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已經入秋了,早晨的空氣有些清涼。
陳二輝跟林元清給好不容易睡着的林馨桐蓋好被褥後,到一樓客廳坐下。
“林爺爺,都一晚上沒睡了,你也去躺會兒吧,我做好早餐叫你。”陳二輝看着面目滄桑而又陰厲的林元清說道。
林馨桐半夜被接回家後,一直處在驚嚇中,直到剛纔在睡着,他們二人也整整照看了一晚上。
林元清絲毫沒有動身的意思,捏了捏眼角,道:“他們還在樓下?”
“應該是,他們不敢睡。”陳二輝去給林元清倒了一杯熱水。
從昨晚開始,樓下就聚集了幾十個人,都是那些公子哥的家長跟親戚前來求情的。
“叫他們上來吧。”林元清嘆口氣說道。
“嗯。”陳二輝也覺得事情該有個了斷了。
不時,客廳裡就擠滿了人。
那些往日高高在上的高官,富商,以及盛氣凌人豔婦,在外面凍了整整一個晚上,傲氣不在,眉宇間流露着深深的擔憂。
讓陳二輝詫異的是,在他們當中,竟然見到了張欣儀以及他的父親張勝昌。
“難道他們跟昨晚的罪魁禍首張崇有關係?”陳二輝凝眉暗道。
張勝昌早在昨晚就在警局打聽到是一個叫陳二輝的年輕人將張崇他們繩之以法的,雖然已經想到他跟林老爺子有關係,但真正的見到後,還是給他心裡帶來不少震撼。
客廳裡,林元清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
這些來求情的人,也都大氣不敢出。
最後,還是由張勝昌打破詭異的氣氛,上前對林元清恭敬的說道:“林老爺子,昨晚小侄的事,我代他向您道歉,希望能得到您的原諒。”
張崇是他大哥家的兒子,他大哥張勝丙幾年前在江錦市就身價過億,有錢有勢。
饒是如此,張勝丙對面林元清也沒有任何說話的資格,只好請求他這個當官的弟弟來求情。
見他弟弟張勝昌開口後,他跟他內人,也急忙上前給林元清鞠躬道歉,並拿出一個盒子,將盒子打開,盒子裡面的一顆珠子閃閃發光,對林元清道:“這是一顆九龍山裡採的寶石而磨製成的夜明珠,小小誠意,不成敬意,還望您老手下。”
夜明珠浮光流動,讓衆人不由震驚,這種級別的寶石,不要說製成夜明珠了,單單原石就價值千萬,看來他對自己的兒子是真的上心。
然而林元清仍坐在沙發上紋絲不動,雙目暗淡無神。
其他人假裝他在沉默,也接受也沒有拒絕,於是紛紛上前拿出自己精心準備的禮物上前賠禮道歉。
有珊瑚玉器,有名家名畫,還有古代陶瓷。
每一樣都是奇珍異寶,價格最低的也少說值個幾百萬。
所有人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林元清,在等着他表態。
時間一點點流淌,太陽慢慢生氣,窗外已經有小鳥在吱吱叫,而客廳裡卻寂靜無聲。
林元清不動,所有人都不敢動,即使他們站的身體痠麻,也不敢動。
雖然這位老爺子已經退休了,但他的能量沒有人敢否認,他曾爲國家立下汗馬功勞,現在全國各地軍區有很多軍官都是他一首培養出來的。
只要他一句話,他們的兒子就會死無葬身之地,沒有人可以阻止。
即使他們只是強那啥未遂,所犯之錯不至於太重,可只要他出面了,那一定
會徹底追查他們兒子,將之前所犯的錯一一找出來,他有那個能量!
“老爺子,求您放我兒一條生路吧,他們還小,不懂事……”其中一人丁守不住壓力,跟他美豔的妻子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林元清眉頭輕撅。
其餘人家他似乎動了惻隱之心,一個個爭先恐後的跪在地上求情,包括張勝昌,包括張欣儀。
林元清長呼一口氣,深陷眼窩的目光裡,流露着無盡的悲哀。
一上午他不說話,是因爲他也拿不定注意。
處在他這個位置,只搖頭,就會毀壞這麼多青春少年的一生。
可若是點頭,怎麼像自己的孫女交待?雖然幸好陳二輝去的即使,並沒出現什麼不可收拾的局面,這也是讓他猶豫的原因。
早上時分他還時分氣憤,但是見到這麼多家長爲了自己的孩子,甘願在外面凍一個晚上,每一個人的神色都是如此憂傷,每一個人的心都掉在懸崖上。
所以他在猶豫。
“小輝。”林元清輕聲叫道。
陳二輝應了一聲。
“這件事,你來處理吧。”林元清擺手說道。
“這……”
“當局者迷,旁觀者輕,我現在很累,看不清了,要睡一會兒。”林元清擡頭看了他一眼,然後緩緩的站起來,一步步往他房間回去,在他關門的時候,扭頭對陳二輝道,“放心,無論什麼決定,我會都尊重你。”
頓時,跪拜的人們驚詫的盯向陳二輝。
他到底是什麼人?看起來才**歲的樣子,怎麼會如此讓林老爺子信任?他們知道,他就是將他們兒子抓了個現場的那個年輕人。
陳二輝眉頭緊撅,壓力倍增。
讓他感受到壓力的,不是那一雙雙期盼的眼神,而是張欣儀!
這時他在才知道張欣儀以及她的父親,是跟張崇他們是一家人,若是直接依法辦事,那勢必會得罪張盛昌,得罪自己非常耀好,並奪走了她第一次的張欣儀,該如何抉擇?
人們見到林老爺子真回了房間,頓時心裡鬆了一口氣。
都說當兵的人鐵石心腸,所以他們生怕林老爺子難說話。
現在可好,讓一個年輕人來負責這件事,年輕人比老一輩人更能看得開,所以他們一個個都鬆了口氣,臉上洋溢着看到希望的喜悅之情。
尤其是張勝昌。
雖然他昨天跟陳二輝有過一次非常不愉快的談話。
但是,這並不影響他來求情,爲了加大可能性,昨晚還硬拉着跟他交情很深的張欣儀過來。
“二輝,我……”張勝昌厚着臉皮勉強擠出一絲笑臉,道,“昨晚都是誤會,小崇那孩子還小,誰小時候不犯個錯呢?再說,事情也沒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還請你輕饒他。”
他說的“輕饒”當然不是道歉送禮就能領孩子回家,畢竟毆打王子龍,捆綁林馨桐已經構成了鐵打的刑事責任。
他辛苦凍一晚上,並厚着臉求情,只爲能在這件事上對孩子作出應有的懲罰,千萬不要讓上面徹底調查張崇之前一些不好的事。
其他人來的目的亦是如此,沒有指望全部原諒。
他們見張勝昌開口,於是一個個上前求情,並對陳二輝允諾了許許多多的好處,暗示的“感謝金額”加起來,足夠陳二輝瀟灑揮霍一輩子。
一行人說着,發現陳二輝絲毫不爲之所
動,只是怔怔的盯着人羣中的張欣儀,一言不發。
張勝昌見狀,心頭暗喜,覺得有路可尋,悄聲對張欣儀道:“快,快幫你弟弟填些好話,事後你做什麼我都不管。”
此時的張欣儀也一直在盯着陳二輝。
她也不清楚昨晚父親爲什麼叫她也來求情,來的人都是江錦市有頭有臉的人,讓她做什麼?
直到見到陳二輝,她才明白原來他父親是想利用她跟陳二輝的關係。
張欣儀在聽到父親的催促後,扭頭看了眼張勝昌,以及她伯伯和大媽,輕聲回道:“抱歉,我累了,想回家。”說着,她就在衆人驚詫之中往大門走去。
她的父親,伯伯,大媽,看向她的眼神怨恨焦急起來,都這個時候了怎麼不幫家裡一把?只是現在林老爺子在屋裡誰家,他們也不敢鬧出一丁點不和諧的聲響,只能憤恨的看着無情的她離開。
離開的張欣儀確實很累,不是爲在樓下凍了一晚上累,而是心累。
她也很想很想救她弟弟,但是她不能張口,從陳二輝一直盯着她看的神情,她就看得出陳二輝早有了決定,只是自己是那個決定唯一的絆腳石,所以他遲遲不說話。
走在小區的花叢小道上,疲憊不堪的張欣儀忽然露出一絲笑意:“他面對那麼高昂的‘感謝金’都能無動於衷,唯獨因爲自己在猶豫,那自己在他心裡是什麼位置呢?”
越想,她笑的愈加明媚,猶如小區花池裡的盛開的月季,奼紫嫣紅,美不勝收。
畫面回到林元清家客廳。
在張欣儀走後,人們似乎察覺到了氣氛似乎跟自己預想的不太一樣,紛紛再次擔憂起來。
張欣儀的伯伯甚至對陳二輝道:“小兄弟,你要想要那顆夜明珠的話,我回頭再去給您弄一顆。”
其他人也都紛紛加大“感謝籌碼”,提出來的金額如如能讓陳二輝下輩子都衣食無憂。
陳二輝深吸一口氣,轉身面向衆人,目若刀鋒,身體筆直如利劍,對着許諾的衆人,沉聲道:“你們不用像我求情,國家最大的是律法,在律法面前,人人平等!”
頓時,衆人的心猶如一下子掉進了冰窟!
他們的兒子之前所做的錯事,要讓律法解決,也就判了無期徒刑!
“小兄弟,不要啊,我,求你饒我兒子一命!”不知是那位孩子的母親,抹淚痛哭起來,“是不是錢不夠?你放心,我把家裡的錢全部給你,我家有兩家企業,三家酒店,還有江錦市的出租車公司也是我家的,我全部給你,只求你能放我我兒子,嗚嗚……”
其他人的情緒也被感染,開始了新一輪求情。
張崇的母親,無論見無論說什麼好話,陳二輝都不爲所動,哭喊着拉扯起張勝昌來:“你,你不是大官嗎,怎麼連自己的家人都救不了,你還做什麼官吶,嗚嗚嗚……”
張勝昌面色難堪,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個陳二輝竟然竟然拒絕這麼大條件的求情,拒絕自己的求情。
這個時候,他終於徹底明白昨天跟他談話時,他爲什麼會對自己職位發出諷刺的笑聲了。
那不是狂妄,是他真的沒把自己那麼高的職位看在眼裡!
現場這麼多高官,這麼多富商,加起來快要能撐起江錦市半個天,他都不放在眼裡,更何況自己呢?
張勝昌心裡極爲苦澀,他艱難的擡頭看向陳二輝,再次道:“二輝,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