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劍冰(慕容劍冰)驚訝地指着無名掃地僧慕容誠:“你,你叫我古劍冰?”
慕容誠點點頭:“不錯!你不姓慕容,你姓古!你的爺爺,不是我,是逍遙派掌門,古無崖!”
“什麼?!”古劍冰猛然省悟了什麼,“是了,那大燕國世襲皇帝譜表上的最後一頁上,寫的是:
不孝子孫慕容誠謹立,大燕皇族血脈,自餘而斷。此身已萬念俱灰,始知大燕國復國是空,不復國亦是空。
如此大恥之事,不敢錄入譜表,有辱列祖尊目。只得遁入空門,爲列位先祖祈福,以自贖我罪。
嗯,當時我怕大哥見了這一段不悅,將之偷偷撕下毀了。”
慕容復:“如今我、父親,還有弟弟皆在,如何卻說大燕皇族血脈,自爺爺而斷?”
古劍冰聯想到原著中無崖子對李滄海的癡戀,說道:“那一段血書,年代久遠,非但所述之事說得異常含糊,更是字跡不清,但似乎隱約提到你的兒子並非親生?你的意思是,慕容博就是無崖子的兒子了?當初你就爲這件事,出家爲僧?”
慕容誠點點頭:“本來家醜不當外揚,可爲了天下蒼生,便揚這一回,又如何?當年我沉迷武功,過了中年,方纔嫁妻,此後沉迷於衝擊斗轉星移最高境界,不理外事。那時我妻子李滄海正當妙齡,我徒兒無崖子風流英俊,遂與她有染,哼哼••••••
我事後發現,便以斗轉星移第十層乾坤星陣,配合第十三層天幻星辰,化出丁春秋和李秋水的樣子,將無崖子打落懸崖!也讓他嚐嚐被徒弟和妻子背叛的滋味!
我事後想殺滄海和博兒他們,可總是下不了手,於是佈置了一個假死之像,帶着燕國世襲皇帝譜表,告罪於祖廟。唉,那時我已經年近古稀,再無生育之能,豈不是大燕皇族血脈,自我斷絕麼?
古劍冰,現在你已知道了,你不是慕容氏子孫,自然也不必揹負這復國的命運。那麼,大燕國復國是空,不復國也是空。你,可願意放下麼?你佛緣極深,莫如便歸依我佛,爲蒼生祈福•••••••”
白崖月心想:原來如此!怪不得,原著中李秋水如果真曾聯合丁春秋將無崖子打落懸崖,豈會至死深愛無崖子?至於丁春秋?哼,這老東西向來最好虛名,蘇星河說他將自己師父打落懸崖,他自然當即就承認了――――以他的性子,巴不得有人說他把從獨孤求敗到東方不敗的強者,一口氣全打到懸崖底下,才顯得他武功無敵吧?
慕容博與慕容復臉如死灰,面面相覷,一直以來,他們都以慕容氏後代爲榮。若慕容誠所說是真,復興慕容世家、復興大燕國的祖訓,豈不就成了一個笑話?
古劍冰卻厲聲喝道:“五十九年前,李滄海腹中所懷的骨肉,真的不是你的麼?諒你當時也不知道,後來發覺她與無崖子私通後,才推測的吧?否則你當時便該大開殺戒了,還會調教我父親十六年?
那達摩乃是你所幻化的影像,他的話就是你的話,他爲什麼說的是‘鮮卑子,大言炎炎’?而不是‘古劍冰,大言炎炎’?
也許李滄海後來確實與無崖子有私情,但若說我父親慕容博不是你的骨肉,恐怕你自己也不太信!
更何況,我早就說過,且不說我一族是皇孫帝裔,世代以興復爲念,便只一屆白身,莫非就不能有逐鹿之念了?
劉邦、李淵、趙匡胤•••••••這些開國君主,承的又是哪一位史上皇帝的血脈?劉邦這小子與他父親長相大不相同,他母親懷上他時,據說是與龍交`合,哼哼,說不定他就是個野`合出身!日後當上皇帝,粉飾一下出身罷了!
他們只爲自己之慾,便可興兵更替王朝。我古劍冰爲天下蒼生着想,便不可興兵麼?
天下英雄輩出,爲何非要向汴京城裡承祖蔭的趙宋小兒屈膝叩首?
天下合,則百姓寧;天下裂,則百姓苦。胡虜鐵騎屢番叩關,原本富饒繁榮之所,荒無人煙,白骨遍地,多少百姓痛失至親,骨肉分離!真正悲天憫人者,難道還會如你這般消極無爲,讓這等慘禍綿延下去,永無安寧之日麼?
我早說過,民族傳承,不在血脈,而在文明!家族傳承,亦是如此!
我既已有今日之成就,自當責無旁貸,奪至尊之位,開萬世之太平,又焉能因爲此身世小挫,便臨陣退縮?你這忘記祖宗大業的傢伙,根本不配再姓慕容,我也不會再來找你了,你便在少林安扮地當你的無名掃地僧吧!出家人既是四大皆空,還管旁人該不該姓慕容做甚!”
“孩兒說得好!教我武功爲人的,是我母親。若他不是我父親,他便沒資格指揮我。若他是我父親,我更要按母親的教導,爲大燕復國而奮鬥!”慕容博省悟,嚮慕容誠施了一禮,“師父,請恕徒兒暫時不能向您老人家請教佛法了。待得天下平定,百姓安樂,再來跟隨師父!”
掃地僧慕容誠嘆道:“去吧,去吧!出世即是入世,入世即是出世,我佛慈悲,也要對羣魔作獅子之吼。你這兒子,對佛法的理解,可比我深得多了。”忽地伸手探出一物,擲向古劍冰:“這本易筋經乃我親手所抄,我會爭取說服少林寺內僧人,相助你興復華夏的大業。”又將一本洗髓經,交與慕容博,說是可以調和他體內的異種真氣。實際上,這也與交到古劍冰手上無異。
古劍冰收了易筋經,心中志氣激昂:“蕭遠山,你還有什麼遺言交待麼?”
蕭遠山心道,這人武功已突破到如此境界,唯有以我之一死,換峰兒之生了:“峰兒,爲父對不起你……不該殺那喬氏夫婦和玄苦……爲父甘心就死,你……不可再生報復之心……”
說罷,運起內力,叭地一掌,自碎天靈!
“爹爹!——”蕭峰欲要搶救,哪還來得急,只得嘆道,“你們慕容世家如何在大宋行事,我是想管也管不了了,但如欲覬覦我大遼疆土,我自當調兵遣將,竭力相抗!”說罷,抱起父親屍身,便欲帶燕雲十八騎拂袖而去。
古劍冰黯然攔住:“契丹蕭大王,既你一意如此,我身爲華夏貴胄,立誓收復燕雲,還我河山,又豈能放虎歸山,由你替胡虜保境安疆?”
蕭峰驚疑:“你逼死了我父親,還要殺我?!你——”
古劍冰嘆道:“雁門關我給過你機會,卻換來今日一羣胡騎來中原耀武揚威。華夷大防、家國大義,事已至此,不可再以私情而害公義……”
掃地僧慕容誠勸道:“少俠不可妄動!蕭居士遼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倘有不測必致遼主雷霆之威。那天下蒼生又要受苦了。阿彌陀佛。”
古劍冰眉毛一揚:“那就讓他們來!我管教契丹舉族覆滅於關內!天下蒼生,我只把他們看做與我們一樣平等的人,而非靠要大英雄、大俠士去施救的被拯救者。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你我要是死了,卻又怪得誰去?天下從來不缺少野心家和梟雄,哪代開國帝王不是如此?
便是我慕容一族放棄復國之念,天下蒼生的苦就能因此減少哪怕分毫麼?誰又規定只有姓趙姓段姓耶律的人才能稱帝爲皇呢?你阻得了一時,阻得了一世麼?救得了一時,救得了一世麼?
人人爲自己、爲家人而活着奮鬥一世,卻從不冀望靠什麼大英雄、大俠士來拯救了,也就絕沒有這樣的大英雄、大俠士出現的可能。於是每個人,都可以做自己的英雄!”
燕雲十八騎之首耶律休哥:“如此狂妄,可笑可笑!我大遼帶甲一百萬,鐵騎數十萬,又豈是你這黃口孺子可輕言滅之的!”
蕭峰:“想我契丹祖先爲羯人所殘殺,爲鮮卑人所脅迫,東逃西竄,苦不堪言。大唐之時,你們漢人武功極盛,不知殺了我契丹多少勇士,擄了我契丹多少婦女,現今你們漢人武功不行了,我契丹反過來攻殺你們。如此殺來殺去,不知何日方了?”
古劍冰輕蔑一笑:“強盜吃飽喝足搶夠了,守着金銀珠寶對失主說,我們別再打了,要和平?哈哈——正如你所言,我漢人武功極盛時若能將你們契丹一族趕盡殺絕而非養虎貽患,後世子孫又豈會反受你們這些胡虜欺辱?以殺止殺以戰止戰,掃滅諸胡混一夷漢,天下蒼生纔有長久久安。”
“我在北地時,常聽族人唱一首歌:‘亡我祈連山,使我六畜不蕃息。亡我焉支山,使我婦女無顏色’。”蕭峰中氣充沛,歌聲遠傳,滿是哀傷淒涼。
慕容博:“這是匈奴人的歌,當年漢武帝大伐匈奴,搶奪了大片地方,匈奴人慘傷困苦,想不到這歌直傳到今日。”
蕭峰:“我契丹祖先,和當時匈奴人一般苦楚•••••••”
古劍冰咬咬牙打斷他的話:“哼!這樣的說辭我拒絕接受!發動戰爭的是你們北虜,讓戰火綿延蒼生塗炭的也是你們北虜,侵我國土害我百姓的還是你們北虜。如今河套河西焉支祁連千里沃野可還找得到一個匈奴?漢武功業千載之下猶讓後人神往,寇可往我亦可往!”
蕭峰眼中含淚,仰天笑道:“哈哈,大丈夫生亦何歡死亦何懼!義弟要做秦皇漢武,不知還要殺多少人,流多少血。蕭某死於你手,卻也不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