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來想待會兒再跟你說的。你身體已經好多了,繼續留在這裡也沒什麼必要。而且之前佟香香打過好幾次電話催你回去。”陶婧說,“不過我要先回一趟家,你……”
並且這一趟,她打算自己一個人回去,將秦焱先打發回安思島。
不知道該鬆一口氣,還是該覺得難受。
宿醉的感覺讓人很頭疼,但也讓人更加懷念昨夜的一切。
“我當然是跟你一起去。”秦焱打斷她,要是讓陶婧將後面的話說出來,自己是答應還是不答應?所以自然不能給她這樣的機會。她十分自然的道,“你過生日嘛,回家是應該的,但我也應該在場。”
於是秦焱就滿意了,加快了手下的動作,沒一會兒就將所有的菜都整治了出來。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大量了,兩人收拾了房間,去房東那裡退了租,就帶着爲數不多的行李出發了。
其實按照秦焱的想法,就直接將一切對陶爸爸陶媽媽和盤托出就行了。出櫃之所以難,大多其實不是父母不能接受孩子的對象是同性,而是擔心社會輿論,擔心他人的看法對孩子造成影響,更擔心這種不容於世俗的感情最後走不長遠。
這一晚兩人都沒怎麼約束,於是都喝得有些高。秦焱甚至沒有用自己的火焰來解酒,兩人就這麼頭碰着頭倒在牀上,暈暈乎乎的睡了過去。
但是秦焱本身並不在意所謂世俗的目光,實際上那些人也根本影響不了她和陶婧。只要陶婧的爸媽接受了這一點,自然就不會覺得事情難以接受了。
大概曾經分開得太過徹底,在幾百年的追尋之中,陶婧成了秦焱一種說不出口的執念。沒有找到的時候,任何人都看不出不對,可秦焱自己知道,她心裡有多麼的焦躁迫切。等終於找到了人,她更恨不能將陶婧拴在自己身邊,一刻不要分開。
她心裡忽然有了一個決定。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到時候想要收回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那是不可能了。到時候陶婧得不到父母的諒解,肯定不會有多高興。陶婧不高興,秦焱自然也高興不起來。
到這個時候陶婧才突然想起來,安隱齋搬到安思島上去這件事,自己還沒跟家裡人說過呢。其實她覺得自己是有些自私的,之所以當初支持搬家,未嘗沒有想要離父母遠一點的心思。因爲她跟秦焱的事情,陶爸爸和陶媽媽八成是不能接受的,索性離遠一點,看不到,自然就不會發現破綻。
秦焱握住了陶婧放在桌上的手,微笑道,“你只要一直在我身邊就好了。”
陶婧眨了眨眼,看着秦焱,片刻才道,“有時候我不知道該怎麼努力,才能不辜負了你對我這樣好。”
現在,她們終於在一起了,以愛情之名,彼此承諾不會分開,已經足夠她感恩。
六菜一湯,還有點心水果和酒,擺了滿滿一桌子。雖然明知道兩個人吃不掉,但是大餐嘛,要的就是這樣的feel,哪怕爲此稍微浪費一些呢?
秦焱舒了一口氣,心裡涌出來一股說不出的失望。還以爲陶婧要說……呢?原來是這個。她臉色恢復正常,含笑說,“我知道你不需要我替你遮風擋雨,只是總想着要對你更好一點才行。”
秦焱瞥了她一眼,“你那點小心思還想瞞着我?”切掉一部分神識,對她來說固然是很大的損傷,但是因爲神識留在陶婧的身體裡,反而讓之前若有似無的心意相通更加明顯。如果陶婧刻意隱藏,她還未必能發現。但是陶婧今天一整天都在琢磨這件事,秦焱就是想不發現都難。
陶婧忍不住笑了,“算了,我不跟你翻這些。不過阿焱,有句話我想跟你說很久了。”
不過陶婧並不是多愁善感的性子,這種念頭在腦海裡一晃而過。
回到家之後,兩人得到了陶爸陶媽的熱情招待。陶婧看着爸媽忙碌的樣子,在心酸的同時,忽然有了一種奇怪的認知。她現在越來越覺得,自己每一次回家,其實反倒更像是來做客。
坐下來吃飯的時候,兩人的心情已經徹底恢復,秦焱倒了一杯酒,朝陶婧舉杯,“這一個月的時間,辛苦阿婧照顧我了。”秦焱的身體的虛弱,其實從表面是看不出來的,但陶婧卻從沒有任何疏忽,比秦焱自己都要上心幾分。
所以接到陶媽媽的電話,聽到她一直惦記着自己的生日之後,陶婧心中的愧疚之意更濃,自然就決定要回家一趟了。
秦焱只能無奈的道,“沒什麼,過來洗手幫忙。”
秦焱的神識受損,養了一個月的時間,已經好的差不多了。當然,只是隱患消除了,至於損失的那部分神識要重新養回來,就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了。
“明天吧……你怎麼知道的?”陶婧話出口之後才意識到不對,她本來是打算吃完飯之後纔跟秦焱說的,她怎麼會知道?
不知怎麼,秦焱聽到這句話,心裡突然緊張期待起來。她放下手中的杯子,認真的看向陶婧,“你要說什麼?”
陶婧瞪她,“又說這種怪話,你是爲了什麼纔會變成這樣,難道我會忘記?”
只是這樣一來,對父母終究是很不孝。他們生養她,雖然並不是爲了養老或是別的回報,可她卻連這些東西都給不了。甚至爲了藏住自己的秘密,不得不遠離家人。
所以秦焱說是讓她過來幫忙,卻只是讓她將水果洗了切好。事實上她根本不需要別人幫忙,以前在廚房的時候,慣例都是要關門不讓人打擾的。
陶婧就找不出拒絕的理由了。
她心裡有點惆悵。這座小城雖然好,但並非久住之鄉,那些神仙一樣的日子,終究只有短短的一個月,時限過了,就要回到人間,來面對一切可能出現的問題了。
這本來就是喜事,加上陶婧已經打算要走,所以今天兩人買了不少食材回來,打算做一頓大餐慶祝一番。
陶婧反握住她的手,“當然。”
所以即使她心裡再怎麼不願意承認,其實事實就是這樣的,連爸媽都已經在不知不覺之中接受了。
然後在陶婧洗水果的時候,她突然問,“你打算哪天走?”
不過她也理解陶婧的想法。畢竟是自己的父母,身處其中,恐怕就不能這麼理智的分析了。兩位老人能接受,那是秦焱樂觀的估計,但如果不能呢?到時候兩個人要怎麼辦?
在陶婧看來,秦焱已經將能給她的都給了,可秦焱卻似乎仍然覺得不足。再這樣下去,陶婧覺得自己都要有心理壓力了。因爲她也同樣希望能給秦焱更多更好的,可又總是力不從心,更不及秦焱給自己的萬一。
非但她自己更多將安隱齋當成家來看待,似乎連父母,都已經默認了這一點。所以每回她回家,陶媽媽纔會準備豐盛的飯菜,就像是鄭重招待重要的客人。
兩個人已經在小城裡住了接近一個月的時間,之前陶媽媽打電話過來,說是陶婧的生日快到了,讓她回家。
她沉默着將水果全部都切好之後,就對秦焱露出了一個笑臉,“你當然是跟我一起。”
秦焱從外面進來的時候,陶婧正在偷偷從桌上的盤子裡拿東西吃。聽到秦焱進門的動靜,連忙正襟危坐,擺出一副“我什麼都沒做”的樣子。
“不要用手。”秦焱看了她一眼,道。
“啊?什麼?”陶婧裝傻。
所以知道陶婧心裡顧慮很多,她也沒有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而是尊重陶婧的意思。但是……陶婧想一個人跑回家,不帶她,是絕對不行的。她得讓陶爸陶媽習慣她的存在,哪天真的知道了兩人的事情,也不至於會覺得太過荒唐。
陶婧抿了抿脣,道,“我是想說,其實你不用將什麼事情多攬在自己肩膀上。我不要被你護在懷裡替我遮風擋雨,而是希望能成爲跟你並肩前行的人。任何辛苦我都可以分擔,你大可不必這麼苛求自己,你已經做得夠好了。”
“但是追本溯源,你也是因爲我纔會生出隱患啊。”秦焱堅持。
結果食材買回來之後,才發現調料根本不齊全,剛纔秦焱就是去房東那裡借調味料去了,結果回來就看到陶婧在偷吃之前做好的菜。
聽到秦焱這麼說,陶婧也有些不好意思。她本來應該跟秦焱商量一下,但是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秦焱這邊沒有父母,但是對店裡的其他人,卻是從沒有隱瞞的,態度從來大大方方,或者說恨不能人人都知道她們是一對纔好。可自己卻不能給秦焱對等的待遇,而是要委屈她跟自己一起偷偷摸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