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是2007年的上半年,這種娃娃靈我今後確實也沒怎麼再銷售,而在泰國也沒有普及開來。但沒想到六七年後的現在,我忽然發現,無論中國還是泰國,卻有不少人漸漸開始接受這種仿真外形的古曼娃娃,這也是讓我始料未及的。當然,更多對泰國文化有興趣的人,還是喜歡那種泥塑的古曼,覺得那纔是正宗的古曼童。
當天下午,我在QQ上看到郝女士發給我的圖片,是她和女娃娃靈的合影,我告訴她,衣服可以多備幾套,時不時地換換,女娃不像男娃,女孩喜歡漂亮衣服和飾物,總之你就當它是個真正的*就行。
郝女士回覆道:“田老闆,我還是單身,也沒孩子,甚至都沒懷過孕,哪裡知道小孩子的喜好和心理?你看來已經是當爸爸的人了,可以教教我經驗。”我笑着回覆說我也是單身,只不過賣的佛牌古曼供奉品太多,對供奉方式比較瞭解。我讓她除了幾套女孩衣服之外,還要用零食、飲料、糖果和女孩喜歡的玩具來供奉。男孩一般要供奉玩具小車、槍炮和刀劍之類的東西,而女娃就要供奉髮卡、頭飾、鈴鐺和漂亮的裝飾物。要是實在不懂,也可以問問有女孩的同事或朋友。
“這我可不敢問,不然她們肯定會亂猜,你知道女人是很八卦的。”郝女士說。
在家和幾個老同學出去K歌,很晚纔回家,洗了澡後已經是凌晨兩點多鐘,我剛要睡覺,收到QQ信息,是郝女士發來的:“田老闆,你已經睡了吧,我想告訴你的是,我做夢了。”
我很想笑,誰沒做過夢呢,就回復問做了什麼夢。郝女士很意外:“不好意思把你給吵醒。”我說我還沒睡,她問是QQ溝通還是電話方便,我已經困得眼皮發沉,就說還是電話吧。
郝女士打來電話,說:“我剛睡醒,剛纔夢到有個也就是一兩歲的小*,坐在我的牀邊對我說媽媽好,以後就是我們倆一起住啦,看上去很可愛。”
我說:“對,這就是你和娃娃靈之間的溝通,你用心咒開始供奉,它也認你了,這是好事。”
郝女士似乎有話要講:“可是……”
“可是什麼?”我問。郝女士說,自己是未婚單身,現在家裡突然有了個*,要是經常這樣管自己叫媽媽,那太不習慣了。雖然別人不知道,但我自己都會覺得忽然成了單親媽媽,多彆扭。
這令我想起之前在我手裡買過古曼童的“黑寡婦”孟女士,她也是與郝女士一樣的單身剩女,非要供奉古曼童,到手之後卻又對身邊有個孩子十分反感,最後出的事。我苦笑着說:“那你只能自己慢慢習慣了,什麼事都有適應過程,供奉娃娃靈也是。”心想可千萬別再是孟女士第二,那就太討厭了。
幾天後,孟女士發QQ信息給我,說這個*娃娃靈要求還真多,昨晚她又夢到*坐在牀邊,一臉不高興地說爲什麼只讓我穿同一套衣服,都好幾天了,也不給我換換。我說:“不是告訴你得給它多買幾套嗎?你就記住我這句話,無論古曼童還是這種娃娃靈,除了不能動和吃喝拉撒之外,你就把它當成真正的嬰孩來對待,這纔是正確的供奉方法。”
郝女士說:“唉,好吧,我這就去附近的服裝市場買。”
我說:“你最好能帶着它一起去,比如你要給某個孩子買衣服,要是能和他同去,當着他的面買下來,那孩子是不是更高興?而且還好試衣。”
“不行不行,那別人不把我當成精神病人嗎?”郝女士連忙拒絕。我告訴她,你完全可以說這是要送給侄女或什麼小女孩的禮物,想多備幾套衣服,到時候讓孩子自己給娃娃換。無奈之下,郝女士只好同意,但語言中已經透出掩飾不住的反感。
到了晚上,郝女士給我發了幾張照片,是兩套漂亮的*連衣裙,我誇她眼光不錯,郝女士說這回總行了吧,雖然店老闆並沒懷疑什麼,但她卻覺得所有人都知道這個是泰國娃娃靈似的。我說你這是心理作用,習慣就好了。
第二天上午,我接到郝女士的電話:“田老闆,我能退貨嗎?”我一聽這話就煩得不行,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問爲啥要退貨。郝女士說,昨晚躺在牀上看書,迷迷糊糊就要睡着,也不知道是夢中還是醒着,忽然聽到有人輕聲叫媽媽,聲音特別地小,像小貓仔似的。開始她以爲隔壁,就沒在意。可那聲音又說,媽媽,謝謝你給我買的衣服。你今晚這麼早就睡了,還沒洗澡呢。
我忍不住笑出聲:“看看,這個女娃多關心你。”
郝女士哭喪着聲音:“我是真的不習慣啊,我以爲嬰靈這東西和主人溝通,就是個心理作用,頂多在夢裡呢。可現在居然真能聽到,要是有同事和朋友到我家做客,是不是也能聽到?那我就完了,他們會以爲我未婚先孕!”
“這倒不會,”我安慰,“泰國供奉物和供奉者之間的溝通,外人是聽不到的。”
郝女士鬆了口氣:“那……那我家裡成天有這個小嬰兒和我聊天,讓我怎麼睡得着?”我說你就當家裡有個會說話的寵物,再說你供奉它的目的也不是爲了溝通,那就直接買條狗了,它是嬰靈,是能保佑你的。
“好吧,那我就再試試看能不能習慣。”郝女士很無奈。
這類客戶以前也經常遇到,請古曼之前都很急切,到手了也有覺得不習慣的,有的人說財運不佳、家庭不和,非要請古曼轉運,天天催我發貨。後來又很生氣,說家裡像鬧鬼似的總有小孩說話,非要退貨不可。我做佛牌生意兩年多,擦屁股的事無數,但對於這類完全沒有理由的要求,我也是不理的。
在瀋陽住了半個多月,我經常會去郝女士的QQ空間看她發的說說和日誌動態。除了宣傳螃蟹生意之外,還有她平時的心情。也許是單身太久的緣故,郝女士經常會發出一些只有兩三句的話,有時候還沒頭沒腦,估計也沒打算讓人聽懂,而是自言自語。但有幾句,我大概能猜出是對這個娃娃靈的不滿。
她發佈過的說說有:“早知道有這種事,我就不會……”或者:“怎麼能和寵物比!”再不就是:“無法習慣!能不能不和我說話?”有時,某條說說下面會有她的朋友回覆,問到底怎麼了,但郝女士都說沒什麼,發發牢騷而已,沒和他們說泰國娃娃靈的事,看來也是怕人笑話。
有一天中午,郝女士在QQ上問我:“給娃娃靈供奉的東西,變質得特別快,可樂和飲料也會變少,爲什麼?”
我說:“那是因爲被它給吃了喝了,很正常人。你是它媽媽,他當然要吃你喝你的。”郝女士表示又不習慣了,總覺得屋裡鬧鬼一樣,我只能勸她說習慣就好。
這天我去小賣店換啤酒,看到錢叔正坐着看電視,就問他還炒不炒股。錢叔把手一擺:“早不炒了,中國的股票純粹就是騙錢機器,我算是看透啦!”我笑着說看來以後我可以穿綠鞋進你的屋了。
正和錢叔聊着,忽然收到郝女士發來的QQ信息,是張圖片,拍的好像是個什麼訂單,能看到上面寫着“太湖六月黃公蟹”、“兩千公斤”、“全款已訖”的字樣,下面還有金額,大概是十萬餘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