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這個血衣男子身形完全浮現在了空中的那一刻,處於神州各地的各位大神通者也紛紛對此有了感應………
大秦,書院後山。
“贏勾這老東西居然出來了,看來由於天上那個東西和妖魔域大劫的原因,那幫人忍耐的限度越來越高了,這樣一來的話,距離動手的那一天不遠了”
夫子小酌了一口九江雙蒸,然後如同有了什麼感應一般擡頭望向了巴蜀之地所在的方向,眼眸和言語之中都流露出了些許思索之意。
在切好了一盤牛肉之後,李慢慢便將其一把倒進了桌案上的鍋爐裡,一邊緩緩用筷子攪拌,一邊用一種略帶疑問的口氣開口說道:“老師,剛纔從巴蜀之地冒出的那股氣息感覺好生邪惡,弟子覺得這不像是一般人能有的,那樣的人出事也未必會是好事。”
“世事變遷,時局在變,人和事都在變,所以我們做事的方法和態度也必須因時而變,凡事只有順應時勢,做事情纔會順利”
夫子從自己的大徒弟手裡接過了攪拌的筷子,他一邊翻騰着鍋裡的牛肉,一邊開口說道:
“那個傢伙在當年的確是一個禍害,也正是因爲這個原因才被九天玄女封印在虞淵下整整五千年而不得翻身”
“可如今的神州大地已經大劫將至,需要團結每一份可以被團結的力量,儘管那個殘忍嗜殺的傢伙的確讓人厭惡,但他也算是神州大地上誕生的生靈,屬於可以被團結的力量”
這位名震天下的書院大先生在聽到自家老師的話之後微微沉默了片刻,緊接着又開口問道:“可是老一輩的人都說所謂的順應天時就是順應時勢,而您和小師叔都曾經提過修行是一件逆天而行的事情,兩者之間是不是有那麼一些矛盾呢?”
“的確矛盾,但人世間的一切大多都是矛盾的,從來沒有所謂的黑白分明,在得到的同時也意味着付出,所以有時候得到的未必會比付出的少”
此話一出,大先生李慢慢不禁微微愣神,臉龐上表露出來的神色看起來有那麼一點點的疑惑。
夫子說話一向直白簡單,態度和觀點也一向是堅定明確,很少會說出一些複雜難懂的大道理。
李慢慢依稀記得上一次夫子說這樣聽起來有些莫名其妙而又十分複雜的話的時候,而是在自家柯浩然師叔戰死的時候。
或許是看到了自家大徒弟臉上的神色,夫子在吃了一口牛肉的同時又略顯惆悵地說道:
“凡事都無絕對,一件事情的利弊需要靠自己來把握,但凡是每一個擅長創造奇蹟的人,他們對於每一件事情的把握幾乎都是精準到了極致,比如說你那位被人稱爲鬼狐的小師叔”
“如果老夫也能夠有這種本事的話,或許這場所謂的大劫在很多年以前就已經結束,很多不想要發生的事情也就不會發生了”
說完,夫子便將所有的心神重新投入了眼前這口冒着騰騰熱氣的鍋裡,只留大先生李慢慢自己還在原地思考着,看起來好像是在糾結什麼重大問題一樣。
…………
咸陽城,皇宮深處的冰室裡。
“贏勾,蜀山虞淵裡面的那個傢伙嗎?”
寒冷而又濃郁的冰藍色寒氣緩緩散開,隨着一個巨大的冰藍色玉繭的不斷破碎,一個帶着冰藍色面具的白袍男子的身形開始緩緩在寒冰玉牀上浮現了出來。
“這世道真是越來越亂了,就連上古殭屍王根本不受控制的東西居然都放了出來,那些所謂的神靈到底是對當年那場大劫有着多深的恐懼呢?”
男子的眼神緩緩透過了無盡的寒冰,彷彿一下子從咸陽城抵達了那座位居於蜀地的蜀山上,眼眸深處閃爍着些許不屑而又有些複雜的光芒。
“不受控制的因素越來越多,這具虛弱的身體也在當年那場大戰之後變得愈發殘破,估計可能撐不到預計的那個時候了”
“看來那準備在大秦一統天下之後纔開展的計劃,終歸還是要提前實行,提前做出抉擇了”
男子口中自言自語的話語聽起來顯得有些莫名其妙,但隨着他不斷的自言自語,身上那原本無比平靜的氣息迅速完成了平靜湖泊到驚濤駭浪的轉變,整座冰室都爲之發生了一陣劇烈的顫動。
嘭!嘭!嘭!
一塊塊鑲嵌在整個冰室四面牆壁上的萬載寒冰紛紛脫落而下,然後在這股從他體內激盪而出的氣勢的壓迫之下盡數粉碎,化爲了點點冰藍色的光芒懸浮在了空中。
唰!
那幾乎裝滿了整座冰室的冰藍色光點在空中微微停滯了數個呼吸的時間之後迅速涌動了起來,一道道閃爍着藍色光芒的複雜紋路和提前鐫刻好的符籙也隨之在冰室的四面牆壁以及地面上亮了起來。
在那符籙之力的牽引之下,這些冰藍色的光點一種獨特的排列方式迅速匯聚在了一起,一枚呈現幾何形狀,周身的冰冷氣息幾乎堪比萬載冰川的冰藍色晶體,也在一陣濃郁的藍色光芒閃爍之中緩緩從空中浮現了出來。
帶着冰藍色面具的男子也是恰好在這一時刻雙手結印,在一道玄妙印法被其施展而出之後,一股莫名的吸力將這枚冰藍色的晶體拉扯了過來,緊接着被這個男子直接一口吞入了腹中。
唳!
就在這枚冰藍色晶體被這個男子吞入腹中之後,一道驕傲但又充滿了怨毒之意的鳳鳴聲也隨之從男子體內傳出。
一股灼熱而又可怕的白色火焰毫無徵兆地出現在了這個男子的體表皮膚之上,緊接着便開始在這個帶着面具的男子的身上瘋狂灼燒了起來,將其整個人化作了一個白色的火人。
咔嚓!咔嚓!
在這股白色火焰的灼燒之下,這個男子發出了一聲又一聲低沉而又痛苦的低吟,同時他身上的皮膚也開始一塊一塊地脫落而下,發出瞭如同蛇蛻皮時那樣的聲音。
轟!
在這股白色的火焰灼燒了大概一刻鐘的時間之後,一道如同悶雷般的響聲從男子體內傳出,一股如同驚濤駭浪般洶涌的冰藍色寒氣也隨之從其體內爆發而出,將其全身都包裹在了其中,與那股灼熱的白色火焰展開了一場激烈的碰撞。
在這個過程之中,這個男子身上的皮膚不斷地脫落,緊接着又是不斷再生,但每一次再生出來的皮膚卻會比之前的那一次看起來要顯得更加白淨幾分,就好像是一塊被正在被不斷打磨着的玉石一樣。
這種冰火兩重天的感覺讓這個帶着面具的男子整個人都爲之顫抖了起來,身下那張原本應該堅不可摧的寒冰玉牀竟也在這種痛苦的感覺的驅使之下被其生生掰斷了四分之一。
這種冰火兩重天,寒氣和火焰不斷交織碰撞的情況大約在持續了半個時辰左右才緩緩消失,而這個面具男子在此之後長吐出了一口濁氣,一塊塊血痂隨着他體內功法的迅速運轉而脫落了下來,露出瞭如同嬰兒般嫩滑的皮膚。
在重新換上了一身白袍之後,這個面具男子緩緩從寒冰玉牀上走了下來,每當他向前走一步,身上的氣息就隨之強上一分,直到他一共向前邁出了七步之後,身上那磅礴又浩瀚的氣息方纔穩定了下來。
“這鳳凰之血的詛咒當真是讓人感到無比痛苦,或許真是因爲這一點,陛下您當年纔沒有選擇這種延年益壽之法吧?”
一道複雜而又略帶追憶的神色在這個面具男子的眼眸之中一閃而逝,嘴角也忍不住掀起了一抹旁人難以理解的弧度。
“這詛咒的反噬越來越強,看來也是時候出去看看了,否則等到這具身體支撐不住的時候,一切就都晚了”
在輕嘆了一口氣之後,這個面具男子身形隨之一動,便如同閃電般出現在了冰室的大門前。
嘭!
那由一塊塊冰磚所構成的大門在一道如同齒輪轉動般的清脆響聲過後緩緩打開,那從外界照射了進來,已經不知道多少年沒有見到過的耀眼陽光不禁讓這位修爲深不可測的面具男子感到有些刺目。
“俗話都說靜極思動,可老夫這一靜都不知道是過了幾百年了,這次也是時候好好在外面動一動了”
在一道略顯感慨的話語聲落下之後,這個面具男子的身形便在冰室前迅速消失不見,緊接着冰室的大門也轟然關上,就好像之前從來沒有打開過一樣。
…………
秦皇宮,四海歸一殿內。
“好生邪惡陰森的氣息,莫非這是有一尊存活至今的上古魔神出世了嗎?”
一直在提筆批改奏摺的嬴政突然神色一變,然後放下了手中的毛筆,那威嚴而又不乏深邃的目光遙遙望向了位居於秦國西南部的巴蜀之地。
“蜀州,朕記得皇叔現在似乎就恰好在那裡,莫非這尊上古魔神的出世和他有關嗎?”
人站得越高,摔下來的時候就越慘,也就越會害怕自己有跌下來的那一天,比如說如今已經成爲了大秦皇帝的嬴政,他便是在時時刻刻地警惕着任何能夠威脅到他地位的人和事,尤其是那位在秦國境內甚至有着不下於自己權威的鎮國武成王。
這無關乎兩人之間的情誼,不存在任何所謂的忘恩負義,這只是皇帝這種地位至高無上的生物獨有的特徵,或者說登上皇位所需要付出的代價而已。
曾經在弱小的時候,嬴政對於嬴不凡抱有着百分一百的信任,而如今隨着他自己的強大,這份所謂的信任可能連一半都不到了。
因爲在嬴政看來,在整個神州大地上,自家那位皇叔是最有可能威脅到自己皇位的人。
但或許是因爲心中還懷有的那份情誼,又或許是因爲那位鎮國武成王在秦國的勢力實在太大,即便他是大秦皇帝,也無法輕易鎮壓。
到目前爲止,嬴政在表面上還是和自家這位皇叔保持着跟昔日沒有任何區別的深厚情誼,就好像所有的猜忌和忌憚都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
“章邯”
在一陣短暫的沉默過後,隨着嬴政的一聲令下,身披黑色甲冑的影密衛統領章邯在短短數個呼吸的時間內便恭敬地跪在了四海歸一殿之中。
“派人去蜀地看看,尤其是蜀山那邊,朕需要知道那邊發生了什麼事情以及武成王與這些事情之間的關係”
“是”
隨着一道堅定有力的回答聲落下之後,章邯的身形便融入了這座宮殿的黑暗角落之中,迅速消失在了原地。
“皇叔,我發現現在真是越來越看不透你了,你每一次做出的舉動都有些莫名其妙,但事實證明,你從來沒有下過一步無用的棋”
“甚至有時候我會覺得,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並非是天上的那個東西,而是你啊!”
略顯迷茫的眼神在嬴政的眼眸之中一閃而逝,但他很快又恢復了一代帝王應有的威嚴和淡然,並開始有條不紊地批改起了那堆積如山的奏摺。
………
驪山,羅生堂。
那原本站在高臺上構建着星圖的東皇太一神色突然一動,周身的氣勢陡然一變,那股從其體內釋放而出,讓人感覺磅礴而又浩瀚無垠的氣息一下子席捲了整座宮殿,那展露在外面的眼眸之中也跳動起了些許如同太陽般耀眼而又十分銳利的光芒。
如果有外人在的話,就會發現這股氣息強得令人髮指,讓人感覺要比道家天宗太上長老北冥子以及曾經大明太上皇夜帝這種級別的天人強者還要強上不少,甚至比起武當老神仙張三丰還要強上一籌。
單從這股由體內自然流露出來的氣息便可以看出,這位陰陽家的掌教大人的實力在諸子百家的各大掌門人之中絕對能排進前三甲。
常年佩戴着的那一張厚重的鎏金色面具並沒有阻擋住東皇太一那鋒銳而又犀利的眼神,整座略顯昏暗的殿堂都似乎在這種如同太陽般的眼神之下被緩緩照亮,其目光之清澈明亮,甚至還要更甚於那片由雄渾功力所構建而成的深邃星空中的那些耀眼星辰。
“整整五千年了,這還真是一個讓神靈都感覺有些絕望的數字,原以爲你會在昊天塔的鎮壓之下就此消亡,沒想到還是讓你給出來了”
一道清冷如玉的聲音從東皇太一的口中傳出,其中似乎包含着無限的情感,就如同好像是真的在五千年前那個人神共存,波瀾壯闊的時代中生存過一樣。
“大劫將至,神器現身,羣魔脫困,而最後又究竟是誰主沉浮呢?”
幾乎無人能夠明白的話語以一種自我詢問般的語氣從這位陰陽家掌教東皇太一的口中傳出,那低沉的語調使聲音再次發生了變化,幻化成了極具磁性的男音。
整個羅生堂此刻只有東皇太一一人,但從其面具之下傳出的聲音依舊聽不出其真正的性別,時而聲音清亮如女性,時而有如同中年男性般富有磁性,可見這位陰陽家的掌教大人對於自身身份的保密程度之高。
隨着最後那道如同中年男性般富有磁性的聲音在羅生堂裡緩緩迴盪着,東皇太一那高大而又修長的身形再度如泡影般破滅,迅速化爲萬千光點遁入了周邊黑暗的虛空之中,消失得可謂是無影無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