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媚冷眼看着眼前這個站在高處有些手足無措的男人,這之前,她多少以爲他總還是有些血性的男兒,畢竟在之前的諸多事情中,他表現的樣子還是讓自己很滿意的,可是現在呢?在這朝堂之上,怎的反倒是有了怯懦的感覺?
她哪裡知道,李治這麼做無非是因爲聽到諸多朝臣說外邊傳言他這個皇帝還不如武媚這個皇后,咽不下這口氣纔想着御駕親征讓百姓們瞧瞧的,只是這事兒若是叫武媚知道,少不得她會不同意,對於武媚,李治說不上心裡是什麼樣的一種感情,既怕又愛的。這會子見着武媚就這麼過來,有些心虛,這纔是不知道該怎麼做纔好。
“皇上做出這麼重要的決定,臣妾若是不來,難道要眼看着皇上犯錯而不阻止麼?身爲皇后,臣妾有責任像文德皇后那般直言進諫。”
武媚今日穿着一套白底繡着藍花金鳳的鳳袍,長長拖尾越發的顯示出端莊。高高束起的髮髻正中九尾金鳳端正的戴着,鳳嘴中垂下的紅寶石在額前紋絲不動。長眉入鬢,眼角隨着也微微上提,本就生的一副鳳眼,此刻更顯威儀,脣不點而紅,只這麼輕輕的一張一合,說出的話卻叫李治莫名的有些害怕。
“恕臣直言,娘娘乃後宮之人,豈能隨意出入朝堂,更遑論當庭指責陛下?如此殿前失儀,如何能比當年文德皇后?”方纔被點名的劉大人此刻不服氣了,他本是長孫無忌的學生,一路被提拔上來,卻見着自己的靠山一個個都被武媚請出了朝廷,所以纔會處處針對武媚。
這種不入流的小角色,武媚向來都是不會正眼看上一看的,只是略略的朝許敬宗他們掃了一眼,許敬宗便明白她的意思了:“放肆,皇后娘娘貴爲一國之母,豈是你能數落的,皇上尚且沒有說什麼,何時輪得到你開口?你慫恿皇上御駕親征,如此居心叵測,娘娘若是不來阻止,豈非要釀成大錯?娘娘一心爲皇上,爲大唐,豈能讓你這般的無禮?”
“皇上,御駕親征並非易事,先帝御駕親征尚且受傷而回,皇上,臣妾不說您從未帶過兵,便說那戰場之上,刀劍無眼的,若是你有個差池,整個大唐當如何?太子尚小不成器,難道皇上真的就這麼能放心得下?先帝御駕親征那是當年廢太子承乾,魏王泰,還有皇上,你們都已經成年,江山無後顧之憂。”
武媚頓了頓,續言道:“如此纔有了先帝御駕親征,皇上,如今,我大唐雖國富民強,小小高麗不在話下,這場仗最終一定是我大唐勝利,但是,皇上您這般親自涉險,可有想過若是有個萬一,可曾想過這龍椅之上當坐何人麼?”
武媚毫不畏懼的擡頭看着李治,也看着這滿殿的文武百官,衆人雖不說,卻也知道,皇上身子弱,上那戰場上去絕不是一個好主意,更何況如今朝政多數是由武后在處理,爲官多年,自知自保。只是當武后在朝堂之上這般直言,多少有些沒有顧及到他們皇上的顏面。
“皇后娘娘,後宮不得干政,還請您鸞駕回宮。”
武媚挑眉看了看出言的上官儀,老匹夫,一直沒有收拾你,到是給了你機會上躥下跳,“難道眼看着你們將整個朝廷弄得烏煙瘴氣,”邊說邊看着李治,“哄得皇上不知道自己是誰了,然後聽了你們的話去御駕親征,丟下一堆的國事無人處理,然後便可以讓你們隻手遮天麼?”
如此一定大帽子扣下來,沒有那個臣子能受得了,武媚接着說:“何況,皇上身子本就不好,也不比得先皇是馬上得來的天下,少說什麼皇上堪比先皇,皇上處理國事自然是英明,但是在那戰場之上,你們有誰能保證皇上的安危?若是皇上病發,你們誰能伺候好皇上?若是你們還要執意順着皇上的小性子,那麼本宮就讓你們統統隨皇上上戰場去!”
好好的御駕親征變成了小性子,更是要讓他們都隨皇上上戰場,開玩笑,他們可都是文臣啊,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即便有幾個能舞劍的,也不過是中看不中用的,哪裡就能去戰場上?那可是死人的地方,說說皇上去,到底自己不用上,如今要陪着皇上去,那就還是算了。
武媚將這些人的神情都看在了眼底,冷笑一聲,朝皇上深深的福了福:“皇上,你可看到了,這就是不斷地慫恿您上戰場的臣子們,如今臣妾不過是讓他們陪着,他們都不敢,皇上,他們尚且知道趨吉避凶,皇上您何必去冒險呢?”
李治被武媚這麼一鬧,半句話也說不出來了,但是卻又無從反駁,武媚說的在理,臣工的表現他也看在眼裡。一時間,才熱血沸騰的心如今已是涼了大半了,再提不起興致說什麼御駕親征了,不願意再看這些人,揮了揮手道:“退朝吧,都散了吧。”說罷便頭也不回的往後宮去了,如今還有誰能安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