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薄霧還未散去,山林間滿是泥土混雜着青草的清新氣息,隱約間能聽到早起上山的村民交談的聲音。
“救命啊!”
林中飛鳥驚起,伴隨着尖叫聲的還有奇怪的低吼聲,那聲音彷彿是從喉嚨中擠出來的,音調不高卻異常刺耳。村民慌忙的四散逃去。
孩童在林中奔跑着,赤裸的腳被不知名的野草劃傷,他不敢停留,血腥味刺激了身後的巨獸,它越發狂躁,嘶吼着頂開擋在前面的樹木,頃刻間大地震盪。
孩童終於體力不支的摔倒在地上,他喘着粗氣,身上的汗毛一根根豎起,只覺得遍體生涼,眼淚不受控制的涌出眼眶。
巨獸離他越來越近,他似乎看到了那巨大獠牙上滴下的口水。
完了,孩童心想。
“閉眼。”周遭突然充斥着一股濃郁的芙蓉香氣。他只看到一道霧青色的身影從身邊閃過。
“萬神所在,予此庇護。八方精怪,速速退散。”
少女空靈的聲音響起。
只見白光乍閃,幻化出一隻神鳥的模樣衝向巨獸。
那巨獸掙扎兩下,連聲音都沒來得及發出就軟軟的倒下了。
一時林間又恢復了安靜,孩童慢慢睜開雙眼。
面前站着一位少女,兩根玉簪綰起一頭青絲,身着一襲青綠色衣袍,腰間佩着一枚純白的鳥紋玉佩。
她看到孩童的腳上滿是傷痕,輕輕皺眉,攤開手掌,淺綠色的光芒溢出。
孩童頓覺一股溫暖包圍了自己,像是母親的懷抱一般。他驚奇的看着自己傷口慢慢癒合。
“往西走,就到家了。”
少女纖細的手指在他額前一點,孩童像失了智一般站起,向西走去。
“阿婆,我覺得這事不太對。”星璇看看躺在地上的巨獸。
這原是一頭野豬精,卻比一般修煉的精怪體型更大,周身瀰漫着一股黑氣。
“雲山從未發生過精怪攻擊人類的情況。”
葵緩緩從樹後走出,眼底白茫茫一片,她示意星璇退後。
然後晃動起手中的銀鈴,嘴裡振振有詞,鈴鐺每振一下,黑氣就隨着聲響上下浮動。
星璇不敢出聲打擾,半晌,鈴鐺聲終於停了。
“禁術,是禁術。”葵喃喃道:“幾萬年了,人類還是這麼貪婪。”
“什麼?”星璇沒聽清。
“你不該醫治他。”葵轉身,拍去星璇身上沾染的塵土。
她的雙眼看不見,但卻總能洞察一切。
“巫族在人類眼中已經是消亡的族羣了。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天天往村子裡跑。”
星璇愛玩,常常被山腳下的熱鬧聲吸引偷溜出林子。她喜歡嘈雜的集市,喜歡看節日時載歌載舞的人們。
但葵似乎厭惡極了那些人,他們的聲音、味道、所有的一切都讓她覺得難以忍受。
“阿婆,知道啦,我以後小心點,不讓他們發現不就行了。”星璇抱住她的手臂蹭蹭,葵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即便星璇真做了什麼錯事,她也狠不下心來責罰。
“你呀!”葵敲敲她的腦袋,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巨獸,“此事太過蹊蹺,先將這裡處理乾淨,別留下痕跡。”
萬年以前,天界,人界、妖界大戰,生靈塗炭,民不聊生。
上古衆神以自己的血脈爲界,筋骨爲限重鑄三界,世間得以太平。三界各行其道互不干擾,只是世間再無神蹟出現。
作爲神的使者,巫族也逐漸消失在了衆人的視線中。
雲山地處偏僻,深林幽邃,卻是觀星的絕佳地點。
葵席地而坐,四周燃着蘭草香,她面前擺着一張發黃的羊皮卷。
“把你的佩玉給我。”
她摸索着小心翼翼的攤開羊皮卷,將星璇的玉佩放在上面。葵擡頭,星光落入她白茫茫一片的眼中,奇異的折射出夢幻的色彩。
星璇跪坐在一旁,這是葵的秘密,她從不願意教自己觀星術。
放置在羊皮捲上的玉佩突然懸空,羊皮紙上漸漸浮現出字跡。
“寫的什麼?”葵問。
“東北方、術人、大亂。”星璇探頭看去,羊皮紙上出現七個字。
葵面色一變,將懸空的玉佩拿下,細細摩挲上面的紋路,神色愈發難看。
“阿婆,怎麼了?”星璇從未見過葵這副神情。
葵側身將玉佩系在星璇腰間,手指微微顫抖,半晌才繫好。她又伸出手去摸星璇的手,一寸一寸都細細摸過後方纔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