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我睡得不太好。又夢到了前幾天,回到船上。我看着船持續下沉,被捲進湖中心的漩渦裡,甚至看到鄔妙不斷溺水,痛苦掙扎着。這令我在夢中也如同被什麼束縛着禁錮着,拼命掙脫,想要去救她,卻不能夠。我沉入水裡,觸手全是溼意。
什麼東西,在纏繞着我,越來越緊,令我呼吸都變得艱難。
……
我猛地睜開眼,看到空蕩蕩的天花板,夜風從窗口吹進。我明白自己是魘着了。過了很久,才重新睡着。
鄔妙出事剛出事那兩個月,我睡得更加不好,整夜整夜失眠,坐在牀上,那種空曠清醒的感覺,和夢中一樣,如同毒蛇纏繞,蠶食人的靈魂和意志。
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從那個地方走出去。
次日清晨,我出了房間想去洗漱,恰好看到譚皎從公共衛生間出來。我看得愣了一下。因爲我們身上穿的,都是從鄉鎮小賣部買的衣服,無外乎大棉衣,毛衣和簡單襯衫。做工材質都一般,保暖而已。她今早剛洗了頭,長髮披落,也沒像往常那樣扎個馬尾,更襯得面色如玉。她今天卻明顯費心打扮了一下,穿了件藕色毛衣,卻把襯衣穿在裡面,露出領子,下身還是條牛仔褲,但整個人立馬顯得比平時更清秀動人。
我看着她走近。
她也瞧見了我。
經過昨晚那麼一下,我們之間的氣氛竟有些許尷尬。走到我身旁時,她忽然笑了,說:“早啊,阿遇。”
我說:“早。”
她扶着樓梯,動作慢條斯理地下了樓。我用餘光瞥着她的身影,只覺得她似乎跟平時有些不一樣,但哪裡不一樣,又說不出來。
等我洗漱完下樓,就見譚皎和馮嫣兩個在餐廳,居然在包餃子。倒沒見其他人的身影。
馮嫣笑盈盈地同我打招呼:“睡得好嗎?”
我說:“還不錯。”目光落在譚皎身上,她正伸着手,掌心放着塊餃子皮,不太熟練地用筷子往裡面放肉餡。
馮嫣說:“如瑛今天早上不太舒服,沒有下來。其他人也都有事,我們來包餃子吧,包好叫他們吃。”
我沒有異議,去洗了手,坐在譚皎身邊。馮嫣去把包好的第一批餃子放進冰箱裡,餐桌旁就剩下我們兩個。譚皎像是完全沒注意到我,清靈的雙眼只盯着餃子,一副專心致志的樣子。我看着她包出的幾個“餃子”,卻笑了出來。
東倒西歪,奇形怪狀。哪裡算得上餃子,頂多算皮滾肉。
“你這包給誰吃?”我拿起塊餃子皮。
她頭也不擡,答:“你啊。”
倒令我話語一滯。我挑了肉餡,捏成餃子,也放進盤子裡。她擡頭看了看:“靠,包得這麼漂亮?你是不是男人?”
我說:“胡說什麼?”
她笑了,乾脆停下動作,看我包餃子,然後又開始瞎說:“餃子包的這麼好,老實交代,之前給多少女孩包過?”
我說:“以前我媽擺攤賣過餃子餛飩,我一放學就去幫忙。”
她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