,他馬上就會死!”
想了想,他又補充道:“放慢給藥的速度,有沒有參附針,給他一起打下去!”
門外的一個小護士聞言,忙大聲叫道:“你等着,我去外面拿藥!”
麻醉師無奈,只好照着成俊傑的話做,沒過幾分鐘,那小護士便從人羣裡鑽了出來,把藥交到了麻醉師的手上。
令所有人感到驚喜的是,藥剛一下去沒多久,老人的臉色就以肉眼可見的程度紅潤了起來。
從上到下一路將針拔出來後,手術室裡裡外外都發出了一聲長長的嘆息。
兩個擡着老人的主任醫師,這時候已經累得都差點虛脫了,他們笑着貼靠在牆上,不住地稱讚着成俊傑。
“小夥子,西醫手術能做,中醫鍼灸也厲害,前途不可限量,不可限量啊!”
“多少年沒看到這麼年輕就能獨當一面的年輕醫生了,小醫生,你家裡哪個高手坐鎮,把你培養得這麼強大啊?”
成俊傑呵呵傻笑着,那種從死神手下奪回一條姓命的成就感,讓他幸福得簡直都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
他撓着後腦勺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手術室外卻傳來了一個充滿威嚴的聲音。
“成俊傑,你膽子真不小啊!”
穿着手術服的蘇青山大步走了進來,而跟在他身後的,則是薛佔雄、董建達和兩人。
“院長?!”
“爸?”
“薛主任?”
“老董?”
任誰也沒想到,一個小醫生的越權違規手術,居然纔剛剛結束,就吸引到了醫院的最高領導和兩個臺柱。
所有人都把目光再次對準了成俊傑,心裡就剩一個想法:“這小子,到底什麼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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