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日暮西垂。
洛陽城東的袁紹營地傳出一陣陣的驚呼和哀嚎。
“袁公這是何意?!”
“誤會,誤會啊!”
“在下是來幫你的呀!”
雙臂被大漢們架起,郭輝方纔如夢方醒,他完全搞不清楚自己是那句話說出了毛病。
“那蘇曜囂張跋扈,縱兵尋釁,在城外對袁公的先鋒大打出手。”
“我等是來全力助袁公討伐逆賊的,袁公怎地如此不知好歹,反要恩將仇報,將我人頭送予蘇曜呢?!”
郭輝都瘋了。
他雙腿在地上呲出一條血印,努力的掙扎吶喊,怒斥袁紹不做人。
然而那邊的袁紹則是聽得人都麻了。
“你居然說幫我?”
“當我袁某人是三歲小孩不成?”
袁紹的眉頭一跳一跳:
“人冠軍侯乃是驅逐董賊的功臣,我和他都是討董聯盟的義軍,我等乃是盟友!”
“城外些許誤會,不過是西涼軍的獨走罷了,我倆並無什麼血海深仇。”
“爾等不速速開城迎接我義軍入城,反倒是把小算盤打到我等的頭上來了。”
“依我看,若非是你們緊閉城門,冠軍侯的先鋒又怎會和我部發生衝突?”
郭輝聽傻了。
這次出使,他想過各種情景。
但他怎麼都沒想到,這袁紹竟然畏蘇曜如虎,慫到這種程度。
人家蘇曜的先鋒都打上門來了,殺了他大幾百號人,這個一向傲慢自負的袁本初,竟然能唾面自乾,當沒這回事,替人蘇曜辯解起來了?
完了,全完了。
驅狼吞虎,起碼要驅的是條狼吧。
但郭輝是萬萬想不到,這袁紹踏馬的就是條狗啊!!!
看穿了袁紹的懦弱,郭輝已經徹底絕望。
他不再解釋和求饒,而是瘋狂的大罵。
“袁本初!”
“你身爲世家,卻與我等背向而行!”
“你遲早會遭到報應的!”
“你不得好死啊你!”
袁紹聽得眉頭一皺,臉色鐵青,他不再廢話,直接擺手示意親兵將郭輝拖出去。
那拉扯郭輝的壯漢兵士一見,也不再客氣,當即就是一巴掌把郭輝的打的七葷八素,再不能胡言亂語,只能無力的被帶走。
不多時,帳外傳來一聲慘叫,然後郭輝的人頭便被兵士送來。
看着郭輝的人頭,袁紹臉上面無表情。
坦率的說,他根本沒想到局勢會發展到如此地步。
本來初次見到這些世家子弟們來表示支持,他是喜出望外,驚喜之情絕非作僞。
他也非常想要先一步進入洛陽,搶在蘇曜前立功。
但是,袁紹卻怎麼也沒想到,京師的這些紈絝子弟們竟如此的膽大妄爲,看不清局勢。
眼下早已非那隻靠出身便能拿捏天下英雄的時代了。
他們卻抱着自己那老古董觀念,妄想三言兩語便挑撥自己與蘇曜爭鬥,真是不知所謂,死有餘辜!
“把此子的人頭包好,速送城南冠軍侯處!”
“袁本初這是什麼意思?”
月上枝頭。
城南的蘇曜營地迎來了袁紹派來的使者——郭圖。
他帶着郭輝的人頭,還有袁紹贈與的禮物,一併轉交到了蘇曜這裡。
這一下子,可把之前那作着兩面作戰打算的蘇曜等兒整不會了。
看着那一車車的禮物,還有那血淋淋的人頭,蘇曜很是懷疑那袁紹的用心。
這還是我瞭解的那個袁紹嗎?
對此,郭圖是苦笑連連,耐心的解釋來龍去脈。
不過,講道理,他自己其實對袁紹的這個決策也是不甚理解的。
就在接到任務後,他便直接表明了其心中的疑惑:
“洛中世家子弟們想要坐山觀虎鬥,利用我等鬥蘇曜確實是可惡。”
“但是,那蘇曜囂張跋扈卻也是事實啊。”郭圖嘆了口氣:
“淳于校尉麾下數百人喪於其手,咱們不去報仇,反倒要去給他蘇曜賠笑,實在是有挫士氣。”
“依某看,還不如聯合京中世家,一同出擊,趁蘇曜攻城的時候咱們去擊其側翼,或可一勞永逸的直接解決掉蘇曜這個競爭對手啊。”
競爭對手,沒錯。
比起蘇曜陣營中,那規模龐大的恢復漢室的部下們,在袁紹陣營裡,文臣武將們多是些視漢室如糞土,一心天下的人。
在他們看來,如今是天下傾頹,漢家已無可救藥,袁本初四世三公,貴爲一部聯軍盟主,有着衆多擁磊和袁家門生故吏的支持,正是那最有望執天下之牛耳的英雄。
而他們想要成功,必須要清除的攔路虎蘇曜絕對是第一位的。
如今,關東聯軍十餘位諸侯起兵,先期隨他們一同抵達這洛陽城下的就已有近五萬之衆!
而反觀對面的蘇曜呢?
就算他收編了部分董卓的殘部,兵也不過萬餘。
而且還是近期連戰的疲憊之師。
怎麼看都是優勢在我。
故而,當袁紹今日傍晚前率軍抵達洛陽城下後,其軍中大員們多持那熾熱的復仇之心。
這也是種哲等人對袁紹寄予厚望的關鍵。
那城下黑壓壓的五萬大軍就是滿滿的安全感呀。
誰知道,袁紹居然慫了?
這一刻,可以說袁紹自家大軍的人才是最詫異的!
“愚蠢!”
在這場只有袁紹部極少數高級人員和其親信在列的小型會議上,袁紹袒露了心聲:
“談人數,對那姓蘇的小子來說是最沒意義的事情了!”
“你們有誰真的見過那傢伙戰鬥的模樣了?”
“我見過!”
袁紹一拍案几:
“非人哉,非人也,絕非虛言誇張!”
“此人萬夫莫敵,小看他是要付出血的代價的。”
衆人面面相覷,而袁紹的眼中卻是閃過了一絲恐懼。
在幷州,他可是親眼目睹了蘇曜是如何把那些自以爲佔盡優勢的胡兵和賊寇們如雞仔豬玀般宰殺的。
“你們自己好好想想吧。”
“那小子,自出道以來,哪一次不是打得數倍於己的對手?”
“三五倍不誇張,十餘倍一樣打!”
“那滿山滿谷的賊兵啊,被他一個人殺得是血流成河!”
“現在你們居然也不知所謂的跟我說對他有優勢?”
“就憑咱們現在手下這些緊急動員出來,缺乏訓練,只有人頭數值得稱道的部隊???”
不待衆人回覆,袁紹就伸手一指淳于瓊,問道:
“淳于校尉帶的關東騎士已經算是咱們這邊少有的精銳了吧。”
“結果呢,又怎麼樣?”
“那姓蘇的都不用出手,兩千西涼鐵騎自己就解決了問題。”
“這是怎麼回事?”
“難道你們要說咱們西園軍的淳于校尉是飯桶不成?”
淳于瓊被說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紫。
他沒想到袁紹竟然說的如此不留情面。
連忙辯稱是賈詡偷襲在先,自己大意了沒有閃。
而且,平心而論,那西涼鐵騎本就是隨董卓南征北戰的百戰精兵,素質上,尤其是戰鬥經驗就是比他們這些地方諸侯的騎兵們要強上許多。
“這就對了,你們要看的到差距呀!”
說起大漢精兵,除了在黃巾之戰中立下汗馬功勞,身爲朝廷最後希望的北軍精銳外,就數北疆的西涼、幷州和幽州騎士們最是能打。
“可是,如這般西涼鐵騎一樣,幷州騎士和幽州騎士也都在蘇曜的那萬餘兵丁之中!”
袁紹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爾等憑什麼敢自鳴得意,覺得咱們就有那必勝的優勢了?”
“那姓蘇的一向就喜歡帶着幾百騎攆着成千上萬的大軍打,而現在他卻有了萬餘精兵!”
“我可以明白無誤的告訴你們,現在的蘇曜,正是他出道來最強的時候,沒有之一!”
“在這個狀態下,我們若是與他硬碰硬,別說什麼拼個兩敗俱傷,最大的可能就是一敗塗地!”
“啊這.”
帳內文武是全員傻眼了,他們可從未見過袁紹竟然如此的忌憚一個人啊。
而且,說得是如此的情真意切,言之鑿鑿。
那冠軍侯蘇曜,莫非竟能恐怖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