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好像在一座陰森森的墳墓裡

再說,馮興終於成了秦家大院的主人,終於得到了自己所要的一切。

然而,走進這個大院裡,望着秦家祖宗的靈位,馮興感到這裡沒有一點氣息,給他的只有恐怖,自己就像站在一座陰森森的大墳墓裡。

曾經這個大院裡的人氣很旺,每天都能聽到開朗的歡笑聲。因爲秦老夫人宅心仁厚,在西瓜灣一帶人緣很好,所以附近的村民都很樂意來爲秦老夫人做零工,每天都有幾十號人。秦老夫人都會供大家的午餐和晚餐。

收工回來,張媽做好了大家的飯菜,寬敞的院子裡擺着幾張八仙桌,桌上是香噴噴的飯菜 。

快嘴劉進屋就會嚷着問道:“張媽,今天有什麼好吃的啊?”

張媽笑着說:“有肉,有肉,老夫人講了大家很辛苦,每頓飯不能少了肉。”

“ 張媽,有這個嗎?”江二叔做了一個喝酒的手勢。

張媽馬上說:“有有有,老夫人說大家累了一天,都喝點酒,鬆鬆筋骨,晚上好睡些。”

吃飯的時候秦老夫人就會來到大家面前說:“大家辛苦了,沒有什麼好菜,但大家都要吃飽唔。”

快嘴劉樂呵呵的說:“老夫人,大家幫您做事不辛苦,您看有酒有肉的,沒哪個東家會對我們這麼好。”

“快嘴的嘴巴就是甜。”秦老夫人樂呵呵的說,“其實啊大家都很辛苦,哪有不辛苦的呢?這些我都能理解。不過素菜素飯大家也要要吃飽喝足,俗話說人是鐵飯是鋼,尤其是你們年輕人一定要吃飽。”

快嘴劉笑道:“,呵呵,老夫人,在你這裡我們不會做客,當然要吃飽喝足嘍!”

“這樣就好,這樣就好。”秦老夫人說的很開心,笑的也很開心。

那時的馮興還小,剛剛來到秦家,他見大家圍着桌子吃飯,趕緊坐到桌子邊。張媽對秦老夫人說:“老夫人您看三少爺怎能跟大家......”

秦老夫人笑着說:“沒關係,讓他吃吧,小孩子嘴饞。”

馮興不知道在大家的眼裡他是秦家的三少爺,他只知道跟大家坐在一起有肉吃很開心。曾經的他哪能常常吃到肉呢?哪能有那麼多的人對他好呢?

那時秦山大少爺和秦海二少爺都在縣城讀書,很少回來,所以秦老夫人特別的寵愛馮興,她把馮興當成自己的孩子,任馮興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後來秦老夫人讓馮興上學堂去讀書。在學堂裡孩子們都怕馮興,因爲馮興是大戶人家的三少爺。不過黃黑子跟馮興卻常常在一起玩。黃黑子很鬼,在學堂裡也非常的搗蛋。放學的時候,他會跟着馮興回來,因爲跟着馮興他可以每天吃上一頓飽飯。

讀了兩年書之後,說什麼馮興都不願上學堂了。後來秦老夫人才知道,原來是黃黑子家裡沒錢讓他上學堂,所以馮興纔不願去學堂,整天跟着黃黑子。秦老夫人很擔心馮興讓黃黑子帶壞,可是秦老夫人又無奈,拿馮興沒辦法。雖然秦老夫人希望馮興有上進心,希望馮興從小做個乖孩子,但馮興不是她親生的兒子,想着馮興孤苦伶仃的沒有自己的親人疼愛,秦老夫人的心軟了下來,她不忍心罵馮興,更不忍心強行馮興上學堂。罷了,按着牛頭不喝水。還是等幾年馮興長大了就讓他回去把那個沒落的家重新振興起來吧。

後來秦山大少爺跟秦海二少爺都結了婚。這時的馮興長大了。直到這個時候馮興才知道他的秦家三少爺的位置和身份有多麼的重要。他有了這個位置和身份他纔會有自己的財富,否則他就一無所有。

不過馮興知道秦海二少爺跟二少奶奶很討厭他,總在秦老夫人耳邊說他們的怪話。這兩個人想趕他走。因此他恨死了秦海二少爺和二少奶奶。憑什麼?是他的姑姑秦老夫人讓他來這裡的,他的姑姑秦老夫人都沒敢趕他走,秦海二少爺和二少奶奶算什麼東西?

“我馮興沒有挖你們的祖墳,你們幹麼跟我過不去?盡在老夫人面前說我的怪話。”一天馮興衝着秦海二少爺和二少奶奶吼道。

秦海二少爺對馮興橫眉冷眼:“馮小狗,如果你是男子漢大丈夫的話就不要賴在秦家,我真有點看不起你!”

“二哥,我今天就叫你一聲二哥,我怎麼就賴在秦家啦?”

“慢!我秦海不是你二哥,你不要跟我拉這層關係,我跟你是很遠房很遠房的表兄弟而已。其實我秦海根本不會承認你。”

二少奶奶哼着鼻子:“哼,死不要臉,你還以爲自己真的是秦家三少爺啊?我呸!你姓馮,馮小狗,就是秦家在門外撿回來的一條狗,一條癩皮狗!不,你連狗都如,狗都知道尊敬自己的主人,而你......”

“你別太過分,我馮興不是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我早就對你潘三妹不客氣了。”

“難道你敢打我?我告訴你,你敢碰一下老孃的指頭老孃不撩斷你的狗腿老孃就不叫潘三妹!”

“吵什麼吵?”秦老夫人走了過來,板着臉:“秦海,潘三妹,你們回自己屋裡去!”

“母親你......”二少奶奶有點不服氣。

秦老夫人瞟了二少奶奶一眼:“沒聽到我說的話嗎?”

“走吧。”秦海二少爺拉下二少奶奶。

見秦老夫人生氣了,馮興低着頭想走開。

“馮興你站着。”秦老夫人吼了一聲。

馮興站着不動。

秦老夫人嘆口氣:“馮興你要我怎樣說你,沒大沒小的,潘三妹的名字是你叫的嗎?”

馮興有點惱火,他認爲秦老夫人向着二少奶奶,也看不起他了。

不過馮興認爲秦山大少爺和阿霞大奶奶對他還不錯,他們沒有對他發脾氣。有的時候他問阿霞大奶奶要零花錢,阿霞大奶奶只是說:“馮興,怎麼你的零花錢又完了,你拿去做什麼了?”

“大表嫂,這個月你先借給我,下個月發零花錢的時候我再還你。”

“還我?”阿霞大奶奶望着馮興。

“我給你寫個借條還不行嗎?”

阿霞大奶奶呵呵的笑:“哈哈,還給我寫借條?你會寫借條?聽說老夫人讓你上學堂你死活不去,我看先前先生教你的那幾個字你早就忘得一干二靜了。”

“大表嫂你取笑我?”

“我沒取笑你,你本來就是這樣。好啦,借條就不用寫了,有錢的時候記得還我就是。”

其實馮興在阿霞大少奶奶那裡拿的錢從來沒有還過給阿霞大少奶奶。當然馮興知道阿霞大少奶奶也沒有多少私房錢 ,因爲阿霞大少奶奶是個很勤儉的女人,秦老夫人每個月給她多少零花錢就是多少零花錢,給他的錢都是節約出來的。

現在想起這些事,馮興一下子覺得有點對不住阿霞大少奶奶。阿霞大少奶奶對他很好,可是他卻將阿霞大少奶奶殺死。可是這是他沒有辦法的事,如果他不殺阿霞大少奶奶,阿霞大少奶奶就會知道是他將秦家滅門,他不得不這樣做,誰叫阿霞大少奶奶把他認出來了呢?這隻能怪阿霞大少奶奶命該如此。希望阿霞大少奶奶的鬼魂不要怪他,不要怨恨他。

再者是二丫頭。二丫頭在秦家大院雖然是丫鬟,但二丫頭是再快樂不過的女孩子。因爲大家都沒有把她當成是下等人。她對馮興很好,很多事她都會幫着馮興。記得有一回,馮興頑皮把秦老夫人梳妝檯的玻璃打碎了,惹得秦老夫人很生氣,要罰跪馮興。二丫頭急了,撲通一下跪到秦老夫人面前,說這事不怪馮興,是她不小心擦鏡子的時候把玻璃打碎的,求秦老夫人不要罰跪馮興。

秦老夫人當然知道不是二丫頭把她梳妝檯的玻璃打碎的,二丫頭是在替馮興受罰。這二丫頭真是太善良。秦老夫人只得說:“起來吧,不就是一塊鏡子嘛,沒傷着就好,下次啊注意點。”

那次馮興偷偷的潛入秦老夫人的房裡找秦家的夜明珠被二丫頭髮現,二丫頭也知道秦老夫人那個木盒子裡面的首飾是他偷走的,但二丫頭也沒有去秦老夫人面前告發他。

可是二丫頭也死在他的手裡。他是不忍心對二丫頭下手的,可是二丫頭怎麼就偏偏在那個時候出現在他的面前呢?而且二丫頭也把他認出來了。這是二丫頭的命吧,註定那天晚上她得死。她不死他就暴露了,死的就是他,坐牢的就是他。

望着秦家祖宗的靈位,想着這些事情,馮興苦苦的笑了笑,他不知道這是爲什麼?爲什麼秦家會這樣對他,他又這樣對他們。命數?劫數?命該如此?他只知道他終於得到了這寬敞的大院子,得到了大片大片的山林和土地,他擁有了秦家所有的財產,他已經是西瓜灣第一首富了。

點燃一炷香,插到香臺上,他還得感謝他的姑姑秦老夫人當年收留了他,要不然就沒有他馮興的今天。可是他們都死去了,都死在他的手裡。晚昔那種人氣旺盛的大院,那歡天笑語的情景一瞬間煙銷灰滅。他就像站在一座陰森森的墳墓裡,這裡沒有氣息,沒有生命力,只有淒涼和孤獨的感覺。

“姑姑,你不要怪小狗子,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爲你們,否則就不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這時突然刮來一陣狂風把馮興剛剛點燃的香火吹倒。狂風吹在馮興的臉上,像被針刺似的,也像是誰狠狠地在他的臉上抽了一耳光。

馮興又將那炷香重新插好,可是剛剛插好又襲來一陣寒風,這回香火卻滅了。馮興突然感動驚訝,剛纔剛剛插好香倒了,現在香火卻滅了,不時的寒風這意味着什麼?是秦老夫人的鬼魂?是他們的鬼魂找來了?

馮興打了一個寒顫,他的面前立刻浮現出八月十五中秋節那個晚上的情景,就在這座大院裡,就在他的腳下,秦老夫人全家人一個一個的倒在血泊中,是他親手把他們殺死的。他們的冤魂就在這座大院裡,他們的冤魂找來了,他將死無葬身之地啊!他走進這座大院來幹什麼?他要這麼多的財產幹什麼?現在除了這空蕩蕩的大院子,除了那大片大片的山林和土地,他什麼人情都沒有了,留給他的只有恐懼和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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