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叔祖，唐遲這人，我大概知道些。”
坐在對面的柳宏低聲開口。
“他是吳子元長老看中，然後舉薦給宗主的。”
“可惜宗主沒有收他爲徒。”
“他的天賦在劍門中是絕頂存在，連當初的鄧老大都說唐遲劍道天賦絕倫。”
看向韓牧野，柳宏壓低聲音：“要是僅僅修行資質和劍道天賦也就罷了。”
“他這個人，夠狠。”
“對自己狠, 對外人也狠。”
“據說，鄧老大就是不願與他爭，才離開靈地，不知去了何處。”
“當初他沒把握比過李三姐，就閉關數年不出。”
“他這人很傲，很獨。”
唐遲這等天賦資質絕頂人物，最是招柳宏他們修二代的嫉恨。
不但搶了修二代們的資源，還可能搶去他們未來的機緣。
柳宏對唐遲的評價不好。
韓牧野不全信, 但也知道其中七八分是真的。
“不過我爺爺讓我別得罪他。”
柳宏撇撇嘴，有些無趣的撿起一顆花生米扔進嘴裡：“這傢伙恐怕要成爲少宗主的。”
少宗主。
九玄劍門未來的宗主。
魯高和楊明軒等人相互看看，面上神色都沉下來。
這樣的人物與黃老六有了齷齪，真的不好解決。
“我剛來劍閣時候，魯大哥記得吧？”
就在此時，韓牧野的聲音響起。
魯高點點頭。
那時候的韓牧野連進劍門的資格都沒有，還是他領着進了劍閣。
也是這情分，他纔有今日機緣。
“我當時被劍氣侵擾，壽元只剩幾日。”
韓牧野雙目之中透出深邃的精光，輕聲道：“六哥拿了一百塊靈石給我，讓我去演武樓學一門煉體功法。”
魯高點點頭。
只剩幾天壽元，這一百靈石，或許就是打了水漂。
一百靈石，對於當初的黃老六來說，恐怕需要一年時間積攢。
“我聽說六哥仁義, 宗門中都說他爲宗門犧牲, 現在聽師叔祖你說, 我才知道, 六哥, 真是值得交的兄弟。”
柳宏端起面前酒杯，狠狠灌下。
他這等宗門二代，平日宗門中攀附之人不少，但真心相交的，少。
“韓師兄，我去保護六哥。”魯高站起身，身上的劍氣凝成一線。
此時，他身上的力量竟是有再提升的樣子。
楊明軒和姜明對視一眼，也站起身來。
“不需要你們去。”
韓牧野搖搖頭，站起身，轉身走進劍閣。
“長老走的時候，將劍閣和劍閣中人，都交給我的。”
“需要我出手時候，我不會留手的。”
說完，他大步上樓。
劍閣門前，幾人面上神色複雜。
柳宏看向魯高几人，輕聲道：“魯大哥，我想問問，劍閣還收人嗎？”
魯高轉頭看他一眼，搖搖頭道：“這得韓師兄說了算。”
回到劍閣三層的韓牧野盤坐在長案之前，身上靈氣與劍氣交錯。
世間事紛紛擾擾，手中劍若利，萬事皆斷。
若是手中劍不夠利，斬不斷這些煩惱，那就永遠沒有安寧。
兩世爲人的韓牧野看的很透。
唯有戰力滔天，才能解決一切。
伸手，他面前出現一個個小玉瓶。
六品丹。
仙品品級。
一共六瓶，十八顆。
揭開玉瓶，一顆顆丹藥託在掌心，然後靈氣與劍氣包裹，將其煉化。
一顆。
兩顆。
三顆。
十八顆仙品丹落在丹田，彷彿小小星辰，圍繞如日月爭輝的兩枚劍丸旋轉。
丹藥之上，有絲絲的靈氣逸散。
仙品丹有兩個作用。
第一個作用，溫養，以其自身所凝的靈氣慢慢提升修爲。
第二個作用，瞬間爆開，海量靈氣爆發。
韓牧野這次將十八顆仙品丹都煉在丹田。
他神藏中，還有一顆仙品紫玉丹。
十八顆丹藥煉化，他花費了三日功夫。
這三日，他也下樓探問情況。
魯高和柳宏都打探了消息，轉告他。
兩日前，昌明山駐地正式發佈詔令，讓黃老六率領所有修行者去昌明山集結。
說的很好聽，追擊叛逃宗門之事不是私事，劍門會給黃老六一個交待。
唐遲還直接給了黃老六一個執事的職位。
一日前，黃老六將韓牧野送他的丹藥分給隨行護送的高手，然後領着高小玄悄然離開。
沒有帶那些爲懸賞而去跟隨他的各方高手。
按他說，不能爲他私情，壞了宗門大勢。
煉化十八顆丹藥的韓牧野在劍閣一層中用了三日時間，將近萬柄劍器擦拭一遍。
這一次，他收取了四道劍意。
他的氣海之中，有二十一道劍意繚繞。
柳宏這幾日都來，帶來的消息是關於唐遲整編修行者大軍的。
此人確實了得，聚合近三十萬修行者，直接撒出五百萬靈石，大大提聚士氣。
這三十萬修行者在昌明山只整訓了兩日，就被唐遲帶着，一路往南。
這與修行者們本來的想法竟是一致的。
“師叔祖，唐遲領着這些修行者一路南行，速度很快。”
“我聽老爺子說，他自己帶了數百高手，單獨出發，似乎是要將那些叛逃的宗門後路堵住。”
劍閣門外，看一眼韓牧野，柳宏低聲道：“按照他的速度，恐怕真的能堵住。”
“還能在六哥之前擋在鳳首山前。”
韓牧野點點頭，沒有說話。
聽着好像是好事。
畢竟將這些叛逃宗門擋住，那陸青萍也就會被截住。
這似乎是在幫黃老六的忙。
可怕就怕，這唐遲真的會這麼好心？
目光看向南方天際，韓牧野深吸一口氣。
希望唐二是真心想幫黃老六。
氣海之中，二十一道劍意凝聚，讓他身上時不時會閃動劍光。
已經快到極限了。
特別是那道劍丸中吸納的劍意，實在太渾厚，在氣海之中浮沉，每一息都在擠壓氣海。
要是再多幾道劍意，恐怕就要打破身體中平衡。
那時候，又要快速耗損壽元。
“師叔祖，你說，到底是修行好，還是，還是有情人長相廝守的好？”柳宏看向韓牧野，有些扭捏的低聲問道。
這些時日幫着打探消息，柳宏對劍閣中衆人的過往越發好奇。
對黃老六這人，更多了敬佩。
世間情愛，真的那般讓人執迷？
那山下三塊靈石花出去，也就那樣子啊。
聽到柳宏的問話，韓牧野搖搖頭道：“等你自己想清楚，恐怕就是真的入道之時了。”
柳宏還準備問，韓牧野擺手道：“你要是想進劍閣，先讓你爺爺答應。”
“劍閣中劍器傷人，可不因爲你是長老嫡孫就放過你。”
自己的爺爺答應？
柳宏苦着臉點點頭，轉身離開。
他讓自己爺爺答應，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走幾步，他忽然回頭道：“韓師叔祖，那劍丸是不是真的？”
“我總覺得我能感應到很多寶物，可我爺爺他不信。”
韓牧野點點頭，擡手，掌心一顆清寒的丹丸浮現。
“真的。”
劍丸！
真的是劍丸！
柳宏瞪大眼睛，然後哈哈大笑，轉身就走。
“這劍閣，我進定了。”
“我說的。”
看他離去，韓牧野搖搖頭。
這修二代想進劍閣，怕是不容易的。
“咚”
九玄山上，鐘聲短促。
這是好幾日來，第一次傳來這等聲響。
“咚”
“咚”
三聲鐘響，有執事長老隕落？
鳳首山上出事了？
韓牧野眉頭皺起，看着一道道劍光衝上九玄山。
“九玄劍門內門執事羅毅生執行滅妖任務，與大妖胡太生相遇，不敵隕落。”
“九玄劍門內門執事孫林執行滅妖任務，遭大妖胡太生襲殺隕落。”
兩位執事長老隕落，鐘聲三響。
胡太生？
羅毅生？
韓牧野眉頭皺起。
這羅毅生手上，曾有一柄與妖族有關聯的劍器。
難道他的隕落，跟這劍器有關？
立在劍閣門前，不過片刻，一隊身穿黑袍的劍門弟子大步前來。
“劍門執事羅毅生遭遇大妖，苦戰不敵，英勇犧牲。”
“劍門長老秦林，送羅毅生師弟佩劍入劍閣。”
當先之人面容清瘦，短鬚，灰白頭髮，滿臉悲色。
他身側，一位三旬左右青年捧劍而立。
朱廣勝。
或者說，當年的劍門外門高手，紀元。
看着面前捧劍兩人，韓牧野目光慢慢掃向兩人身後。
“秦長老，劍閣送劍的規矩，他們知道嗎？”
韓牧野忽然出聲。
秦林一愣，擡頭看向韓牧野。
韓牧野目光落在秦林身側的朱廣勝身上，然後淡淡道：“來送劍的，都是與劍主人關係親近之人。”
“所以，都該多少掉幾滴眼淚。”
朱廣勝面上閃過一絲茫然。
他身側的秦林已經哈哈笑一聲，低喝道：“果然眼睛很毒，混不進去就闖進去！”
話音落下，他握住手中劍柄，長劍出鞘，幽寒劍光直刺韓牧野胸口。
他身側的朱廣勝也是反應過來，手中劍倒轉，握住劍柄，拔劍一步踏出，衝向劍閣大門。
韓牧野揹着手，立在石階上，一動不動，似乎，被嚇傻了。
“轟”
衝向劍閣的朱廣勝進的快，退的更快！
他的身軀橫着倒飛，從九層石階上直直飛摔，撞向持劍前刺的秦林。
秦林面色一變，收劍後退，任朱廣勝跌落在他腳下翻滾。
劍閣門口，緊握雙拳的魯高大步上前，擋在韓牧野身前。
“要進劍閣？”
“先過我這一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