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醫院出來,已經是凌晨四點。
燥熱了一天的城市已經徹底降溫,空氣中甚至有了絲絲涼意。千島這座不夜城也慢慢安靜下來,馬路上車子稀少,偶爾一束亮光劃過,很快又消失在車跡。
陸君浩開着車窗,一手搭在窗櫺上,只單手穩穩操控着方向盤,眉宇間凝着化不開的沉重。後座上,楊辰浩右手重新包紮後已經止住了血,此時他平躺着,已經熟睡。
折騰了一夜,可是陸君浩一點睡意都沒有。
對於弟弟,他不是不愧疚,只是,他也一樣,一邊愧疚着,一邊無法放手。
對於他來說,所困擾的問題跟辰浩一模一樣,沒有絲毫區別。一邊是兄弟,一邊是女人,兄弟是親生的,女人是最愛的,手心手背,他縱然再厲害,也無法做出取捨。
此時此刻,才更深刻的體會到自己就是凡人。以前他怎麼會孤傲的認爲,這世上沒有他陸君浩擺不平的事呢?
嘴角露出自嘲的笑,車廂裡凝滯的氣氛讓他胸口壓抑的難受。
這樣的弟弟斷然不能送回家,也不能送到他單位宿舍去,陸君浩把他帶回了自己的住處,伺候他洗臉擦澡。
正要直起腰離開時,那沉睡的人卻忽然一把拉住了他的手,緊緊握在胸前,嘴裡口齒不清的呢喃:“小如……小如,不要走……”
陸君浩堅硬的心,就此沉到谷底。
……
忙完一切坐下來喘口氣時,已經是黎明出現。他看了看時間,放棄了睡覺的打算,一個人坐在客廳裡獨自淺酌。
七點時,他知道婉如應該起了牀,拿出電話猶豫了半晌打過去,卻發現對方已經關機,麻木的心又痛了一下,想到家裡還有一個宿醉的人,只好放下手機去廚房準備早餐和醒酒茶。
楊辰浩醒來時已經七點半,縱然醉酒至深,生物鐘還是準時喚醒他。只是醒來睜開眼睛,看着不甚熟悉的房間,他愣了幾秒才發現這是大哥的住處。
猛地坐起身,一下子牽扯到受傷的手,他嘶嘶倒吸冷氣,這纔看到自己右手包紮的像是糉子一樣。甩了甩鈍痛的腦袋,昨晚的記憶一點一滴回籠,連帶着一起的,還有悲傷和憤怒。
搖搖晃晃的走出去,他還沒看到陸君浩在哪裡,已經聽到了他淡而平靜的語調:“醒了?去洗漱一下,準備吃早餐,你今天還要上班的吧?”
楊辰浩身形一僵,看着從廚房裡端着早飯出來的兄長,眸光劃過一陣陰鬱。
而陸君浩,接觸到他明顯不善的眼神和敵意,依然是我行我素的模樣,甚至還有幾分優雅的坐下來,等着弟弟過去。
楊辰浩看着他這幅模樣,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的平靜和淡定,心裡的憤怒徹底爆發。
“陸君浩,我他媽真好奇你這份驕傲自大是從哪裡來的!你難道連一點點心虛愧疚無地自容都沒有嗎?”積累的慍怒像酒精發酵一樣噴薄而出,楊辰浩冷怒的話語讓清晨涼爽的空氣一下子點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