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印、雪蓮。
雖然只有四個字,但是已經把人物和事件說的很清楚了。
巫紫笑着眯眼,伸出了一隻手,“你要永印,我要跟着永印的尤氏姐妹,怎麼樣?合作唄?”
了厄盯着她伸過來的手掌失神了片刻。
然後緩緩收回視線,一言不發地……走了。
腳下生風。
“唉!”
巫紫趕緊追了十幾步,發現他實在走得太快,情急之下叉着腰在寒風中高歌,“小和尚下山去化齋,老和尚有交代,山下的女人是……咳咳……”
一口氣沒提上來,剛好嗆着寒風。
她彎着腰劇烈咳嗽,好不容易緩過了氣,剛一擡頭就被突然折回來的人嚇了一跳。
巫紫拍拍心口,表示自己受到了不小的驚嚇,又腆着臉笑嘻嘻的用手肘碰了一下他,古靈精怪地道,“小和尚,去不去嘛?”
了厄睜着一雙同她極爲相像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她的臉上還有狼血染上的髒污,長髮雖然編着,但是凌亂的同瘋子一樣。
他垂下眼簾,自懷中摸出了一件物什,是一條紫色的髮帶。
巫紫眼睛亮了亮,恍然明白過來,“原來你是撿到了這個,所以那天晚上你才找到我的?”
了厄不說話,只將髮帶攥在掌心,自等她過來取。
她卻說,等等啊。
然後捋下了辮尾的白色布條,看得出來是她之前中衣上的料子。
她解開了頭髮,因爲風大,吹得羣魔亂舞。
了厄頓了頓,挪動兩步爲她擋着寒風。
“謝謝啊。”
巫紫收攏好了頭髮,重新編辮子。
了厄全程關注着她的動作,她低垂着腦袋,從他的角度居高臨下只能看見她露出的精緻的鼻尖。
直到手中的髮帶被她抽走。
髮帶打了一個結,巫紫滿意的彎了脣,指尖勾着紫色髮帶笑得春心蕩漾,這條髮帶是堯哥送的新年禮物,她還以爲弄丟了,沒想到……
了厄看着她的笑顏袖中的手握的更緊了些。
“走罷。”他道。
“唉,小和尚,我們這是去哪裡?”
他頓住腳步,第一次目露無奈。
巫紫不好意思的對對食指,“我這不是分不清方向嘛……況且四周都長得一樣……”
了厄收手入袖,繼續前行,“便依施主所言。”
就算她不開口,他也是要去的。
離寺前他已與衆院主持說明過關於方丈的事情,也已徵得他們的贊成,所以必須要把永印帶回寺中接受批判,如果錯過此次機會,又不知於何時何處才能尋得到他。
他似是想起了什麼,便問,“女施主的病症會夜夜發作?”
巫紫走在他旁邊,聞言心頭一跳,“你放心,發作的時候我會躲起來的,你儘管去辦你的事,等找到我家丫頭,我便再不麻煩你。”
了厄抿了抿脣,不知爲何心頭泛起一絲慍怒,不經意瞥了她一眼,又慌亂地收回視線。
他斟酌着開口,“女施主,天寒地凍,衣服穿得可還暖和?”
她低頭看了眼自己,懊惱地慢了腳步,在他身後鬆開腰帶,重新將衣襟收攏好。
這古人真是……不就露個鎖骨嘛。
“小和尚,咱兩都這麼熟了,我問你個問題唄。”她在身後道。
了厄想到了上一次她說這句話的時候,故而回道,“女施主問罷,但貧僧依舊可以選擇不答。”
巫紫撇撇嘴,決定不問他戒疤的事情了,又好奇的問,“唉,小和尚你想過還俗嘛?”
了厄皺眉,脫口而出,“沒有。”
“一點也沒有?”她開始數落,“當和尚有什麼好的啊?整天吃青菜蘿蔔,一輩子就一件衣服,這也太可憐啦。不然你現在考慮考慮?”
“做一輩子和尚真得很浪費生命,看在你跟我這麼有緣的份上,你不如還俗吧?吶,別說姐姐我不照顧你啊,待你還俗,咱兩就拜天拜地拜把子,怎麼樣?”
“還有還有,還俗之後有很多好玩的好看的好吃的,不僅如此還有很多小美女……哦不對,用你們和尚的話來說,山下的女人是老虎~哈哈……”
了厄抿緊了脣,陡然停下腳步,笑得前仰後合的女人就這麼撞到了他的背上。
巫紫擦掉眼角笑出來的眼淚,吸了吸鼻子,笑意不減,“小和尚是不是心動了?”
了厄深着一雙眉眼看她,半晌之後才意味不明地陳述問,“貧僧是小和尚,像女施主這樣的便是老虎?”
巫紫一愣,想了想又點頭,“是啊,像我這樣的都是老虎,畢竟這首歌就叫作《女人是老虎》嘛。”
了厄垂下眼簾,繼續走,只是腳步慢了些,“女施主是喜歡這江湖……還是皇權?”
她沉默着。
良久才悵然開口。
“我都不喜歡。”
………
入了夜之後,他們尋到了一處避寒的峰角。
慶幸的是,一直沒有下雪。
不慶幸的是,路上遇到的江湖人士也越來越多了。
像他們這般兩個人的着實不夠看,基本全是最少四、五人結隊,更有甚之,一行幾十人成羣。
又是一波人商談着‘如何搶奪雪蓮’之事路過他們。
逢着黑夜,藉着峰角,無人發現。
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故而在白日裡遇見別人廝殺,他們也視而不見。
了厄閉眼默唸心經。
直到身旁抱膝忍痛的人暈倒在了雪地上。
他過了好一會兒才睜開眼,看着昏睡過去的她陷入了沉默。
須臾之後,將她扶起摟在懷中,雙臂鎖緊,一如昨夜。
清秀的眉眼微閉,他無聲笑了,笑中帶着自嘲,了厄,你終究躲不開此劫嗎?
相安淺眠。
他在她醒來之前鬆開雙手,讓她靠在峰壁,立足遙望東北方向,篝火數數,炊煙寥寥。
這就是江湖……你不喜,我亦不喜。
讓人更不喜的是,朝霞後迎來暖陽。
但願不要雪崩纔好,二人都這麼想。
“神清氣爽啊。”她滿足地伸着懶腰,團了淨雪包在嘴裡,片刻後‘咕嚕嚕’又將雪水吐了出來。
她開始評價,“隔夜的雪爲什麼會有鹽味兒呢?不過以此漱口剛剛好,你說是不是?”
太陽從側面照過來,了厄眯着眼,淡笑道,“你說的對。”
“等等。”
巫紫再一次喚停了他,從他背上的包袱裡摸出了一塊餅,一分兩半,“還是昨天早上吃的,早就餓了。”
了厄停頓了一下,接過其中一半。
二人繼續走,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
直到漸近冰峰。
了厄正色叮囑,“女施主莫要離開貧僧半步。”
巫紫明白他是考慮到自己如今的情況,倒也不矯情。
“放心吧,絕對跟緊你。”
不過她又想到了一個問題,“可你不是不能殺人嗎?”
了厄蹙眉看了她一眼,奇怪的問,“貧僧何時說過要殺人?”
他只是擔心萬一雪崩,她不會輕功罷了。
巫紫一噎,一手拍上他的肩,一手從腰間摸出了匕首,“那還是我保護你吧。”
了厄蹙了更深的眉,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女施主,莫要開無辜殺戒。”
“知道啦。我現在幾斤幾兩我又不是不知道,不會主動惹事的,你放心吧。”巫紫腳步不停,就像她在牽着他的手走路一樣。
了厄意識到的時候,手指僵了僵,立刻鬆開,不料竟被她反手握住手掌。
緊跟着被她抱住,推搡着躲到了大石頭後。
“你……”做什麼?
他剛吐出一個字,她的食指就壓了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