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突然的變故，嚇了沈雁一跳。
“臥槽，老道長你沒事吧，你別嚇我啊？”
麻衣老道白髮如枯草，他面色慘淡，彷彿被榨乾了所有精血，一副行將就木的模樣。
“天機不可測啊……”
他嘴角溢血，如同傻了一樣，一個人默默地呢喃着。
那原本清澈的雙眸此刻渾濁如血污，溢出血淚。
突然間，好端端的一個人，就像是去了大半條命，這怎麼看，怎麼詭異……
“小友不必爲我擔憂，不礙事的。”
這時，麻衣老道的面色變得祥和，他隨意的用袖口擦了擦眼角的血淚，狀若無事道。
言談中，對沈雁的稱呼，也發生了些許改變。
“真沒事？還是送您去醫院吧？”沈雁覺得眼前的老道長成爲現在的模樣，跟他的關係很大。
“我這把老骨頭，還沒那麼容易死掉。”
“折損三十年陽壽，得窺一眼天機，是我之福也。”
老道長搖搖頭，面上和藹，流露出一絲滿足感。
這些話讓沈雁心中生出一種荒謬感，彷彿在做夢一樣。
但眼前所見所聞，又無時無刻不在告訴他，這不是夢。
世間真的有這樣的得道高人！
沈雁前世也曾見過一些所謂的高人，能掐會算者衆多，但卻絕對沒有眼前的老道長這般離譜。
鐵口直斷，一字不差，彷彿真的能夠看穿命運一樣。
沈雁沉默不言，他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仙人洞內的遊客也都滿臉驚駭，今日的見聞，足以讓他們吹一輩子牛比。
“老道此行心願已了，這便要回山潛修，只是不知小友可否送老道一程？”
麻衣老道從地上站起身，顫巍巍的，血淚已止，但眼中卻空洞渾濁，他伸手摸着洞壁，像是失明的盲人般，多有不便。
“好！”
遇到這樣一位難以用言語形容的奇人，沈雁也沒心思繼續遊玩，面色沉着道。
他上前攙扶住老道人，後者咧嘴一笑，道謝道：“多謝小友。”
仙人洞內的遊客也紛紛爲兩人讓出一條路來，不敢喧譁，皆對麻衣老道敬畏不已。
柳青妤與宋鈺兩人也跟在沈雁身後，一同出了仙人洞。
洞口前，此刻竟然已有一位身披青衣道袍的年輕道士在等候。
他見到麻衣老道這副樣子，眼睛頓時就紅了，連忙上前攙扶着，關切道：“師父，您這是怎麼了……”
“不礙事，你莫要在此哭哭啼啼，丟我麻衣門人的臉。”
老道長有些嚴厲道。
隨後，他像是一位慈父般，又對着沈雁咧嘴笑笑，哪怕雙眼失明，依舊面露得意之色。
“小友，這乃是我那不成器的頑徒，讓你見笑了。”
沈雁打量着眼前的年輕道士，他看年歲應該比沈雁小一些，烏黑的長髮束在頭頂，插着白玉般的髮簪。
面龐如白麪公子般俊俏，眉目如畫，皮膚也似牛奶般白皙細膩，就連說話的嗓音都更偏中性一些。
但又不似那種太監般的陰柔，若非穿着道袍，換上一套洛麗塔，妥妥的女裝大佬，舔屏的那種。
但此時，他赤子心誠，澄澈的眼中水霧濛濛，眉間帶着憂愁，爲麻衣道長的狀況而擔憂。
這一幕讓沈雁心中生出一絲懷疑：“這道士小哥，該不會是個女的吧？”
只是，他又望向年輕道士身前的那一馬平川，搖搖頭，心中唸叨道：“應該不是，哪有女的能平成這樣的，還沒我的大！”
仙人洞外，沈雁幾人找了一處休憩的古亭，他扶着老道長坐在石凳上。
“小友，可是有什麼話想要問老道？”
麻衣道長捻起鬍鬚，哪怕雙目失明，也依舊淡然自若，笑吟吟道。
沈雁聞言，點點頭：“我想問一問道長，您口中的家變可有什麼具體化解的辦法？”
只是，那麻衣道長卻一改常態，笑道：“無需做什麼，小友洪福齊天，所有劫難，皆可自行化解。”
洪福齊天。
一旁的年輕道士聽聞師父所言，目光也是有些驚訝地望向沈雁。
老道口中的洪福齊天，並不是常人口中的祝壽之詞，而是命中造化。
年輕道士自幼跟隨在師父身側修習麻衣道法，也見過諸多大富大貴之人前去問卜求卦，可卻從未見過有誰能夠擔的起這四個字。
只是，他越看，越覺得不對。
“師父，你是不是看錯了，我觀他命中孤煞，何來齊天之福？”
弟子有問，師父尋常都會講與他聽，但今日，老道長卻罕見的嚴肅道：“以後不准你爲這位小友相面，亦不可起卦，一生謹記，莫問緣由。”
這番話一出，年輕道士更加好奇。
但他向來尊師重道，師命不可違，此刻還是恭敬的點頭道：“是，弟子已銘記於心。”
反倒是沈雁。
聽完老道長對他所評的洪福齊天四字，也是心中涌出無限的感慨，輕嘆一聲道：“原來如此。”
這四個字，定然是重生與系統帶給他的。
不過，他也算是放下一樁心事，不必再擔憂什麼。
“小友可還有什麼疑惑？”
沈雁搖搖頭，他實在不知道自己能問什麼。
“沒了，多謝道長解惑。”
“呵呵，既如此，那老道我，便要與小友就此道別了。”
“老道我出來時日已久，在此地盤桓已有月餘，今日得見小友，也算了我心願。”
“只是我那道觀中還留有一愚徒，老道料他情劫將至，要先走一步了。”
“一兩年內，如若是小友日後再有不解之處，可去齊雲山尋我，屆時自會相見。”
“若是老道我駕鶴西去，小友也不必傷懷，這皆是命中既定的因果。”
“我這頑徒與道觀中的愚徒雖不成器，但卻也修得我的七分真傳，當可解小友之惑。”
不曾留下任何的聯繫方式，麻衣老道走了，並沒有接受沈雁開車相送的好意，如雲煙般，來也渺渺，去也渺渺。
沈雁甚至都不知那老道的名姓。
那麻衣老者也並未問他其他的東西，這一遭彷彿什麼都沒得到，卻換得龜甲碎裂，雙目失明，甚至如他所云，命中削去三十年陽壽，沒幾年好活了……
沈雁雖覺得誇張，但見識到麻衣老道的種種手段後，心中還是信了半分。
今日這一幕，不比重生帶給沈雁的震撼小，哪怕老道已經遠去，看不到蹤影，但他心中卻久久難以平復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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