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9章 血腥二月

“那外邊的女鬼是怎麼回事?”王宇迫不及待的問道。

“她叫做阿嫦,也是個苦命的可憐人。”鬼伯憐惜的說道。

“呵!她還可憐?我們被她害死了這麼多夥伴,誰可憐我們啊!”地中海老男人抱起雙臂道。

“你給我閉嘴!”

王宇大吼了一聲,他本來心裡就極其反感厭惡這個精緻的利己主義者,更可況現在還知道了他原來擔任過景蘭縣縣長,而且搞出個令人髮指的百日無孩運動。

“鬼伯,您繼續說。”

“我記得是九一年的農曆二月的一個晚上,有個大肚子的年輕姑娘帶着行李準備悄悄溜進病院的時候,被我抓了一個正着。那個姑娘就是阿嫦,她哭着求我收留她最多一個月,只要她把孩子生下來馬上就走。我當時心軟,就答應了。”

王宇心道,原來外面的女鬼,真的就是那個曾經生活在這棟麻風病院的孕婦啊!

他已經知道了阿嫦爲什麼要躲進病院的原因,但是屋裡的其他人不知道。

寧雪便問道:“鬼伯,阿嫦她爲什麼會無家可歸?是被趕出家門還是別的什麼原因?”

鬼伯搖頭道:“都不是!是因爲計劃生育!”

寧雪和衆人恍然大悟,90年前後正是計生打得正嚴的年代。

劉子航說:“原來她當時是懷了二胎纔不得已躲到這兒來的。”

“哎……”鬼伯嘆息道:“阿嫦他懷的並不是二胎,而是頭胎。”

寧雪大爲驚詫道:“頭胎國家不是不限制嗎?”

鬼伯痛恨道:“國家雖然不限制,但是當時我們縣裡剛上任的縣長,正好坐在計生嚴打政策的風口,所以就趁勢喊出了‘百日無孩’,要求從九一年元月開始一百天,整個景蘭縣內不許有一個嬰兒誕生!”

在場衆人聽了之後,沒有誰不目瞪口呆的,除了早就已經從水友低才生那兒知道這個情況的王宇除外。

劉子航不可思議的說:“這也太荒誕了,就像是西遊記的劇情一樣!”

寧雪痛恨道:“那個縣長真是可恨!肆意曲解國家政策!簡直就是胡作非爲。”

同爲母親的少婦則是同情的說:“那個阿嫦也的確可憐,遇到這麼噁心的政策。”

導遊女孩深有同感道:“我就是家裡的老二,家裡的人說當初懷我的時候,也是東躲西藏的。”

就連地中海老男人都憤憤不平道:“百日無孩,就是違反自然人倫,逆天而行!那個縣長真該死,竟然搞出這麼個破政策。”

王宇在一旁冷冷的看着他,心想這貨看起來是真的失憶了,完全不記得這政策就是他制定的。

鬼伯繼續說:“阿嫦當時纔剛剛滿二十歲,她是十九歲出嫁的,嫁給了同村的青梅竹馬。可是懷上孩子之後沒多久,她丈夫就不幸遇難了。”

“她丈夫是怎麼遇難的?”王宇問道。

鬼伯說:“那小夥子是應召參加秦嶺國道的修建,在開山放炮的時候,不慎被落石擊中身亡。”

“真是可惜……”寧雪惋惜道。

鬼伯接着說:“當時阿嫦已經懷孕三個月,孃家要求阿嫦立刻打掉孩子,可婆家卻要求阿嫦把孩子生下來。孃家這樣做,自然是覺得阿嫦年紀輕輕的就帶着孩子日後不好改嫁,而婆家則是想香火傳存。阿嫦因爲和丈夫的感情很深,所以決定要把這個孩子生下來。因此阿嫦的父母氣得和她斷絕了血緣關係。”

“既然如此,那阿嫦的婆家爲什麼不照顧好她,反而最後她要一個人躲到這兒來?”王宇不解的問道。

鬼伯接着說:“可是誰也想不到新縣長上任之後一翻年就開展了聲勢浩大的‘百日無孩’運動,當時由於阿嫦的預產期剛好在百日之內,所以她婆家被牽牛拆房毀田,在強壓之下,婆家也沒辦法了,只能勸說阿嫦把孩子給打了。阿嫦心意已決,不管再如何艱難,都一定要生下這個孩子!所以她離家東躲西藏,最後聽說泥灣鎮有座關停的麻風病院,所以就悄悄的逃到了這兒來。”

“誰敢超生,就拆牽誰的牛,毀誰的田,拆誰的房!我還一直以爲這只是寫在牆上的誇張宣傳標語而已。”寧雪嘆息道。

“那後來呢?阿嫦把孩子生下來了沒有?她死的?而且還變成了厲鬼?”王宇關心的問道。

鬼伯繼續往下說:

“阿嫦搬進麻風病院之後,一直小心謹慎,從來不敢出門露面。可是誰也沒想到就在一個星期之後,泥灣鎮兩個混混青年偷溜進來準備偷一些廢銅爛鐵出去買,就此發現了阿嫦。他們立刻回到山下鎮上,把這事告訴了鎮長雷強。”

“雷強得知了竟然有個孕婦躲在鎮上,大爲震驚。新上任的縣長三令五申要百日內無嬰孩降生,要是讓那個女人悄悄把孩子在泥灣鎮生下來,那自己的烏紗帽肯定不保。所以他一方面立刻通知了縣裡的計生委,一方面帶領鎮上居民把病院團團包圍了起來,防止阿嫦逃走。”

“當時幾乎全鎮居民傾巢而出,無論男女老少,全都上山將病院包圍。他們並非是爲響應縣裡的政策,不過就是我得不到你也別想得到的思想。既然大家在這百天都不能生孩子,憑什麼你要特殊一點?而且這個孩子一旦在鎮上降生,他們泥灣鎮肯定從此以後不受縣裡待見,將無法享受任何優惠政策不說,還會被暗中使絆子。於是才上演了全鎮居民包圍麻風病院的一幕。”

“縣裡計生委的人到了之後,雷強率領鎮上青壯年居民衝進病院,把阿嫦抓了出來。阿嫦當時跪在地上,苦苦的哀求這些人能夠放她的孩子一條生路。小鎮居民們爬到了樹上,爬到了圍上上,嘻嘻哈哈的看着她跪地求饒的樣子,就像是在看戲一樣……”

“可惡!”王宇聽到了這兒,眼前浮現一個女人在無助下跪哀求的模樣,心中猶如刀割!

人究竟可以黑暗到什麼地方?

是當初魯迅先生筆下那些吃同胞血饅頭的麻木看客?

至少那些看客還表情麻木,而泥灣鎮的這些鄉民,卻一個個興高采烈,猶如看戲!這荒誕的一幕彷彿回到了那十年浩劫。

或許無論在哪個年代,荒誕的政策就會造就荒誕的社會人民吧……

不光是王宇,這屋裡的其餘人聽到這兒也無不憤怒。

很諷刺的也包括罪魁禍首的地中海老男人。

鬼伯繼續說:“不管阿嫦怎麼苦苦的哀求,她還是沒能保住肚子裡的孩子。縣計生委的人提出要就地打掉孩子,雷強就親自帶着人把阿嫦綁在一樓108室的牀上,然後強行給她喂下了墮胎藥。”

“他們這不是亂來嗎!”寧雪憤慨道:“當時阿嫦應該懷孕八個多月了吧,這個時候強行把胎兒打下來,危險那麼大,不就是等於在殺人嗎?”

鬼伯哀傷道:“人命算什麼?那個年代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死於強制墮胎流產,更何況是阿嫦這樣一個無依無靠的女人……果然阿嫦在排出死亡的胎兒之時,產道大出血,不幸遇難。”

王宇聽了之後心裡非常的堵,好像是被人用力的捏着心臟一樣,非常的難受。

雖然阿嫦已經接連殺死了司機、娘炮男、寸頭男、女大學生、男大學生五個人,但是她的遭遇還是令人同情。

過了好一會兒,王宇纔開口問道:“爲什麼是108室,不是其他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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