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遁過邪馬臺剛剛設下的祭壇。
數以萬計的神社神官、巫女,根本看不清刑天鯉的動作,也根本來不及遁逃。
十八尊天仙鬼帥,一百零八尊地仙鬼將齊齊長嘯,他們追不上刑天鯉,就架起陰風邪雲,帶着滔天的磷火,闖到了祭壇前。
大力鬼王法催動,一尊尊身高數丈、十幾丈,通體鋼筋鐵骨,面容猙獰非常,身披大秦重甲,手持長戈重戟的惡鬼齊聲大喝,萬鬼大陣發動,漫天陰風流淌,宛如一塊塊鐵板凌空亂飛,就好似打蒼蠅拍子拍蒼蠅,大片大片的神官、巫女被生生絞成粉碎。
這些蓬萊神社的神官、巫女,修行邪馬臺傳承的邪法,神魂比尋常人強大許多。
這些鬼帥、鬼將深深一吸,大片陰魂發出淒厲的哭喊聲,被他們瞬間分食殆盡。
數以萬計的神官、巫女,或多或少,都駕馭了三五個秦甲兇鬼。此刻這些神官、巫女被擊殺,被他們掌控的,總數近百萬的秦甲兇鬼齊齊得了解脫,他們手持各色兵器,在空中結成軍陣,向這些鬼帥、鬼將吶喊行禮,然後自行跟在了他們身後。
龐大的軍陣浩浩蕩蕩,蕩起漫天陰氣,掠過空無人跡的黑龍城,頃刻間就殺到了黑龍臺前。
‘轟’!
巨響聲中,幾個脾氣暴躁的鬼帥兵器一揮,黑龍臺高聳的城牆就被轟得支離破碎。
商鞅立木放出的氣機和龐大的兇鬼軍陣撞擊,不斷爆發出一團團雷鳴聲,好似有千萬戰鼓被力士錘響,震得半個黑龍城都在微微的搖晃。
刑天鯉已經硬頂着商鞅立木的威能,闖到了朝議大殿前。
大殿門口,橫七豎八倒下了無數的屍體,有東雲人的,也有艾美聯邦戰士的,更有朱明精銳的。一些朱明精銳被商鞅立木的偉力轟擊,沒有當場死亡,肢體撕裂的他們正蜷縮在地上嘶聲哭喊,其狀慘不忍睹。
刑天鯉踏着地面淋漓的鮮血,一步一步走進了朝議大殿。
商鞅立木發出奪目的光芒,那蒼勁有力的聲音越發響亮。
刑天鯉身上紫綬道衣放出片片紫氣,擋住了商鞅立木迸發的威勢。面對商鞅立木宛如洪潮的沖刷,一片片紫氣不斷從紫綬道衣上涌出,就迅速被衝得支離破碎。
紫綬道衣無風自動,一片衣角極悽婉的纏住了通天妙竹。
刑天鯉莫名有一種感覺,自己好似一個渣男父親,親手撫養了一對兒孿生龍鳳胎,結果自己只對那外向奔放的兒子格外的青睞,對那低調溫婉的女兒,似乎有點忽視了啊?
乾咳一聲,刑天鯉將藏在心臟小鼎內,原本準備留待後用的那一縷功德之力,忙不迭的注入了紫綬道衣。於是,紫綬道衣通體金光隱隱,祂也一如通天妙竹,開始了本質蛻變。
感受到紫綬道衣傳來的歡喜雀躍之情,刑天鯉輕咳了一聲,舉起了手上通天妙竹,沉吟片刻,他看看商鞅立木,幽幽嘆了一口氣:“終是歷史課本上學過的,於情於理,都傷你不得。所謂神物有靈,貧道來找東雲皇室,清算一下殺父之仇。”
“您,讓一讓?”刑天鯉很認真的朝着商鞅立木打了個稽首。
商鞅立木紋絲不動,無數字跡在青灰色的木樁子上不斷浮現,涌動,磅礴的氣機凝成了一柄透明的秦劍,帶着刺耳的撕裂聲朝着刑天鯉斬了下來。
刑天鯉輕嘆了一聲,紫綬道衣一卷,大片紫氣升騰,化爲一頂華蓋,穩穩的托住了這柄力道千鈞,蘊藏了無窮王道威煞的劍影。
“您,應該護持的是大秦,可不該是胡亥那個敗家子背叛神州,建立的東雲僞朝啊!”刑天鯉一邊抵擋商鞅立木的攻擊,一邊好聲好氣的商量着:“您覺得,是不是這個道理?我知道,您是有靈之物,您不覺得,被一羣身高不過四尺的矮冬瓜掌控,對您也是一種侮辱麼?”
在刑天鯉面前縱騰飛旋,不斷斬擊的劍影驟然一滯。
刑天鯉微微一笑。
嬴蟄臉色驟變一變,他狠狠心,咬破舌尖,一口血噴了老遠,混着一聲咒語噴在了商鞅立木上:“寶貝,休要誤朕。”
商鞅立木一聲轟鳴,木樁子上華光升騰,不僅僅有秦劍劍影,更有枷鎖、鐵鏈、斷頭斧鉞等刑具虛影不斷凝聚。一股股王道刑罰禁錮之力噴薄而起,一點點的向刑天鯉籠罩了過來。
刑天鯉再次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他手中通天妙竹一晃,百萬條極細的劍芒繞着身軀一陣盤旋,將不斷逼近的刑具虛影紛紛斬碎。他厲聲喝道:“您若是再不聽人話,就休要怪後世小子無禮,對您不客氣了。”
刑天鯉一聲長嘯,漫天劍光驟然凝聚。
《無量劍經》威力宏大,劍光分化百萬,刑天鯉如今之力,也只能同時揮出百萬劍芒,卻無法做到將百萬劍芒重新歸一,以一劍駕馭百萬劍威能。
但是《無量劍經》恢弘玄妙,自然也考慮到了修行者修爲不夠的現實。
百萬劍光四下一分,太極化兩儀,兩儀分四相,四相再八卦……從中逐漸衍化出地水火風、山川河嶽諸般異象,刑天鯉硬生生以一人之力,以百萬道劍光,佈下了一座劍氣升騰、玄奧無窮的劍陣。
劍陣,劍陣,劍陣!
劍陣運轉,劍光呼應,劍陣成型的一瞬間,刑天鯉揮出的百萬劍芒,每一道劍芒的威力就藉助劍陣之力,硬生生提升了三倍有餘!
如此劍陣!
如此劍道!
饒是這些劍光是刑天鯉自己揮出,饒是這座劍陣完全由他一人組成,面對威能突然暴漲的劍陣,刑天鯉也只覺遍體生寒,一縷縷劍芒帶着刺耳的尖嘯聲繞體盤旋,幾乎將他滿頭長髮都給剃了下來。 Wωω▪тTkan▪c ○
劍意涌動中,刑天鯉的五臟六腑、骨骼經絡,乃至渾身血液,都被一股濃烈無匹的劍意侵染。他的整個身軀,他的每一根汗毛,他的每一縷頭髮,他的每一片肌肉、每一節筋骨、每一滴血液,全都噴涌出無量劍韻。
他的五臟,更是噴出森森劍光,好似五個巨大的深淵,內部儲存了無量劍器,正歇斯底里的向外噴射出磅礴的,足以毀滅一切的劍道洪流。
‘嗡’!
劍陣裹住了商鞅立木。
嬴蟄強行催吐精血,附着在商鞅立木上的那一點精血烙印,被刑天鯉無鑄劍意硬生生摧毀。嬴蟄一口老血吐出,‘呱’的一聲癱坐在地上,麪皮慘白,動彈不得。
商鞅立木光潔的表面,‘嗤嗤’聲不絕,劍芒沒有真個落下,劍意已經摧殘得木樁子密佈劃痕,好似被百萬個調皮的小孩子,拎着刮鬍刀,在祂身上胡亂的切割了一輪又一輪。
商鞅立木那蒼勁有力的誦讀聲戛然而止。
下一刻,商鞅立木微微震盪,黑龍臺的宮牆上,被幾尊鬼帥摧崩,已經坍塌大半的宮門城樓頂部,一陣身穿大黑色暗金龍紋王袍,頭戴高冠,腰束玉帶,腰間掛着一柄頎長無比,足足有六尺長短秦劍的魁偉青年,突兀的顯出身形。
青年身形魁梧,面目俊偉,其鼻樑高聳,眼眶微陷,雙眸藍光森森,開合之間,他身週數畝方圓,都有低沉的海潮聲綿綿而生。
水霧升騰中,青年身後一條煞氣畢露,通體涌動着濃烈金戈殺伐之意的黑龍騰空而起。黑龍吐息,朝着商鞅立木發出了一聲極其高亢的震天龍吟。
商鞅立木一聲轟鳴,騰空而起,化爲一道毫光掠空飛遁,直接飛到了那黑袍青年面前。青年右手一抓,就將縮小到大小的商鞅立木納入手中。
青年揹着手,遙遙看着刑天鯉。
刑天鯉轉過身,身邊劍陣緩緩旋轉,劍芒閃爍中,半個東雲朝議大殿被生生捲成齏粉。
他看着那黑衣青年,冷聲道:“古三家?”
黑衣青年微微一笑:“大秦,甲子行走,嬴武。你叫?”
嬴武身後,水霧升騰中翻卷不休的黑龍突然睜大眼睛,兩顆血色龍眸兇光涌動,朝着刑天鯉狠狠的瞪了一眼。
刑天鯉體內,五行巫血微微一熱。
劍鳴鏗鏘,無邊銳氣涌動,一抹長達千丈的劍影橫空,朝着虛空一斬。嬴武悶哼一聲,鼻頭兩縷細細的鮮血流了下來,他身後霧氣中,面容猙獰兇惡的黑龍渾身一僵,一聲悲鳴,一頭扎入了水汽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嘿,你小子,居然看不透你的來路?”嬴武朝着刑天鯉指了指:“商公遺物,不容外人糟踐。你居然膽敢損毀商公遺寶,固然是胡亥的孫兒輩無能,也是你的罪過。”
“你先拾掇了這羣廢物,你損傷商公遺寶的賬,咱們慢慢算。”
嬴武怪笑一聲,又朝着大殿中癱坐在地的嬴蟄指了指,伴隨着滾滾水波聲,一架由兩條生角黑色大蟒拖拽的車駕從高空降落,車駕上矗立的數十尊身披秦甲,手持長戈的魁偉甲士齊聲唱喏,嬴武大步踏上車駕,大車一旋,就伴隨着兩條大蟒的尖銳嘶吼直衝高空。
幾縷黑色雲氣憑空而生,伴隨着低沉的雷鳴聲,卷着車駕一溜煙的直奔北面,呼吸間就跑得無影無蹤。
一縷黑色雲氣滯留在黑龍臺上方,伴隨着一聲巨響,一道狂雷落下,將剩下的半座朝議大殿轟得支離破碎,閃爍的電火花在地面一陣流竄,硬生生在堅硬的金磚上烙印除了‘廢物’兩個碩大的小篆。
嬴蟄、嬴蛾,還有在場的衆多東雲皇族,北河、南山兩家的家主和一衆族老等,看到‘廢物’兩個大字,不由得齊齊吐了一口血,聲嘶力竭的怒罵起來。
這是來自古三家大秦嫡系族人,對秦二世胡亥這一支族人的評價。
或許正因爲嬴武的特殊身份,嬴蟄等人,更是無法接受這個評語。
只是,嬴武已經跑得遠了,任憑嬴蟄等人如何的無能狂怒,他們也只能在這裡嘶聲怒罵,卻無法傷損嬴武一絲半毫。
刑天鯉一步一步走進了朝議大殿廢墟。
他踏過了那兩個碩大的,還有着細細電芒閃爍的‘廢物’字樣。
他還特意在這兩個大字上停了停腳步,故意讓嬴蟄等在場的東雲人,將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又被逼得再次‘欣賞’了一番那碩大的‘廢物’二字。
“這個嬴武,不是很客氣。”刑天鯉微笑向嬴蟄等人拱了拱手:“不過呢,他對諸位的評價,我還是贊同的。嚇,看看這一場戰爭,真是亂七八糟。”
“伱們這羣廢物,既然有了艾美聯邦的軍事援助,怎麼將這一場必勝的大仗,打成這個模樣的?”
嬴蟄面色慘白,慘淡無語。
嬴蛾則是瘋狂的蹦躂着,聲嘶力竭的怒罵道:“你懂什麼?那些犧牲,他們都死得其所。爲了王朝大業,些許賤民的死,算什麼?”
刑天鯉挑了挑眉頭:“哦?這樣麼?那麼你們可知道,你們的聖尊後在自己身體內養了小人兒,那幾個老鬼,可是直接屠光了黑龍城內外數以億計的子民?”
“雖然道爺我對你們東雲人沒什麼好印象,道爺一直以爲,最好的東雲人,就是死人罷?但是,想想看,這些東雲人,都是被自家信奉、崇拜的聖尊後給害死的。嘖,真是死得不值啊。你們聖尊後如此手段狠辣,嘖嘖,果然,禽獸之國,就是這般品性了。”
一聲怒罵從斜刺裡傳來。
聽得刑天鯉說,黑龍城內外的東雲子民,都被殺光了?
莫名的,這些東雲貴族無條件的相信了刑天鯉的話——他們心知肚明,他們膜拜的那位聖尊後,真的能做得出這種事情來。
可是,黑龍城外的賤民也就罷了,牲口爾,韭菜爾,死了就死了罷?
但是,黑龍城內的東雲子民啊。
兩名身穿吳織狩衣,頭戴高冠的老貴族氣急敗壞跳了出來,拔出腰間佩刀,一聲大吼,就向刑天鯉斬了過來。
“怎可能?我們這麼多的族人!”兩個老貴族眼珠通紅,眼角淚水不斷滑落。
黑龍城內外的人都死光了?
那豈不是,他們黑龍城中的族人,也都死光了麼?
須知道,有資格居住在黑龍城的,盡是東雲頂級的大貴族。而這些大貴族子嗣衆多,族人無數,也只有最核心的嫡系族人,那些最重要的手握實權的族人,才能居住在黑龍城。
甚至,他們各家在黑龍城中的家臣,比如說掌握某一座店鋪的掌櫃,掌握某一處礦山的總管之類,那都是精挑細選的精英,他們是維持整個家族運轉的核心骨幹。
現在,這些人,全死了?
家族菁英十去八九,整個家族,幾乎可以說是衰亡了。
他們不敢仇恨造成這一切的聖尊後,他們將所有的怒火,全部發泄在了刑天鯉身上。
身邊,覆蓋數丈方圓的劍陣一旋,兩個‘膽氣雄豪’的老貴族就無聲無息的消失了,煙消雲散,魂飛魄散,一點殘渣都沒剩下。
四下裡,衆多東雲貴族齊齊吶喊。
又有數十名自持勇武的東雲貴族,拔出佩刀,大聲嘶吼着發動了衝鋒。
刑天鯉站在原地紋絲不動,任憑這些東雲貴族猶如野豬一樣衝突到了自己面前,劍陣只是一旋,數十人就被切割成了最細小的微粒。
劍芒飛掠的速度太快,這些人被切割成細小粒子的時候,血肉碎片被劍芒摩擦空氣帶起的高溫,頃刻間化爲碳粉,碳粉又被引燃,於是乎,大片火星在空中噴濺,就好像放了數十團巨大的煙火。
“爾等,呵呵!”
刑天鯉不想多廢話了,邪馬臺已然逃走,誰知道她什麼時候帶着她的老相好又找回來呢?
劍陣驟然向外一放,寒氣森森,劍光升騰,偌大的大殿內,東雲國內有數的頂尖大貴族,百來號公爵,數百號侯爵,其他什麼伯爵、將軍之類超過三千人,數千顆頭顱齊齊飛起,劍光一旋,頭顱就成粉碎,一縷縷陰魂哭喊着被抽出,十八尊已經闖進來的鬼帥眼睛一亮,大口一吸,就將數千條陰魂徹底吞噬。
偌大的朝議大殿內,一下子變得極其疏朗。
除開刑天鯉,大活人就只剩下了奧利和兩個族人,以及嬴蟄、嬴蛾、北河蒼暝、南山樺桄。就這麼七個活人了,其他人全部被刑天鯉辣手斬殺。
奧利三人眸光閃爍,他們一步一步緩緩後退。
他們眸子深處,紫藍色幽光迷離,閃爍,一縷縷奇異的精神力波動擴散開來。刑天鯉的靈臺紫府上,環繞着他的神魂緩緩旋轉的,在平海城艾美聯邦總領館,被加持的‘阿彌忒’洗禮烙印,那一彎小小的月影,也隨之發出了同頻的精神波動。
奧利三人神色一鬆,他們站在了原地,鎮定自若,好整以暇,帶着微妙的微笑,看着刑天鯉一步一步的逼向嬴蟄、嬴蛾等人。
奇異的精神波動在空氣中急速震盪,奧利三人在歡快的探討着問題。
被阿彌忒的洗禮沖刷神魂後,刑天鯉毫無疑問就是他們的自己人,既然是自己人,他們就可以盤算一下,刑天鯉的所作所爲,能夠爲艾美聯邦,贏得多大的利益了。
殺死了這麼多東雲貴族?
毫無疑問,這符合艾美聯邦的利益,更符合奧利等人的利益。
等到艾美聯邦徹底掌控了東雲島聯,這些腐朽、無能,卻又貪婪、殘暴,宛如一羣野獸的東雲貴族,本來就要被清洗掉的啊。
刑天鯉站在了嬴蟄的面前,彎下腰,雙手重重的按在了嬴蟄的肩膀上。
“東雲的,聖皇陛下?”
“嗯,能否給貧道一個解釋,當年統軍突襲黑婆羅洲,害得我父親陣亡的,是那一位大英雄啊?”刑天鯉笑得燦爛。
嬴蛾、北河蒼暝、南山樺桄被無數劍光團團包圍,寒氣森森,直透內腑。他們立足不穩,‘咕咚’一聲,全部跪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