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馬車裡的油燈又重新點亮,隔着車窗可以看見一道人影,女子慌亂的聲音傳了出來。
“堯哥,你怎麼了,堯哥!”
黑暗裡的衆人同時一喜,七林眉頭緊蹙,聽她語氣透露出的驚嚇不像是假的,難不成真的中了招?
無痕已來到馬車旁,“姑娘?”
馬車裡傳來女子的抽泣聲和男子的壓抑痛呼,緊跟着車門被打開,麻衣女子掀簾而出,面有淚痕,“不是說月初才犯嗎?如何今日又發作了!”
無痕大驚失色,“王爺!”
火堆旁的無塵和孫哥也是清醒過來,聞聲跑去,見無痕已鑽進馬車內。
“姑娘!”無塵急聲擔憂道,“是王爺的蠱毒發作了?”
麻衣女子哭泣不止,掀開簾子讓他們自己看,那躺在錦被上的男子一動不動,只臉上表情痛苦的猙獰,這一幕景象自然也落到了藏在黑暗的衆人眼裡,如此更加確定他必然是蠱毒發作了。
無痕從馬車裡出來,聲色焦急,“姑娘,眼下還要尋得住宿,神醫不在,必須要找大夫爲王爺扎針。”
“那還等什麼!快收拾東西,現在就趕路!”麻衣女子慌里慌張的重新爬上馬車。
尚且只掀了一邊車簾,黑暗中忽然響起一聲大笑,“哈哈,姑娘,何以如此着急趕路?”
麻衣女子頓住,尋着聲源一看,不遠處走來三人,其中一人再熟悉不過,她放下車簾,跳下馬車,咬牙切齒,“八、角!”
八角又笑了,“姑娘是有點小聰明,不過還是嫩了點兒啊!哈哈哈。”
“是你做的?”巫紫雙眼眯起,似是陡然明白了,一臉的憤恨之色,“你竟在魚中下了引蠱藥!”
八角噗嗤一聲笑了,“真是愚蠢啊,丟了那乾淨的食物不要,反而留下餵了引蠱粉的魚,如此,倒也怪不得我了。”
“你真該死。”她氣憤的命令,“殺了他!”
無塵無痕二人早在他們三人出現的那一刻就已經拔出了隨身佩劍,這會兒得了命令,各自揮劍迎上一人。
八角咧嘴噙笑,同樣手握長劍,“七林,她就交給你了!”
兵器交鋒聲響起,巫紫雙手緊握成拳,雙腳前後開立腿彎半屈,憤恨道,“就是你殺了十三!”
七林忍住眼角抽動,左手長刀猛然入地,同樣扎步握拳,面無表情的吐出四字,“廢話少說!”
兩人近身搏鬥,自然引起了黑暗中一些人的不滿,八角抽空也是發現了這一點,當下大喝,“七林,還磨蹭什麼!她沒有內力,直接點了穴了事!”
巫紫一聲冷哼扭了七林手臂,出腳極快,七林被迫單膝跪下,她自腰後一摸,抽出一把烏黑的匕首,寒光泛泛。
八角踢開無塵,眼角一瞥剛好看到那邊的情況,自他家破人亡被主子所救,認識面冷內熱的七林後,二人就是無話不說的好兄弟,又怎能親眼看着好兄弟被殺!
“殺了我的人,就要做好償命的準備!”她握住匕首,匕尖朝下,高高揚起手臂,目標——七林的天靈蓋!
八角冷汗乍起,想去救他,可無塵又揮劍纏了上來,不得已對着黑暗處大聲祈求,“主子!”
話音剛落,已經有一支長箭伴隨着極速的破空之聲射向麻衣女子面門。
巫紫偏頭避開,那箭擦着她的髮絲穿過,無痕一劍刺進黑衣人的心口,掠過幾個身形來到她身旁,一邊看着已經重新握住左手刀的七林,一邊警惕四周。
這時,從黑暗中又出現幾十名黑衣人,爲首的兩人,穿着不同,一人狐裘披身,一人身着寬肩錦袍,巫紫美目眯起,正主,終於捨得現身了啊!
“哈哈哈,此種打法甚爲精彩。”錦袍男子拍手叫好,“迪古,你覺得如何?”
身着狐裘的迪古渾身透露着一種北方男子的氣息,右臉有一道尚未好完全的傷痕,不難猜出應是日前戰場上所致。
“這個女人,我要了。”說話帶着彆扭的地方語言,“我要帶回去好好馴服。”
錦袍男子笑道,“這塊骨頭可不好啃啊。”
迪古不語,盯着無痕身後的麻衣女子,目露欲色。
那方打在一起的兩人也已經各歸各位,八角來到錦袍男子身旁,“主子。”
錦袍男子隨意“恩”了一聲,揮了揮手,暫且不計較方纔暴露他的行爲,反正目標蠱毒已發,是生是死全在他的手中。
巫紫收了匕首,旋身來到馬車旁坐在了駕駛位,兩腿凌空晃悠,雙手握住馬鞭,笑盈盈的看向二人,“迪古爾朱我知道,那你又是誰?”
錦袍男子眯了眼,笑的陰沉,毫不在意的上前兩步,雙手攏在袖中,“等你變成迪古將軍的胯下玩物,再求他告訴你我是誰。”
“放肆!”
無塵揚劍上前,卻被無痕一把拉住,人多勢衆,於他們不利。
“哈哈哈。”錦袍男子笑看迪古,“怎樣?我這個辦法還不錯吧?”
迪古尚未說話,便有另外一道男聲先行回答了。
“尚且有命回去還未可知。”
錦袍男子臉色一變,與迪古二人同時看向聲音的來源處。
麻衣女子笑彎了眉眼,伸出一隻手掀開了半邊車簾,“堯哥,我就說他們會出來吧。”
一片玄色出現,楚堯已從車中出來,站在麻衣女子身邊,任由着女子摟住小腿,撒嬌着委屈道,“堯哥,他們方纔欺負我。”
摟着的小腿冰寒,凍得巫紫一個哆嗦,她擡頭一看,見他已是渾身散發着銀白霧氣。
他蹲下,在她額頭吻了一下,寵溺道,“乖,好好看戲。”
巫紫甜甜的笑了,鬆開手把玩着馬鞭,對着不遠處的孫氏父女揚聲喊道,“孫哥,香雲,快過來看戲!”
姑娘說的話就是命令,二人連忙跑至馬車旁。
那方迪古與錦袍男子皆已臉色難看,就更別說其他人了。
“你沒有蠱發!”迪古確定給了答案,同時瞥了一眼八角,“廢物!”
八角臉都黑了,“我明明看你吃了魚,怎麼可能……”
“噢,你說這個啊……”玄衣男子下了馬車並未說話,倒是坐着的麻衣女子開了口,“無塵啊,把東西拿過來。”
無塵冷笑一聲,自是領命去了後方馬車中提着一桶魚走了過來。
“你的引蠱魚在這裡呢。”她笑嘻嘻的道,“一條都沒有吃哦。”
八角額上冒了冷汗,面上掙扎着思考,卻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己的計劃怎麼可能被她看穿了。
巫紫笑了笑,好心提醒,“我想,你是知道那壺茶的。”
錦袍男子沉聲問道,“不是天衣無縫嗎?怎麼回事!”
“我……”八角煞白了脣,臉色難看的看着麻衣女子,醍醐灌頂,“你們知道壺中沒有艾草,假意昏迷讓我以爲你們中了我的計,卻又設了另外一個計!你們知道我會再次下藥,所以之前揪出我,也是你們重新設的計,目的只是爲了讓我相信,我設的施藥計已經成功了。”
麻衣女子眨巴着眼睛點了點頭,“你說的不錯。”
“好一招連環計!”八角心中氣的吐血,對着錦袍男子跪下,“主子,是屬下輕敵了。”
已經說的這麼清楚了,錦袍男子哪裡還不明白,他最恨被別人玩弄於股掌,“狡猾的女人!”
巫紫笑了,卻是不搭理他,反而對着玄衣男子問道,“堯哥,這個腦殘是誰啊?”
腦殘……
無塵憋笑。
楚堯亦是勾了脣,語氣平淡的道出四個字,“司馬長風。”
“哎呀!”巫紫驚呼一聲,“他就是司馬長風啊?堯哥真厲害,說的一點沒錯。”
衆人這才完全明白了。
司馬長風臉色陰沉,“你早就知道八角背後之人是我?所有的一切,包括蠱毒發作,只是爲了引我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