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方妖人,敢阻我義師?”那些踏在雲頭上的煉氣士隔開了老遠,就朝夏頡大聲呼喝着。
“妖人?”夏頡氣得臉蛋一陣兒哆嗦,他厲聲喝道:“放屁!真正的妖人不還在你們營地裡蹲着?黑熊,虎山君,他奶奶的給我滾出來!”聲如雷霆,震得那數十名煉氣士直從雲頭上栽了下來,一頭栽倒在地上,摔得七葷八素,不分東南西北。又有如虎嘯深谷,平地裡捲起了一道黑漆漆的惡風貼着地面朝聯軍士卒襲去。惡風捲起米斗大小的石頭滿天亂砸,打得聯軍士卒是連連倒退,驚駭失聲。
城頭上的大巫同時叫了一聲好。午乙怒斥道:“若非這些煉氣士在其中作怪,就這些叛軍,不夠我等一晚上殺的。”
旒歆緊緊的摟着夏頡的手臂,悄悄的湊到了他耳朵邊,低聲嘀咕道:“等會打過這一場,我有好東西送你。”
“嗯?”夏頡愕然看了一眼旒歆,突然笑起來:“我也有好東西送給你,唔。。。打過今天這一場再說罷。今天,不是這麼容易過去的。”
數十聲憤怒的咆哮自聯軍大營內傳了出來,黑熊、虎山君等一干精怪其勢洶洶的踏着黑雲架着黑風沖天而起,大叫大嚷着要殺光虎踞關內一應活物的惡劣口號朝這邊衝了過來。結果,遠遠的一看到夏頡,這羣精怪全‘咯咯’狂笑起來,也不喊打喊殺了,一個個興奮的衝到了城頭上,拉着夏頡就叫他趕快安排酒肉好酒好肉的招待着。黑熊大咧咧的拍着胸脯笑道:“俺們自家兄弟,還打什麼?幫那幫軟綿綿的白臉小子賣命不成?嘿嘿,都是俺們徒子徒孫,誰理會他們死活啊?夏頡,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好麼,諸侯聯軍中以爲靠山的截教門人――全是那幫子精怪――一幫一幫的衝上了虎踞關的城頭,和夏頡就在城頭上擺開了酒席歡聲痛飲。下面聯軍將士看得眼珠子都差點沒跳了出來,一個個面色怪異無比,這叫做什麼事啊?前面無數的城鎮關卡,可都是這些精怪幫忙打下的啊?就說前幾天呢,這幫子精怪還很是和虎踞關的大夏軍硬拼了幾場,今日怎麼就變了?
一聲輕嘯,一道玉光自聯軍大營中沖天而起。玉鼎真人一身勁裝打扮,手提一柄三尖兩刃刀遙遙的望着這邊,怒聲呵斥道:“孽障!你等在做什麼?忘了臨行時師尊給你們的叮囑了不成?你們,你們,氣煞人也!”
黑熊嘴裡塞滿了烤肉,頭都不回的大吼道:“那是你家師尊,幹我們鳥事?呃,他孃的,若非俺們師尊的話,誰聽你的啊?哎喲,這塊肉可烤得漂亮,滋滋冒油不說,還黃嘟嘟的,嘖嘖,嫩呀,烤得好,烤得妙,烤得呱呱叫!再來兩條烤牛後腿啊?大爺還沒吃飽哩!”
一干烤肉送酒的大巫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線,還是夏頡大人有辦法呀,一頓酒肉就分化了敵人陣營,他是怎麼辦到的?
夏頡則是長身而起,舉起青銅酒爵遙遙的對玉鼎真人喝道:“玉鼎師兄,十年不見了?何不過來,痛飲此杯?你我同門,別壞了這情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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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鼎真人傻眼了,他呆呆的看着夏頡,半晌沒吭聲。他心裡尋思道:師尊,您可說錯了哇?您不是說夏頡不會出現麼?怎麼眼看大功告成的關頭,他冒出來了?這,實在是拉不下面皮和他廝打。怎麼說當年咱們也有一份情誼,我們的道場,剛開始不也是他幫忙建的?
玉鼎真人琢磨了半晌,也不上城頭,也說什麼,就這麼踏在一朵白玉色的雲頭上,靜靜的等待着。
夏頡也不理他,和一幫精怪大笑痛飲,純把這殺人流血的戰場,當作了同門聯誼的會場。大巫們也湊趣,各種宮廷釀造的美酒、各色精心炮製的菜餚流水價送上,將一羣精怪伺候得無比舒服差點沒哼哼出來。午乙他們在心裡也樂,吃罷,喝罷,如今也不管這羣精怪和他們拼命過的事情,如今能讓這羣精怪坐在虎踞關上吃肉喝酒,對於聯軍的士氣,就幾乎是毀滅性的打擊了。
聯軍中軍大營內,商湯端坐在大帥寶座上,聽到了前方斥候傳回的消息,頓時有點哭笑不得。他仰天喃喃自語道:“夏頡他怎麼會這麼湊巧的回來?真正是被人計算好了的。十年啊,十年。。。嘿嘿!”
一拍面前帥案,商湯大聲喝道:“去,打出王旗,我去見見夏頡兄弟。”
雲旗招展,商湯領了大夏九州四方的諸多諸侯,紛紛施展神通法術飛上天空,在無數商族煉氣士的簇擁下,排成整整齊齊的隊伍,朝虎踞關頭壓了過來。在距離虎踞關的城樓還有三裡多地的地方,商湯止住了隊伍,提起中氣長聲喝道:“夏頡!許久不見了。”
夏頡站起身來,腳下升起一團白雲,搖搖擺擺的也迎了上去。隔着裡許多地,夏頡稽首道:“商湯。。。當年安邑初見。。。果然是你。”夏頡的話說得有點無頭無腦的,除了他自己和那位老道,怕是沒人能明白其中的意思。他這輩子數十年都是得過且過,說不得今日要囂張跋扈一把了。有些事情,總是要做的,有些事情,也是沒辦法避免的。
他伸出右手,朝商湯遙遙比劃了一下,沉聲道:“無論如何,大王是大夏的大王。你商湯起兵,是做什麼?且不說大王和你的兄弟情意,你領了這些人起兵做亂,豈不是沒有了君臣的綱常?”
商湯朝夏頡遙遙一禮,誠懇的說道:“並非無故起兵。天下百姓,真活不下去了。不管履癸和我商湯的兄弟情誼,他總要給天下百姓留一條活路。他變得太厲害了!我不管他爲什麼會變成那個樣子,但他總要給我們一條活下去的路罷?你可知道,他以東夷、胡羯、蠻國爲助力,屠空了多少屬國的百姓子民?”
夏頡沒吭聲,商湯沉聲道:“履癸是天下禍亂之源,他必須放棄王位。”
夏頡挑了挑眉頭,笑道:“然後,以商繼夏?”
商湯麪色一白,怒道:“我是那種人麼?大夏白蟰公主以及九州九大天候都在軍中,我商湯是奉了大夏正統之名,清理。。。”
打斷了商湯的話,夏頡淡笑道:“由不得你的。白蟰那個女人。。。呵呵,你身後的諸侯,可也這般想?他們會讓大夏王族的人,繼承大夏的王位麼?你確定你商湯打下了安邑,大夏還會是那個大夏麼?給我一句實話罷!”
伊尹被兩個煉氣士簇擁着飛上了天空。他遠遠的厲聲喝道:“履癸無德,大夏氣數已盡。”
陰沉着臉蛋,商湯沒吭聲。商湯身後的一名老人哆哆嗦嗦的朝前飄出十幾丈,怒聲吼道:“我們再也不要讓大夏騎在我們頭上啦!這十幾年來,我們是連牲口都不如的拼命勞作,卻也滿足不了大夏的壓榨!若非商湯的接濟,我們國內的百姓,早就死得差不多了。”
又有一個老人飛上前,厲聲道:“夏,這個天下,不需要大夏了。難道我們要立一個殘暴之君的同族做大王麼?”
商湯急聲道:“諸位諸侯,還請。。。”
夏頡厲聲喝問到:“如此,你等要推翻大夏也就罷了。大夏諸家。。。”他可懶得聽商湯的那些話,若是商湯真傻到要讓白蟰肚子裡的孩子做新一任的大王,那夏頡還想立起杆子拉起隊伍來狠狠的幹上一場了。立誰做大王,被那老道在耳朵邊羅嗦了十年的夏頡都沒興趣理會了,唯獨是白蟰的孩子絕對不成。只有他才知道,白蟰的陰險和可怕。她身後,還有那些不知道藏在哪裡的海人呢。
他想要爭的,不過是讓大夏的巫家能夠保留下來。至於大夏本身麼~~~那老道說他氣數盡了,不盡也要盡了,那還是趁早完了的好。
一名老年諸侯冷冰冰的說道:“履癸殘暴,大夏的巫家實爲幫兇。推翻大夏暴政,大夏的巫家自然也一個不能留下。”
又有一名年輕力壯的諸侯瞪着通紅的眸子憤怒的咆哮道:“就是你們大夏的巫家,在我們的領地上造了無數的血債。大夏的巫家都要死,大夏九大巫殿,全部都要被摧毀。”
所有大夏的諸侯都打定了主意,自己是不可能掌控大夏巫教的力量的,既然如此,與其保有一個強大的不可抗的大山壓在自己頭頂上,還不如將他徹底的摧毀來得好。而且,這些年來,大夏實在是將他們欺辱得苦了,一筆筆血債,也只有用所有大巫的鮮血來擦拭乾淨。
“這樣啊?那,只有做上一場了。”夏頡淡淡的說着,非常誠懇的說道:“推翻大夏我不反對,若要滅絕大夏的巫教。。。”他突然手起一拳,將最前面的幾個諸侯打得口吐鮮血自高空摔了下去。夏頡冷笑道:“那,只有做上一場,打得你們服氣了。”
數百名商族煉氣士同時唸誦咒語,想要發動道法攻擊夏頡。但是煉氣士的道法發動速度哪裡比得上巫咒的隨心所欲?夏頡一聲厲喝,一道咒語噴出,一圈淡淡的黑光掃過,那些正在掐印唸咒的煉氣士同時身體一軟,渾身真元瀉得乾乾淨淨,好似石頭一樣栽了下去。雲頭上的商族煉氣士們一陣混亂,亂糟糟的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急飛下去接住自己的族人,很多人架着雲頭在空中撞在了一起,失足從雲頭上栽了下去。
夏頡看得眼角直抽筋。他算是明白了,這些煉氣士擁有再強大的修爲,大概也是用靈丹妙藥灌出來的,他們對於各種法術神通的把握,簡直差得一塌糊塗,比起他前世裡操縱土遁之術的水平還要差了三五個檔次。一個煉氣士,能夠因爲碰撞而從雲頭上摔下去,這簡直是丟臉!
商湯的臉色也難看得厲害,看着那些手忙腳亂的族人,商湯朝夏頡苦笑了一聲,無奈的攤開了雙手。突然間,商湯輕輕的說了一句:“這些族人,是夏頡你二師伯門下弟子。你的同門,都在營房裡沒有出來。”說完,商湯轉身就走。
都是原始道人的門人麼?夏頡點了點頭,算是明白了通天道人爲什麼要被強行留下和他一起閉關三年了。三年的時間,足夠原始道人同樣在商族領地內收取一批門人弟子,擴大自己道統的實力。等得通天道人面壁三年後跑回商族領地,卻也只能坐視自己二師兄分潤的利益無法下手了。想來,多寶道人他們雖然在商族坐鎮,卻是抵擋不住原始道人親自出手的。
笑了幾聲,夏頡朝遠遠的站在雲頭上的玉鼎真人笑道:“玉鼎師兄,咱們先來上一場?打歸打,咱們的同門情誼可不能丟。”
玉鼎真人通過剛纔夏頡和商湯的談話算是也明白了,夏頡根本沒有興趣保住這個搖搖欲墜的大夏,根本沒有出手阻攔天下諸侯聯軍推翻履癸的心思。夏頡的目的就是保存巫教的教統。。。但是,這個條件,卻是玉鼎真人所不敢開口的。巫教啊,若是巫教還能留在這片大地上,他煉氣士一脈卻又該怎麼說呢?
手掌緊了緊三尖兩刃刀的刀柄,玉鼎真人覺得自己應該表態了。恰時聯軍營地裡一道金光衝起,黃一騎着他那條長到了七八丈長短的小黃龍飛快的衝了過來,遠遠的就叫道:“夏頡大兄,你真要攔住我們麼?”
‘呼’,黃一騎着小黃龍自玉鼎真人身邊衝了過去。玉鼎真人面色一鬆,好麼,既然是夏頡的熟人,那就更好說話了。
飛快的衝到了夏頡身前,黃一跳下小黃龍,親熱的朝夏頡打了一拳,打在了夏頡的胸膛上。他笑道:“這幾年,你去了哪裡?”
夏頡重重的一巴掌拍在了黃一的肩膀上,欣喜的笑道:“你的修爲長進了?難怪也來趟這一路渾水。”
黃一干脆的說道:“不想來,怎麼說我還是大夏的龍奴。但是師尊說了,推翻大夏,解救萬民於水火之中,有天大的功德。每人分一份功德,日後渡劫也好,斬去三尸也罷,都是極大的助力,僅僅憑藉我們自己的修爲,是不能像玉鼎師兄他們那樣輕鬆度過日後的重劫的。唉~~~什麼是功德啊?”
夏頡搖了搖頭,看着黃一絲毫不帶虛僞的欣喜笑臉,他嘆道:“推翻大夏,獲取功德。。。這又不是從地裡收割莊稼,需要的時候就來割上一茬。黃一,你想不想和我動手?”
黃一嘻嘻一笑,朝夏頡笑道:“師尊賜了我一個道號,叫做黃龍真人,以後你叫我黃龍罷,這也算是我的大名了。和你動手麼。。。啊呀,好厲害!”黃一突然張口就是一道血泉噴出,面色灰白的轉身就走。一邊走他一邊大叫大嚷道:“夏頡大兄,我不是你對手,阿呀呀,我要閉關療傷,快快給我準備密室。。。夏頡大兄,當年,多謝你引我入門!”
玉鼎真人的白眼翻啊翻的,看着黃龍真人轉身逃走的那個麻利勁兒,硬是沒話說。
他憤然朝着聯軍大營吼道:“多寶,夏頡是你師弟,你不管他?你就由得他做這逆天之事?日後這因果,都得算在你們頭上!”
“嗯,嗯。”多寶道人懶洋洋的領了趙公明、金光道人、金靈聖母、龜靈聖母等一干截教二代弟子飛上了天空。隔着老遠的,多寶道人就在那裡含糊其詞的說道:“這個嘛,夏頡師弟啊,給玉鼎師弟一點面子,你呢,你看看,向後退幾千裡地?”
夏頡搖了搖頭,嘆息道:“退不得了。再退,安邑城就被攻下了。多寶師兄,你是個什麼意思?”
多寶抓了抓下巴,皺眉道:“師尊說了,這一次聯軍伐夏,要讓二師伯門下的同門多立功勞,我們的功勞,已經足夠了,起碼如今商國七成的煉氣士是我們截教門下呀?不過呢,不出手,也是不好看的。”多寶道人怪眼一翻,大聲喝道:“夏頡師弟,怪不得我出手了。接我一記翻天印。。。呀呀呀!去!”
手一揚,一枚金色大印化爲丈許方圓大小,帶着刺目的金光升上半空,準準的砸向了夏頡額頭。
夏頡神念掃過那枚大印的來勢,頓時笑了。他猛的跳起來,腦袋朝後面狠狠的一揚,隨後重重的朝前一磕。‘噹啷’一聲巨響,夏頡身下的大地都被震出了一個百多丈深的大坑,那枚金印被夏頡一頭撞成了粉碎,化爲滿天的碎金爛玉‘稀里嘩啦’的向下亂砸,砸得對面聯軍陣營內又有不少士兵被打斷了手腳。
多寶道人毫不含糊的連噴三口鮮血,那血噴得又遠又直,足足噴出了百多丈遠。這三口怎麼看怎麼假的血一噴出,多寶道人也是大袖一揮,轉身就走。他一邊跑一邊叫道:“啊呀,夏頡師弟你最近道行大進,師兄不是你對手。。。師兄五臟六腑都被真火所焚,要去閉關療傷。快快給貧道準備密室,貧道要閉關啊。趙師弟,你上去玩玩!”
‘鏗鏘’一聲,趙公明拔出兩根金鞭,騎着黑虎,臉上帶着一絲詭異的笑容凌空撲向了夏頡。
夏頡還沒想好怎麼對付趙公明呢,趙公明的來勢何等快?夏頡是真的來不及抵擋趙公明手上的金鞭,兩根金鞭已經帶着風聲到了他面門前。提起體內被那老道稱爲‘鴻蒙靈氣’的真氣運到面門上,剛要用肉身硬接趙公明的金鞭呢,趙公明突然在金鞭距離夏頡的面孔只有不到一寸的時候,突然張口噴出一道鮮血,抽回金鞭轉身就走。
趙公明黑漆漆的臉上升起兩團酡紅,他‘哇哇’叫嚷道:“好惡毒的巫咒!夏頡師弟,你下手太重了罷?快快準備密室,貧道要閉關療傷!”
金光道人化爲一道金光撲向夏頡,結果距離夏頡還有十幾丈的時候,突然雄軀一震,撒下數百支金色羽毛,怪聲叫嚷着轉身就跑。
烏雲道人化爲金鰲本體,鋪天蓋地朝夏頡壓了下來,結果離夏頡還有數裡地的高度,大嘴裡就噴出一片通紅的血漿,哼哼嗤嗤的轉身就跑。
金靈聖母、龜靈聖母聯手攻上,數道劍光繞着夏頡劈砍了一通,將夏頡的衣袖、袍角之類削下了幾片,隨後也同時悶哼一聲,轉身就走。
長話短說,只是一刻鐘的功夫,通天道人座下截教二代弟子全被夏頡‘擊成重傷’、‘無奈退出戰鬥’、‘需要不少於一個月的時間修養’。
玉鼎真人算是看出來了,感情多寶道人帶頭,一干截教門人就在那裡演戲啊?可是他能說什麼?多寶道人他們都吐血了,他難不成還要強行要求夏頡把多寶道人他們砍掉一隻手一條腿的才允許他們退回去休息?這話先不說他玉鼎真人說不說得出口,就算他說了,又有什麼用?搞不好就是截教門人圍攻他玉鼎真人的下場,他還沒天真到這一步。
沉沉的看了夏頡一眼,玉鼎真人終於無奈說道:“夏頡師弟,我們只能做一場了。”長有丈二的三尖兩刃刀緩緩舉起,天地間氣勢突然一凝。
商國聯絡天下諸侯騎兵攻打大夏,玉鼎真人他們這個層次的煉氣士並沒有參加戰鬥。唯一受了原始道人法旨背了任務的就是玉鼎真人,憑藉他在三教之中最強的肉體修爲、最強悍的搏鬥技巧,他只是在旒歆出手的時候去應付旒歆而已。
畢竟旒歆被通天道人強行提升到了巫神的六重天境界,若是沒有玉鼎真人在這裡坐鎮,整個聯軍不夠她一個人殺的。而旒歆打不過玉鼎真人,卻也明白了其中的一些關節,也就很少出手,只是偶爾在城頭上灑幾把巫藥,殺傷一些聯軍的普通將士。
而此時,面對夏頡,玉鼎真人卻不得不全力出手了。因爲夏頡的一縷神識已經遙遙的罩住了他的身形,夏頡的神識是如此的強大,如此的堅韌綿密有如長江大河般滾滾而來,給了玉鼎真人極大的威脅。玉鼎真人可不想在夏頡手上吃癟。多寶道人他們是演戲也就罷了,若是他玉鼎真人被夏頡這個入門沒有幾年的煉氣士打倒,他也就沒什麼臉面見同門了。
一聲呵斥,玉鼎真人長刀割出一道強光,已經到了夏頡頸項附近。
一套覆蓋了夏頡全身的漆黑鎧甲憑空冒出,這一套鎧甲厚重堅固,黑漆漆的材質,卻冒出紫色的火焰。這火焰溫和靜謐有如春天薄冰下的溪水,雖然在夏頡身上纏繞了丈許厚的一層,卻沒有一點兒溫度泄漏出來。
讓玉鼎真人措手不及的就是,他那柄三尖兩刃刀,也是他花費了數百年功夫萃煉出來的上好法寶,雖然不是先天之物,卻也是少見的寶貝。偏偏碰到了這紫色火焰,居然是‘嗤’的一聲直接汽化。玉鼎真人只覺手上一輕,大叫一聲‘不好’,正要丟下刀柄和夏頡用拳頭分一個勝負,夏頡手上已經憑空多了一枚金光萬丈的四四方方的大印,一印拍在了玉鼎真人的面門上。
‘當’的一聲巨響,玉鼎真人面上爆發出道道金色光暈,滅絕印正正的轟在他面上,反震之力卻震得夏頡手臂發酸。夏頡驚呼道:“好強悍的肉身。玉鼎師兄,三教之內,肉身數你第一!”嘴上叫得大聲,夏頡出手如電,滅絕印帶起一溜溜金光,只是短短一個彈指的時間,已經在玉鼎真人身上轟了不下於十萬記。
一子落錯,滿盤皆輸。玉鼎真人沒想到夏頡身上的鎧甲變得如此邪門――他是知道通天道人鬆了夏頡一套玄龜甲――但他沒想到,這玄龜甲上怎麼會冒出紫色的火焰?看這火頭的威力,根本就強得沒有道理的。
‘噹噹噹當’,一連串的巨響後,玉鼎真人終於找到一個機會,奮起一拳轟在了夏頡手上的滅絕印上,夏頡倒退了幾步,玉鼎真人嘴角掛着血絲,面色陰沉的轉身就走。他內腑受到極大的振盪,真氣已經有點提不起來,周身筋骨也被滅絕印打得有數十處裂開了縫隙。這是他這輩子都沒吃過的苦頭,再不走,真要淪爲一個笑話了。
跑出數裡地,玉鼎真人回頭看了看夏頡手上的金印。他就覺得奇怪,夏頡的滅絕印他不是沒見過,但是不是這個形狀啊?而且威力上。。。滅絕印的威力絕對沒有眼前這一方金印的威力大。玉鼎真人覺得,夏頡手上這金印,簡直比廣成子手上的翻天印還要強了一等。“不可能,簡直是豈有此理!翻天印是什麼?夏頡手上的那方印石又是什麼?沒道理,沒道理啊!”
不過,嘴裡叫着沒道理,身上的痛楚卻是實打實的。玉鼎真人是什麼人物?哪怕只輸了一招,也沒臉面再糾纏下去。他架着雲頭跑回了聯軍大營,降下雲頭,就不見出來了。
過了半晌,聯軍大營內搖搖擺擺的升起一朵雲頭,赤精子空着兩手快速飛了過來。
見是赤精子來了,夏頡急忙收起金印,遠遠的稽首道:“師兄。”他身上還穿着人家送的紫綬仙衣呢,這份人情,他還是記得的。而且赤精子幫了夏頡不少的忙,一件件人情還沒還,若是就擺出一副凶神惡煞般面孔迎接他,夏頡自己都覺得過意不去。
赤精子笑了笑,朝夏頡稽首還禮道:“師弟,我知道你的用意。只是。。。如今主事的人,並不是我們。”他解釋道:“商湯主事,而他卻又得聽那些諸侯的言語。我們只是友客的身份,替他們拿不得主意的,所以。。。”
夏頡點頭道:“無妨,師兄儘管出手就是。師兄面前,夏頡不敢用法寶。”
赤精子一笑,點頭道:“善。你我過上幾招就是。”赤精子也不用法術,也不用法寶,拔出了一柄紫色長劍對着夏頡肩膀就慢吞吞的砍來。
夏頡收回那件被九鼎真靈以鴻鈞老道的本命真火萃煉過的玄龜鎧甲,赤着雙手和赤精子在空中打鬥起來。赤精子一套劍法打得是風輕輕、雲淡淡,他舞着劍是越舞越往後退。夏頡更是打出了一套風聲‘呼呼’的伏虎掌,那巴掌距離赤精子也是越打越遠。
最後赤精子不鹹不淡的用劍尖在夏頡肩膀上捅了一劍,以夏頡和赤精子的肉體強度上的差距,赤精子咬着牙齒捅了半天硬是捅不破夏頡的皮膚。然後夏頡輕輕的一巴掌按在了赤精子的胸口,夏頡笑道:“師兄,若是不用法術法寶,你不是我對手。”
赤精子一翻白眼,笑罵道:“天下人都知道,誰和你們大巫玩拳腳上的功夫啊?打過了這一場,我也好回去交差了。”說完,他果然是轉身就走,一路唱着道情詞兒,施施然迴轉了聯軍營帳。
過了一會兒,夏頡的老熟人云中子也飛了出來。雲中子朝夏頡笑了笑,掄起風雷棍和夏頡打了一陣,卻也沒有用法術、法寶。結果被夏頡一拳震飛了百多裡,一邊抖着發麻的雙手,一邊叫着夏頡果然是厲害,理直氣壯的回營帳去了。
不多時,廣成子也滿臉古怪的飛了過來,他朝夏頡苦笑道:“夏頡啊,如今在聯軍中,是燃燈師兄主持大事,故而。。。吃我一記翻天印。”廣成子下手卻不如赤精子、廣成子那樣軟綿綿的,直接就把翻天印祭了出來。
夏頡身上紫光一閃,紫綬仙衣化爲一蓬紫雲接住了翻天印,夏頡自身肉身強橫得離譜,一聲道行修爲更是因爲十年的被迫閉關而暴漲到不可思議的境界。廣成子使了三成力祭起的翻天印,只是砸了他嘻嘻一笑,卻一點兒事情都沒有。
廣成子也愣了,他嘀咕道:“總要給我斷根骨頭什麼的,我回去纔好交待罷?”
夏頡點了點頭,收回紫綬仙衣,擺出了一副挨砸的架勢揹着手站在了雲頭上。
廣成子點了點頭,認真的說道:“那,師兄可就認真砸了?”
夏頡嗯了一聲,猛的吸了一口氣。
廣成子手掌一翻,翻天印祭起八成的威力,當頭砸向了夏頡。廣成子的打算也是精到,能夠讓夏頡退出這次的事情就是,有他攔在中間,很多事情就不好做得了。大家的交情那是真不錯,他是眼睜睜的看着夏頡一步步成長起來的,沒必要下死手。以廣成子的估算,以他從原始道人那裡得來的一些消息,廣成子盤算着,若是不用法寶防禦,僅僅依仗肉身的話,八成力該能讓夏頡受傷吐血,也得乖乖的回去修養去。
‘當~~~’,一聲巨響嚇得聯軍陣營中一些膽氣弱的軍士直接嚇破了膽子吐着綠色的苦膽水倒斃當場。虎踞關前數十里方圓的地面被一圈圈自天空落下的金色光暈轟得支離破碎,下面隱隱有岩漿翻滾了上來。
虎踞關上的大巫、聯軍陣營內的煉氣士同時驚呼,多寶道人他們截教弟子卻是同聲喝彩不迭。
只見夏頡身體被翻天印砸得向下落了數十丈,上半身也佝僂了下來。翻天印冒着濃濃的金色光焰,一圈圈金光擦着夏頡的身體向下奔涌,轟得下方地面陷下去了數裡深,金光催化下,泥土都化爲了岩漿,隨後化爲熾熱的氣體飛散。夏頡身上卻冒出了萬朵蓮花,一層層蓮花被一道道紫色氣勁包裹着,密密麻麻的也不知道有多少層,硬是攔住了翻天印不讓它下落。
廣成子駭然失聲:“掌教大老爺~~~”廣成子的眼珠子差點沒跳了出來,夏頡的道行,已經深到了這種地步?太沒天理了罷?某些人,也太偏心了一點罷?夏頡入門纔多少年啊?怎麼這道行的修爲上,就直追多寶道人?加上他自身強得離譜的大巫之軀。。。不,天知道夏頡如今的身軀應該如何稱呼。。。總之是強得沒天理的身軀。其不是說,夏頡如今的真正實力,煉氣士中也沒幾個人能吃下他了?
“呵呵,哈!”夏頡只覺一座大山壓在了身上,使得他腰肢猛的一彎。但是他立刻就發現,這壓力完全在他的承受範圍內,雖然那壓力有一部分還直接轟在了他的元神上,但是聽了十年的經文之後,夏頡自己都弄不清他的元神有多強,這點壓力就有如清風拂面,根本不值一提。
猛的一挺身,夏頡身體筆直的衝起來數百丈高,翻天印硬是被頂飛了起來。
廣成子見獵心喜,不由得高聲叫道:“夏頡師弟,再讓我砸幾印試試?”
夏頡對自己的實力也有了極大的信心,他痛快的說道:“師兄儘管來罷!”
‘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廣成子的翻天印使出了全部的力量,連續九次重重的砸下。
滿天都是蓮花飛舞,祥光一層層的層疊起來,夏頡身上冒出濃烈的金光,硬是抗下了翻天印的九次轟擊。最終他奮起神力,一拳正中翻天印,將翻天印打飛了數萬裡高,嚇得廣成子急忙招回了法寶。
渾身大汗淋漓的夏頡猛的一抖身體,骨節子‘咔吧、咔吧’的響了好大一陣子,夏頡痛快的吼叫道:“打得我好痛!但是真的好爽!廣成子師兄,再來幾記試試!”
廣成子手一抖,搖了搖頭,轉身就走。他有點心不在焉的長嘆道:“再來幾記?嘿,別人來吧,我這張臉皮,還要混下去的。”
那些口口聲聲要閉關療傷的截教弟子站在聯軍陣營內拊掌大樂,多寶道人遙遙的朝夏頡比劃了幾個讚許的手勢。闡教弟子們則是面色難看到了極點,幾個和廣成子他們同輩份的道人就要衝上來和夏頡分個高下,卻被一個面團團長得慈眉善目的老道給攔住了。
這老道搖搖擺擺的架着一陣清風飛起,慢慢的飛到了夏頡面前,淡淡的說道:“夏頡師弟,貧道燃燈。”
燃燈?夏頡一陣激靈,急忙行禮道:“燃燈師兄。”
燃燈點了點頭,上下打量了夏頡一陣道:“你要阻我去路?”
夏頡淡然道:“不敢。只是阻那些諸侯的去路。諸位師兄若要去安邑逛逛,儘管去,沒人攔得住。”
燃燈笑了笑,悠然說道:“罷了,師尊雖然沒算到這一步,但是也有了準備。”
燃燈突然提高了聲音,放聲說道:“商湯,那大夏的公主白蟰勾引了海人,抱了滅絕這世間生靈的心思,你還不快快下令,擒下她?以及,她那一干同黨麼?”
聲音清亮,穿透力極強,正在聯軍後營大帳內摸着自己高高鼓起,卻懷孕了十年還沒有生下娃娃的肚皮,對着一道光幕笑吟吟的說着什麼的白蟰面色一變,怒道:“誰出賣本宮?大祭司,你還沒過河呢,你就拆橋不成?”
光幕中的撒拿旦?奧古斯都顯然也聽到了燃燈的喝令聲。他眼珠一轉,卻根本不理會白蟰的呵斥和指責,直接關閉了光幕。
白蟰氣得破口大罵,一拳震碎了帳篷飛身跳起在半空中,只見四面無數的商族煉氣士朝她逼了過來。白蟰長嘶一聲,正要帶了易昊等黨羽逃走,天空突然一亮,異變徒生。
那被取走了能源核心海神權杖,按照道理早就失去了全部動力的末日堡壘,突然張開了黑漆漆的三門主炮,朝地面就是一通猛轟。
隨後,無數道白光自天空落下,無差別的轟向了虎踞關內的大巫和城外的諸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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