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景王殿下來到了自己的院落中,果真看見身穿紫衫的溫樾,見他一臉風塵僕僕,雙手背於身後,腰間斜掛一柄鑲着紫色寶石的沉木配劍。
溫樾見他來了,神色一鬆,立刻抱拳行禮,“王爺。”
“進來說。”楚堯腳步不停,徑直走向屋內。
而屋內早已有侍衛備好了茶水,那溫樾只是稍稍飲了兩口,便放下茶杯拱手正色道,“王爺,末將此次是從閔城而來。”
“閔城?”楚堯不禁疑道,“何時之事?”
溫樾道,“月前,末將收到陛下密旨,琴民屢屢犯我閔城邊境,說您身體有恙,分身乏術,末將便知曉您定是蠱毒發作,是以才從北境趕往閔城前去一探究竟,可末將在那閔城觀察數日,也未曾發現進犯之事,反倒是閔城的鄰縣鄰郡的居民開始受到了琴民騷擾,說是琴民,可末將已暗暗查過,那明明就是穿着百姓衣服的士兵,雖不厭其煩,可卻構不成發兵條件,着實讓人無可奈何。”
這就像是被幾隻蒼蠅爬上了臉,你若打它,就會髒了自己的臉,若只是將它趕走,它還會反覆飛到你的臉上,任誰都受不了這種長期的騷擾。
楚堯冷哼一聲,“既是如此,那本王再送他一場難忘的戰爭。”
又是琴國,母妃的事情他還沒來得及算賬,倒是又開始作妖了。
“王爺言下之意是?”溫樾疑惑道。
楚堯笑了笑,端起茶水喝了一口,這才說道,“致臣,你真是越來越糊塗了。既構不成發兵條件,那便讓他們主動發兵!”
溫樾眼睛一亮,“倒是末將愚鈍,王爺高見,此事便由末將去辦,定要殺他個片甲不留!”
楚堯搖頭打斷,一字一頓的說道,“本王親自來。”
溫樾一愣,“王爺的身體?”
“無礙,已找到壓制之法。”楚堯擺了擺手,接着問道,“北境可安排了他人鎮守?”
“陛下已命朱將軍暫守,且北境近幾月一直太平,王爺放心。”溫樾道。
楚堯點點頭,“既是如此,你明日再去一趟閔城邊境,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既是士兵,那便不必手下留情,屆時琴國起兵,本王會親自請命前往,定要再送他一場刻骨之戰!”
“王爺要回皇城?”溫樾說道,“實不相瞞,舒然日前在家書中幾次提起王爺,甚爲關心您的身體,還望王爺此次回城,與舍妹見上一面。”
楚堯微眯了雙眼,沉默了片刻,冷聲說道,“溫將軍,你逾越了。”
溫樾臉色一緊,立馬單膝跪地拱手道,“末將知罪。”
倒是他心急了,怎麼忘了此時正在商及戰事,在這位面前那可是大忌,他不由內心苦笑,果然遇到舒然的事,他就亂了分寸,誰讓他只有這一個妹妹呢。
楚堯吩咐道,“準備房間,帶溫將軍好好休息。”
“是。”旁邊的無塵立刻道,“將軍請。”
溫樾本還想再告罪三四,又想到這位爺說一不二的脾氣,最終還是起身抱拳,“末將告退。”
沿路又遇到了喬神醫,溫樾因是楚堯一派,自然知道一些外人不知道的事情,比如說曾被陛下賜死卻未死成的太醫喬文宇,早已被楚堯收在身邊,再比如說這連容妃娘娘都不曾知道的炎息穀,他也來過好幾次。
當二人路過一處院外,那溫樾見這裡與別處不同,院內院外皆有幾名侍衛守着,不由暗道奇怪。
若說楚堯是一國王爺,只因身份不同,所以院子有侍衛把守他尚能理解,可是這個院子裡又是誰?他也不是第一次在炎息穀留宿,這種情況還是第一次見。
無塵見他突然停住不走,便輕聲喚道,“溫將軍?”
溫樾回神,試探着詢問道,“谷中來了客人?”
這試探的語氣無塵自然聽得出來,當然也知道他在問的是姑娘所在的院落,只是剛纔在屋中,自家王爺對提及溫太傅家的那位,尚且避之不及,就算他再愚笨,也明白了自家王爺的意思。
何況,在‘死亡之地’發生的種種,若他還看不出來王爺對姑娘有意,那他這個貼身近衛就真的可以不用當了。
更別說,姑娘此行三番四次相救他們於水火,從峽谷回來之後,他就已經將姑娘暗暗歸納爲自家王爺的人了。
略一思量,無塵笑着答道,“確是王爺的客人,也可以說就是此人尋得了爲王爺壓制蠱毒的藥,只是此人生性孤僻,不見他人,是以,王爺才命人將此院落好好看守,未免衝撞屋內之人。”
無塵心道,但願你聽的明白,不要因爲好奇私自去查探。
這話中的意思,溫樾當然明白,首先,這個人是王爺的恩人,再者,這個人不見生人。
剛剛無塵的最後一句話,明顯就是對他說的,只是,到底是什麼人,能讓王爺的近衛如此相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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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家客廳內。
有管家說道,“紫小姐,半年來查到的線索只有這些了,想不到趙顯那個狗東西,真的是害死家主和夫人的兇手,表面上與我巫氏交好,背地裡卻是個人面獸心的畜生!”
是啊!
都怪自己瞎了眼,父母死後,唯有趙氏對她頗爲照顧,本以爲是念及長輩交情,不成想竟是爲了貪圖她巫族“不死秘術”。
她掩下心中澎湃的恨意,問道,“另外一件事查的怎麼樣了?”
管家連忙憤憤答道,“已經查清楚了,趙小姐的確不是真正的趙家長女,那趙家長女在剛出生時就已夭折,當時趙家前任家主早已放話他的幾個兒子,誰先生下孩子,無論是子是女,都將繼承趙氏產業,那趙顯狼子野心,趙夫人懷胎七月便被他逼的早產,導致長女夭折。所以當日,就在同一家醫院裡,搶走了如今的趙小姐,未免有人透露消息,趙顯派人將趙小姐的親生父母秘密殺死了。可憐趙小姐認賊作父多年,竟是不知道那趙顯纔是殺害她真正父親母親的兇手!”
聽完管家的話,她將手中的茶杯猛的摔碎,沒想到,那張勇元所說的竟是真的!
燕子果真不是趙家的女兒!
可是自己知道也是無用,燕子不知道啊,倘若自己去趙家報仇,她定會拼命阻止!若自己告訴她真相,那養了她二十幾年的趙氏夫婦原來是她的仇人,她豈不是傷心欲絕?
不能說,不能告訴她。
她盯着茶几上的手機,爲今之計,只有支開燕子,待報仇之後,自己也活不成了,到時候就讓啞嬸把一切告訴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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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面一轉,到了她自己的房間。
她竟又看到了燕子拿着那個黑色的鈴鐺。
“紫妹,你瞧這是什麼?”趙燕姿笑着道。
她這纔看見,燕子不是對她說話,而是在對着坐在椅子上的人說話。
那椅子上的人痛呼了兩聲,“燕子,那不是鈴鐺嗎?不要搖了!你越搖它我越痛啊!”
趙燕姿走過來扯住那人的頭髮,雙眼含淚笑着道,“好紫妹,你告訴我,爲什麼要殺我趙氏一族啊?說啊!”
那椅子上的人痛聲說道,“燕子,你不是趙家的女兒,是趙顯殺了你父母,他也是你的仇人啊!”
啪的一聲!
那椅子上的人被狠狠甩了一巴掌,趙燕姿尖聲叫道,“巫紫!事到如今你還想騙我!你我多年姐妹之情,在你滅我趙氏滿門之時,就已不復存在!從今往後,你就是我趙燕姿的仇人!別以爲你逃了,我就找不到你,紫妹,我會找到你的,我會帶着這個老啞巴去找你!找到你,殺了你!殺光你身邊的所有人,讓你也嚐嚐我如今的痛苦!”
這時候,她看到有人走到了趙燕姿的身邊,是一個穿着黑色運動衫的女人,戴着鴨舌帽低着頭,所以看不清楚那個女人的長相,她說,“趙小姐,引魂鈴時間不多了。”
趙燕姿狠狠的對着椅子上的人踹了一腳,“巫紫,你給我等着!”
那人被踹了一腳,椅子不堪重負向後倒去,這時候,她纔看清了椅子上的人,是啞嬸!
她的雙腳被膠帶捆住綁在椅腿上,雙手同樣被縛住,臉上滿是髒污,眼所能見的皮膚一片青紫血痕。
啞嬸的嘴脣動了動,只因爲是個啞巴所以沒有聲音,可是站在門口的她卻看懂了,啞嬸說,“小姐,小心。”
她身心俱震,想衝上去將啞嬸扶起來,可是卻怎麼也進不去!
額上忽然一抹溼熱,將她連拉帶扯的拖離了房間門口,屋內的幾人漸漸遙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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