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匹白紫駿馬在崖底快速飛奔，馬背上的靈動少女一手猛拉繮繩，讓追電停下。
回頭看向離開的方向，直衝雲天的邪氣雖已消散，但餘韻仍在，小郡主拍拍踱步的追電：“顧子虛，咱們……沒闖什麼禍吧？”
“惹什麼禍，咱們惹了什麼禍？”許顧擡眸尋找回到崖上的出口，此時倒是不要臉：“咱們就沒來過孽龍淵。”
你比我還沒心沒肺…趙青禾看了許顧一眼，將目光收回，與許顧一同尋找離開崖底的路。
被迫被追電帶下來，現在想再上去，又是件難事兒。
她倒是還能試試爬上去，難的是追電…再把追電撇下不管，她就真成個負心漢了。
不過追電爲什麼要跳下來，就是爲了找顧子虛嗎…小郡主本來就不靈光的腦子此時更不靈光了。
潺潺流水聲打斷兩人思緒，許顧循聲看去，一條溪流自外界流通進來，匯成一個湖泊。
“走水路，走吧。”
“追電會水吧。”
“那可不……”趙青禾自豪地拍了拍追電，一拉繮繩：“這可是我家的追電！”
離去之時，追電的目光一直看着許顧，眼中水波微動，跟在許顧後面。
……
八月二十三，又是一個深夜。
平靜的河流上，外表略有受損的商船停靠在岸邊，不時搖晃。
周貝戔頂着黑眼圈，依舊在思索許顧昨天說的話…顧前輩到底有什麼話非得等他醒了再說，搞得他這幾天一直在想這件事兒，睡都睡不着……呸，顧前輩真討厭……
等等…他內心的想法怎麼這麼肉麻。
渾身起了雞皮疙瘩，他不由自主發抖了一下，正欲闔目睡會兒，視線中隱約出來一匹在河裡漂浮游動的白紫駿馬。
兩天沒睡，眼都花了…哪有馬在水裡遊的啊？
靠近船舶時，那匹駿馬在水中借力，躍到船上，讓船隻一陣顛簸。
那個讓他兩天沒睡好覺的顧前輩御劍而下，落到船上。
“抱歉，谷主，耽誤了點兒時間，現在我們走吧。”
餘劍心亦是神情嚴肅，吩咐手下人在夜裡開船啓程：“前兩天出事兒了，我也得趕快回去把論劍大會的事情安排一下。”
背對許顧回到船艙，腳步匆匆，走時留下的語氣有些不解： ¤ttKan¤￠ Ο
“墮仙的封印，怎麼就又破除了呢？”
商船緩緩離岸，在河流上留下一陣漣漪。
清冷的河風夾雜着水汽，浸潤面頰，靈動的少女今日竟出人意料般地安生，雙手撐着船板，坐在船頭，眸中映襯着青山綠水，明月晨曦。
紈絝公子一臉疲態，但不知道許顧要說什麼，他就睡不好覺：
“顧前輩，你前幾日走時，到底有什麼話要說。”
“沒什麼。”
許顧自顧自地回到餘劍心給他預留的歇腳處，回頭瞥了周貝戔一眼。
“我只是知道，我這樣說，能讓你睡不着覺罷了。”
狠狠地拉期待，讓周貝戔輾轉反側。
周貝戔：？？？
目送許顧離開，周貝戔正欲睡下，又看到了坐在船頭的趙青禾。
整個人姿態端莊，就是靜靜坐着，沒有耐不住性子地亂動，倒還真有個郡主的樣子，讓周貝戔有點兒不適應了。
這小姑奶奶出去一趟，今天晚上就能這麼安生，沒睡桅杆上？不像她的性子啊…周貝戔又看了一眼趙青禾的背影，一臉不解。
“你在看什麼？”
趙青禾的語氣出乎意料地柔和平靜：“看大周的山水。”
“不時從小到大，一直都在看嗎？這還有什麼看的？”
“你不懂。”平靜的少女背對着她，微眯的眼睛中，盡是享受。
怎麼跟顧子虛一個樣兒呢？
都是一句“你不懂”。
“沒什麼啊，就是好不容易回來一趟，想多看幾眼。”
又是一句讓周貝戔摸不着頭腦的話……周貝戔沒再理趙青禾，正欲睡下，眼前的趙青禾又猛然起身。
看看自己，又看看周貝戔，大大的眼睛中，滿是疑惑：
“我怎麼坐在這兒呢？”
說完這句，她又躍到桅杆上，又成了那個靈動活潑的少女。
這是撞上邪祟了…周貝戔小聲嗶嗶一句，離桅杆上的趙青禾遠了一些，找了處安靜的地方，護住後庭，安心睡覺。
河上的風有些大，吹得桅杆上的少女青絲散亂，但她依舊沒管。
有點兒奇怪……她這記憶就跟斷片兒了一樣，連她都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坐在船頭。
她在那個深淵受傷昏倒但時間，她到底遇見了什麼，才讓醒來的她伸手一摸，臉上盡是未乾但淚痕。
“青禾……”
有個熟悉的女聲於不遠處呼喊她，她從桅杆上坐起，環顧四周……什麼人都沒有。
“別裝神弄鬼，直接出來，咱們一對一，保證有你好果汁吃！”粉拳握緊，小郡主看着平靜小河，開始威脅起了空氣。
但沒有得到任何回答。
重新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躺下……真是幻聽？
“想知道，如果末水村時顧子虛沒有出現，你的命運會怎麼樣嗎？青禾。”
熟悉的聲音繼續循循善誘，趙青禾皺了皺眉，沒再理會。
這勞什子幻聽真是煩人，得她回長安，就去找李神醫看看。
……
燭火閃爍搖曳，流光將船艙內鋪陳。
許顧正欲睡下，蘊藏在衣服中的幽藍魂魄化作一柄斷劍利刃，徑直向許顧的頭上刺去。
猛然吃痛，他全身無法動彈，只能眼睜睜看着那柄利刃自他的天靈蓋，貫穿進去。
但奇怪的是，只有疼痛，卻沒有一絲血液滲出。
墮仙跟着他出來了……念頭在腦中浮現，意識再次清明時，他位於一個破舊的茅草屋前，白衣的劍仙一臉笑意，慈眉善目地看着他。
“感覺怎麼樣？”
這是指他稍微用了一點手段，讓清河公主一同跟着過來了。
許顧沒有說話……能有什麼感覺？他本來都沒想過會能再見清河公主一眼。
畢竟只是一面之緣，哪有那麼深的交情。
許顧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換了個話題：
“前輩，斷劍能滋養您的魂魄，爲什麼要離開斷劍，跟我來到船上。”
墮仙語氣未變，仍是天生的和善：
“你身上，有這個世界沒有的故事。”
“而我喜歡聽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