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死在法奇聯軍的刀下,卻栽在被自己保護的農民們的手上……
心酸、委屈、憤怒……這些情緒宛若漲潮的波濤,填滿了艾洛蒂的心間,使她感到胸腔發堵。
當然,這些負面情緒很快就消散了,因爲緊張的戰況使她無暇多想。
艾洛蒂以實際行動向這些人證明,她並非好欺負的綿羊。
她可以駕輕就熟地揮動刀刃。
她可以眼睛也不眨地斬殺敵人。
事到如今,無人再說什麼“抓活的”、“留她一命”等諸如此類的話語。
他們紛紛拿出真本事,奔着“將她戳成馬蜂窩”這一淳樸的目的,發起猛烈的攻勢!
剎那之間,又一支竹槍從斜刺裡刺來。
艾洛蒂吃力地扭動身子,有驚無險地躲了過去。
嗤!嗤!嗤!
這一回兒,不再是單一的竹槍,而是三根竹槍一併刺來!
這三根竹槍分別從不同的方向刺來,封鎖了艾洛蒂的所有閃避空間。
眼見避無可避,艾洛蒂只能咬緊銀牙,踏緊腳跟,橫掃一刀,將這三根竹槍統統彈開。
雖是化險爲夷,但順着刀身傳遞回來的反作用力使其右臂感到脹痛難忍,險些握不住掌中的大和守安定。
面對農民們的夾擊,瀕臨極限的她已是左支右絀。
這時,艾洛蒂斜過眼珠,快速查看不遠處的島田魁的現狀。
這不看不打緊,一看她的心瞬間沉入谷底。
在揹着土方歲三這個大活人的情況下戰鬥……島田魁能夠一直撐到現在,使自己和土方歲三都不受傷害,已屬不易。
他手腳笨拙地左閃右避,躲過農民們刺來的竹槍,想要反擊卻因自身速度的遲緩而無能爲力,儼然只剩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
體力終有耗盡的時候。
再這麼下去,他們必死無疑!
——必須得想個辦法……!
艾洛蒂心中焦急,腦袋飛速運轉,尋找破局之策。
電光火石之際,她前方傳來急促的、由遠及近的足音——一名農民將竹槍夾在右腋下,跟騎兵衝鋒似的猛衝向艾洛蒂!
尖銳的槍尖徑直瞄準她的胸口。
艾洛蒂見狀,準備橫移身體,避開這記兇猛的直刺。
她的右臂仍在脹痛,無力再像剛剛那樣強行揮刀彈開對方的槍尖。
然而,好死不死的,這時陡然發生了跟方纔一樣的狀況——左腳因極度的疲勞而倏地發軟,使她站立不穩。
正是這一瞬間的意外,使她錯過了最佳的閃避時間。
看着眼前這根馬上就要扎中她胸口的竹槍……這一霎間,一抹狠厲之色從她眸中閃過。
只見她微微側過身體,藏起自己的胸口,露出自己的左肩——她準備用血肉比較厚實的肩膀來硬接這一擊!
這是青登教她的招數。
一旦碰見襲向胸口,並且無法躲避、防禦的攻擊就微微側過身體,讓肩膀來承受傷害。
胸口是人體最重要的要害部位之一,甚至沒有之一,一定要時刻保護自己的胸口。
胸口受傷了,再厲害的人也會喪失大半戰力,甚至當場斃命,肩膀則不然。
一來肩膀並非人體要害,即使肩膀受傷了也不至於死。
二來肩膀的肌肉便於發力,只要彎起臂膀就能輕鬆繃緊肩膀的血肉,大大提高防禦力,頂住敵人的攻擊。
以傷換命……令人心驚肉跳的激進打法!
艾洛蒂握緊右手的大和守安定,準備在對方的竹槍扎進其左肩後,反手一擊送對方上西天!
彈指間,竹槍的纖長影子與艾洛蒂的嬌小身影幾近重合。
如此場景,讓人毫不懷疑:下一秒鐘,竹槍的槍尖將深深刺入艾洛蒂的左肩,飛濺出無數血珠。
可就在這流光瞬息之際,一名體格結實的壯漢自斜刺裡飛身闖入艾洛蒂的視界!
一同闖入其視界的,還有兩道閃耀的刀光!
鋒利的刀刃在半空中閃了兩次。
第一次削飛了這根即將扎中艾洛蒂肩膀的竹槍。
第二次削飛了持槍者的腦袋。
動作利落,刀法精湛……一看便知是功力深厚的劍術達人!
緊接着,未等艾洛蒂從這突如其來的異變中緩過勁兒來,她就聽見了似曾相識的聲音:
“我記得你,你是橘君的徒弟吧?好久不見了。”
艾洛蒂怔怔地看着這名突然殺到,替她擋下攻擊並結果對手的壯漢。
很快,她想起對方的身份,輕聲念出他的名字。
“千葉……重太郎……?”
這名及時現身的壯漢,赫然正是小千葉劍館的師範代、青登的大舅哥千葉重太郎。
千葉重太郎微微一笑:
“很高興你還認識我。”
近乎是在同一時刻,不遠處的島田魁同樣受到了意想不到之人的及時救助。
兩名農民挺槍逼近島田魁,以犄角之勢展開夾擊。
這時的島田魁已是力盡神危,連站立都很勉強,無力再閃。
眼看着就要被竹槍刺中的這一剎間,兩道身影分別自左右兩側竄至其身前,替他擋下對方的攻擊!
他們分別擊出一道刀光,一人負責一根,將來襲的兩根竹槍砍得粉碎。
這倆人都是風華正茂的年輕人,一個手拿長短雙刀,年紀稍長;另一個手握打刀,年紀稍幼。
看着這倆青年,看着他們的刀法,島田魁睜圓雙目,臉上佈滿難以置信之色。
身爲自幼習劍的劍士,他一眼看出:這倆青年的劍術都比他強上太多了!堪稱劍豪之技!
看着突然出現的這倆年輕劍士,農民們慌慌張張地後退,拉開間距。
“你、你們是什麼人?!”
某人尖聲道。
那位手持雙刀的青年答:
“玄武館師範,北辰一刀流宗家二代目掌門人,千葉道三郎。”
那位年紀稍幼的青年答:
“玄武館師範代,千葉多門四郎。”
玄武館的千葉……這一名號在關東享有推羣獨步的盛譽!
果不其然,聞聽這倆人來自著名的劍豪家族,現場的農民們統統變了臉色,手忙腳亂地向後退卻,彷彿只要靠近這倆人,自己的性命就會不保!
這時,艾洛蒂和千葉重太郎雙雙走上前來,跟島田魁等人匯合。
隨着三位千葉的突然登場,激戰戛然而止。
農民們紛紛退卻,聚集作一塊兒,滿面忌憚地瞪視對面的艾洛蒂等人。
雙方隔着6、7米的間距,展開對峙。
農民們受到的驚嚇尚未完結。
冷不丁的,一道清越的男聲從艾洛蒂等人身後的樹林深處響起:
“總算是趕上了。”
農民們揚起視線。
艾洛蒂和島田魁轉過腦袋。
一束束目光射去——便見一名年紀不大的青年踩着不緊不慢的步伐,從樹林的陰影中走出,顯露面容與身影。
清秀的五官,頎然而長的身形,腰佩一把藍鞘打刀……乍一看去,其身上散發出壓迫感十足的氣場!
島田魁不認識此人。
艾洛蒂隱約覺得這人有些面熟,似乎曾經見過,但想不起來他是誰。
相較而言,他倆對面的農民們在看清此人的容貌後所展現出來的反應,便要激烈得多了。
有的人面部血色盡失。
有的人瞠目結舌,下巴彷彿快掉到地上。
有的人膽子較小,兩股戰戰,站立不穩。
便在這一片驚詫之中,某人戰戰兢兢地念誦出此人的名號:
“‘江戶最強’千葉榮次郎……!”
千葉榮次郎莞爾:
“‘江戶最強’……這個名號早就不屬於我了。”
他說着挪步向前,移身至千葉重太郎的身邊。
四名千葉站成一條直線……儘管他們什麼也沒做,就只是擱這兒一站,但依然給農民們帶來莫大的壓力!
如果說此時的農民們有多麼驚慌、恐懼,那麼刻下的艾洛蒂和島田魁就有多麼歡欣、昂揚!
直至這時,艾洛蒂才後知後覺地緩過勁兒來。
她剛纔一直處於強烈的迷懵狀態,就跟半夢半醒似的。
艾洛蒂跟千葉重太郎等人不熟,只有過幾面之緣,但她知道“劍豪家族”這一名號所象徵的意義!
繃緊的神經霎時放鬆下來,她險些坐倒在地。
“諸位,我很同情你們的境遇。”
突然,千葉榮次郎開口說話,語氣平靜。
“艱苦卓絕的生活迫使你們化身爲妖鬼。”
“只不過——”
隨着他話鋒一轉,現場氛圍爲之一變。
“既然你們選擇了拔刀相向,並且險些傷害到我們的同伴,那麼不論你們有着什麼樣的苦痛、什麼樣的隱情,都不足以構成讓我放你們一馬的理由。”
說到這兒,千葉榮次郎“嗆啷啷啷”地緩緩拔出腰間的名刀振月長光。
妖冶的幽藍色刀芒射入農民們的眼。
“若有辭世詩的話,儘快念出來吧,否則再過一會兒就沒這個機會了。”
下一息,四名千葉舉起手中的刀,驚人的劍氣以他們爲中心,向四周傳盪開來!
不容置疑地直接宣判死亡……這直接惹惱了農民們。
“少、少囂張了!”
“大家別怕!別被他們的名頭給嚇到!”
“沒錯!千葉又怎麼了?竹槍戳在他們身上,不還是會多一個血洞出來!”
“我們的人數比他們多!我們的武器比他們長!”
“那個女人和那個大塊頭已經不能戰鬥了!”
“一起上!戳死他們!”
“不要各自爲戰!結陣!快結陣!按照之前練習的那樣結陣!”
農民們彼此鼓舞、打氣,逐漸驅散慌張、驚恐的氣氛。
咔啦、咔啦、咔啦、咔啦、咔啦……
他們放平手中的竹槍,組成一道嚴密的刺蝟大陣。
緊接着,他們邁動還算整齊的步伐,徑直衝撞向四名千葉!
竟然還懂得擺陣……看樣子,他們確實是爲“落武者狩”下了一定的苦功。
刺蝟大陣……在冷兵器時代,這屬於王者級別的絕佳強陣!
攻防一體,騎兵不敢衝擊,步兵不敢靠近。
然而,面對這飛速逼近的巨型“刺蝟”,四名千葉的表情與舉止沒有一絲慌亂。
他們靜靜地擺好架勢,半是好笑、半是玩味地注視這羣主動湊上前來的愚昧之徒……
……
……
法奇聯軍——
酒吞童子和桂小五郎策馬同行。
他們沿大路飛馳,激濺起一連串塵煙。
爲了補上擊潰千人同心所多花的時間,他們不得不加緊趕路。
八王子與江戶乃脣齒相依的關係。
過了八王子,江戶便近在眼前。
根據他們的估算,只要不出意外的話,後日就能兵臨江戶城下!
就在桂小五郎等人專心趕路的這個時候,一名奇兵隊隊士突然從隊列前方飛奔過來,靠近他們:
“桂先生!前方有異況!請您來看一下吧!”
桂小五郎挑了下眉:
“異況?”
他撥轉馬頭,離開隊列。
酒吞童子的頰間浮起一分好奇,緊隨其後。
二人在那名隊士的帶領下,一頭扎進大路旁的密林。
不一會兒,桂小五郎下意識地抽動鼻子——他倏地聞見濃郁的血腥味。
“桂先生,到了,就是這兒!”
桂小五郎勒緊手中的馬繮,驅停馬匹,一臉錯愕地看着眼前的光景。
“這是……?”
他的眼前、樹林的某處,數十具屍體橫七豎八地倒了滿地!
桂小五郎和酒吞童子不分先後地翻身下馬,漫步於屍羣間。
這些屍體尚未僵硬,一看就知是剛死沒多久。
桂小五郎左右掃視一圈,說道:
“從這些人的穿扮來看,他們應該是這附近的農民。”
酒吞童子的注意力都放在這些屍體的傷口上。
看着這一道道乾淨利落的刀傷,他輕輕頷首,眼放精光:
“刀筋奇正,正中要害,好刀法!殺死他們的人絕對是不可多得的劍豪。”
這個時候,桂小五郎猛地注意倒:有許多屍體的手臂被砍斷,主要集中在右手,地上掉了許多根切口平整的斷臂。
桂小五郎見狀,沉下眼皮,嘟囔道:
“是北辰一刀流……!”
砍手——北辰一刀流的經典特徵。
除了“刀尖反覆抽動”之外,北辰一刀流的最大特徵便是以“致傷敵人”爲核心戰略。
它的絕大多數招式都是圍繞着“砍傷敵人的手臂”來展開的。
示現流、神道無念流、天然理心流等絕大多數流派都是追求一擊斃命,直接把人砍死就完事了。
反觀北辰一刀流,它的作戰理念就不是這般了。
北辰一刀流重視“砍手”,並不追求一擊斃命。
相比起大腿、腰腹等人體部位,因端持武器而必須時刻探出去的雙臂就要好砍得多了。
先把人的手臂砍傷了,確立自身的絕對優勢後再不慌不亂地把人劈死。
這無比鮮明的戰鬥風格,使北辰一刀流獲得“砍手一刀流”的戲稱。
也正因如此,剋制北辰一刀流的方法非常簡單——只要穿上堅硬的手甲、臂甲,就能廢掉北辰一刀流的絕大多數招式。
酒吞童子揹着雙手,在屍羣間漫步兩圈後,緩緩道:
“大概是‘落武者狩’吧。”
“居住在這附近的農民潛伏於此,想要狩獵過路的落單武士,結果被反殺了。”
說到這兒,他移步至屍羣某處——這兒的屍體倒得很整齊、很緊密,正好倒成一排,像極了齊根倒下的韭菜。
“農民們先是結陣衝鋒,想要速戰速決。”
“結果僅轉眼的工夫,第一排的人就死了個精光。”
“槍陣登時大亂,不攻自破。”
“對方非常狠辣,完全不打算給這些傢伙活路。”
“即使他們已經失去鬥志和戰意,奪路而逃,也不依不撓地展開追殺,直到把他們統統殺光才收手。”
“看吶,這些後背中刀的人就是忙着逃跑,結果卻被追上、砍倒的人,爲數不少呢。”
桂小五郎一邊認真聆聽,一邊不由自主地轉過腦袋,朝酒吞童子投去訝異的目光。
僅憑現場的些許線索就推理出這麼多內容……桂小五郎愈發感覺酒吞童子的才能比他預想中的還要全面、突出。
待酒吞童子語畢後,桂小五郎輕聲嘟囔:
“也不知殺死他們的人是北辰一刀流的哪位劍豪……”
他前腳剛說完,後腳就立即獲得酒吞童子的回覆:
“應該是千葉家族的劍豪們。”
此言一出,頓時引發桂小五郎的強烈興趣:
“噢?你是如何知道的?”
北辰一刀流是毋庸置疑的天下第一大派,門生故吏何其多?傑出弟子何其多?
如此篤定地報出“千葉家族”的大名,何以見得?
在投身尊攘大業之前,桂小五郎每日醉心於劍道,一心一意地磨鍊劍技。
哪怕而今已經無暇練劍了,也依然鍾情於劍道。
只要是同劍道有關的事宜,他都很樂意跟人探討——即使對方是他很牴觸的酒吞童子也不例外。
面對桂小五郎的質問,酒吞童子微微一笑:
“桂君,我不知你有沒有試過這樣的感覺:只要瞧見刀痕、刀傷,就能大致猜出是什麼樣的人劈砍的。”
“我感覺得出來——殺死這些傢伙的人絕對是千葉家族的劍豪們,絕不會有誤。”
“除了他們之外,北辰一刀流中無人有那本事砍出這樣的刀傷。”
說罷,酒吞童子不再在此逗留,轉身走回馬邊。
在翻身上馬時,他以幽幽的口吻說道:
“桂君,做好準備吧,千葉家族參戰了!”
……
……
翌日——
江戶——
在千葉重太郎等人的護送下,艾洛蒂、島田魁和仍在昏迷的土方歲三安全抵達江戶。
在前往江戶的路途中,千葉重太郎詳細解釋了他們四兄弟及時出現在那片密林的具體緣由。
原來,他們是準備前往八王子助陣。
當“江戶告急”的消息傳至水戶後,千葉榮次郎立即擱下自己手頭的一切事務,從水戶趕回江戶,跟自家兄弟們匯合
四兄弟剛一齊聚,便滿腔熱枕地商討如何迎擊敵軍。
在得知千人同心準備於八王子組織防線後,他們一致決定:前往八王子!支援千人同心!
雖然榮次郎和道三郎平日裡總給人一種安靜、沉穩的感覺,但他們的內在始終潛伏着一顆激進、火熱的心。
至於咋咋呼呼的重太郎和多門四郎就更不用說了,全都是閒不下來的主兒。
他們火速動身,向西進發。
行至半路中,感官敏銳的千葉榮次郎陡然聽見激烈的打鬥聲,遂決定前去查看。
再之後的事情,便無需贅述了。
艾洛蒂等人從千葉兄弟們的口中得知他們突然現身的原因,以及江戶的現狀。
而後者也從前者的口中得知八王子陷落的噩耗。
對於八王子的失陷和千人同心的敗北,他們的心中充滿遺憾和苦惱——若是能早些抵達八王子就好了,這樣一來說不定能幫上一些忙,延緩敗北的進程。
這般情況下,前往八王子已無意義,只能返回江戶。
在抵達江戶後,他們所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尋找能給土方歲三治傷的醫生。
關於給土方歲三找醫生這一事兒……實不相瞞,艾洛蒂並不抱以樂觀的期待——島田魁亦是如此。
首先,大戰在即,有許多醫生因害怕兵災而倉皇離開江戶。
其次,江戶的絕大部分醫生都是漢方醫,即中醫。
讓他們治療跌打損傷和內傷,或許有傑出的療效。
但讓他們治療嚴重的外傷……特別是這種直接命中腹部的槍傷,那可就沒幾個醫生敢打包票說自己能治了!
相比起艾洛蒂和島田魁的灰心,榮次郎等人便要樂觀得多了。
在找尋醫生時,他們給出了相同的推薦——仁醫館的北方仁!
他沒有離開江戶,實在是萬幸。
談起此人,他不僅是江戶數得着的名醫,同時也算是青登的老熟人了。
遙想當初,每當青登受傷嚴重——比如跟討夷組決戰過後、跟羅剎決戰過後——都會被送去仁醫館,讓北方仁來親自主持治療。
青登沒少受他照顧,一來二去之下也就混熟了。
當初,青登組建新選組的醫療部門……即醫療方的時候,曾向北方仁拋出橄欖枝,許以豐厚的收入。
怎可惜,被北方仁婉言謝絕了,此事也就這麼不了了之。
既然千葉兄弟們一致推薦此人,艾洛蒂和島田魁也只能相允。
老實說,在將土方歲三送至仁醫館時,不論是艾洛蒂還是島田魁,依然不認爲土方歲三還有存活的希望……
腹部中彈,而且耽擱了這麼長的時間……不誇張的說,土方歲三能夠堅持到現在,就已經算是一種奇蹟了。
當北方仁面無表情地查看土方歲三的傷口時,艾洛蒂和島田魁無不心如死灰,都等着他淡淡說一句“他已經沒救了。”。
可沒成想,北方仁竟然說:
“能治。”
“區區槍傷,無足掛齒。”
“不過,這種傷勢最麻煩的就是感染髮炎。”
“我取得了子彈,縫合得了傷口,卻唯獨沒法讓傷口不要發炎。”
“我會盡我所能,全力救治。”
“至於他最後能否活下來,就全憑他的體魄、意志力,以及天命了。”
說完,他便轉頭吩咐其貼身助理——那個名叫“立花咲”的漂亮女孩——去準備器械、藥品,
在等待器械、藥品到位的這段時間,北方仁言簡意賅地向艾洛蒂等人介紹他的治療方案。
艾洛蒂不太懂醫術,有許多專業名詞她聽不太明白。
不過,她大致聽清楚北方仁的意思:他要給土方歲三做一場大型外科手術!
時下的日本竟然有醫生懂得做外科手術……這着實是出乎了艾洛蒂的意料。
當立花咲端來各式各樣的器械、藥品後,艾洛蒂粗糙地掃了一眼。
鋒利的小刀、細長的鉗子、乾淨的棉花、高度數的烈酒……等等等等,看着非常專業,跟她所知曉的做外科手術所需要的各類器械完全吻合。
既然是一位懂做手術的醫生,那艾洛蒂也不擔心北方仁的醫術了。
醫生的醫術沒問題,那麼土方歲三是死是活,就全憑他的造化了……
……
……
艾洛蒂他們剛一回到江戶,就立即收到幕府的嘉獎。
八王子攻防戰結束後,千人同心的餘部向東撤退,其中有許多人撤至江戶。
對於他們,在德川家茂的親自指示下,幕府統統予以豐厚的獎賞,並且進行了妥善的安置。
身爲主要指揮官的艾洛蒂和島田魁雙雙收到德川家茂的親自召見。
就這樣,二人進入江戶城,穿過“の”字型的漫長道路後,在大廣間見到了德川家茂和天璋院。
不論是徵夷大將軍還是大御臺所,艾洛蒂都是第一次見到。
對於德川家茂,艾洛蒂沒什麼特別的感想,僅僅只是覺得他很年輕,氣質很儒雅,不像是幕府首腦、武家領袖。
至於天璋院……她帶給艾洛蒂的“衝擊”可就大了。
雖然艾洛蒂早就知道天璋院是國色天香的美人,但在親眼瞧見其容貌,還是不禁愣住了。
緊接着,就跟條件反射似的,她下意識地心想着:
——幸虧她是大御臺所,不可能跟師傅在一起……
她默默地替好朋友們(佐那子、阿舞、總司)感到慶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