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室外的紅燈已經亮了幾個小時了, 所有人的心情就像是堵在高速公路上好幾天一樣焦急難耐。
秋山一刻也坐不住,咬着手指在樓道里來回不停地踱步,晃得江戰頭都大了, 忍無可忍地給他摁在座位上, 還把他咬着的那隻手拽下來, 再咬怕就真沒了。
手術室裡燈亮得刺眼, 所有人都忙得焦頭爛額, 爭分奪秒和死神賽跑。
“病人失血過多,已出現休克現象!”
“內臟受損嚴重,馬上進行縫合!做好輸血準備!”
醫生握着止血鉗夾住了大動脈, 讓護士給他擦了把汗。
心電圖上的波動越來越弱,漸漸歸於平行, 呼吸脈搏心跳全都沒有了, 醫生和護士一秒都不停歇地做了三十分鐘心肺復甦, 仍是毫無起色。
束手無策後,醫生用手電筒照了照秋晚的瞳孔, 無奈地搖搖頭道:“宣告死亡吧。”
所有人都爲這個生命的隕落而感到惋惜,就在大家垂頭喪氣要離開的時候,心電圖機再次有了反應,那條直線竟然慢慢產生了波動!!!
護士激動道:“病人有生命跡象了!!!”
大家迅速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繼續竭力搶救。
死亡了三十分鐘的生命, 竟然重新活過來了!
簡直就是奇蹟啊!
秋晚彷彿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在夢裡, 她回到了曾經最熟悉的辦公室, 同事小張在她耳邊八卦今天又有哪對明星離婚了, 同事小李哭訴自己又胖了兩斤,秋晚笑着正要安慰她, 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拉開門,外面不是單位走廊,而是變換了個場景,秋晚置身於一片夜色朦朧,帶着些許薄霧的山林之中,她回頭看,辦公室和同事們都不見了。
遠處有個少年的背影,散發着天上星河一般的光芒,他回過頭笑着說:“我會保護你。”
秋晚伸着手朝他走過去,在差一步就能牽到他的手的時候,一個巨大的怪獸突然出現,一口吞掉了眼前的少年。
“西瑞!”
秋晚大喊着從夢中驚醒,喘了半天氣還是驚魂未定,根本沒注意到身邊已經炸了毛的秋山,和一臉關切的秦璐。
恍惚間,秋晚這才注意到自己躺在病房裡,看來她還沒死。
“姐,你終於醒了……”秋山抓着她的袖子哽咽道。
秋晚難得慈愛地摸了摸弟弟的腦袋,在屋子裡看了一圈後問道:“西瑞呢?”
秋山吞吐道:“他……”
“怎麼了?他……死了?”秋晚的聲音忍不住發着顫。
“沒有沒有,”秋山連連擺手,“他就是被關起來了。”
秋晚拔掉手上的針頭,翻身下牀就要往外走,“我要去找他。”
江戰帶着醫生一回到病房就看見秋山和秦璐攔着秋晚不讓她走,醫生着急喊道:“快讓她躺下不能亂動!”
“我要找西瑞!我要親眼確認他活着!”
秋晚面無血色,嘴脣也乾裂泛白,她身上其實一點力氣都沒有,但是秋山怕壓到她傷口,所以不敢使勁攔她。
江戰沉聲道:“我可以讓你見他。”
秋晚立馬不鬧了,直勾勾地看着他。
“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秋晚有些迫不及待。
“把傷養好,我自然會讓你見他,你不用擔心,他現在很好,傷口都癒合了,我們每天都會送水送飯,沒有虐待他。”
秋晚盯着江戰的眼睛看了許久,才說道:“好,我相信你。”
她提着的那口氣瞬間垮了下來,重新跌坐回牀上,這才發現身上這兒也疼那兒也疼,後腦勺都是麻的。秋山趕緊扶她躺下,醫生過來給她檢查情況。
在病房靜養了有半個月,秦璐每天都來看看她,陪她說說話,秋晚問得最多的一句就是:“我什麼時候可以見西瑞?”
秦璐削着蘋果皮回道:“小江說等你傷好了呀,所以你要多補充營養,才能快點好起來知道嗎?”
秋晚點點頭,感激地接過蘋果啃起來。
秦璐擦了擦手,忽然換上一副八卦的表情,笑着看向秋晚說道:“我說怎麼每次給你介紹對象你都那麼排斥,連小江都看不上,原來心裡早就有人了啊~”
秋晚猜到她說的是誰,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道:“璐姐,你別瞎猜,我和西瑞是生死患難的朋友,沒有別的想法。”
“你對他有沒有想法我不大清楚,但是他對你絕對不一般~你之前住院那次,我見過他一面,一個白白淨淨的小男生蹲在你病房門口,我問他爲什麼不進去,他說你讓他回去工作,他又想守着你又怕你不開心,就只好蹲在門口,偶爾偷偷起來透過玻璃瞄一眼。”
難怪那天總有一種被監視的感覺……
秦璐歇了口氣繼續道:“你們跟黃鶴對戰那天我不在場,後來聽別人說你被黃鶴打暈以後,那個叫西瑞的小夥子就跟發了狂一樣,戰鬥力飆升了幾千倍,把黃鶴撕成碎片後,他也因爲身體嚴重超負荷,引起多處骨骼斷裂,昏死過去,不過比你強一點,他昏迷了三天就醒來了,吵着要見你,但是大家多少還是有些忌憚他,所以只能暫時先關押起來。”
秋晚聽得心臟一直狂跳,直到聽說西瑞醒來後情緒才安定下來。大家害怕恐龍人她也理解,但是不免又有些擔心。
“璐姐,西瑞會沒事嗎?畢竟黃鶴他……”
畢竟黃鶴是王生的表兄弟。
秦璐知道秋晚想說什麼,她安慰道:“沒事的,王生不是那種不分青紅皁白的人,黃鶴引起民憤也不是一兩天了,這次的事情大家都很感激你們,只是這孩子偏偏是個恐龍人,所以大家一時間有點接受不了。”
秦璐語重心長道:“小秋,你要是真喜歡他,你打算怎麼辦?畢竟是兩個物種啊。”
“我也不知道。”
秋晚搖着頭一臉茫然,“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人,也不知道對西瑞這種感覺是不是喜歡,我只是覺得跟他待在一起很舒服,有時候看不見他還挺想他……璐姐,你對王隊長也是這種感覺嗎?”
秦璐笑道:“每個人喜歡別人的感覺都不太一樣,有一點相同的是,你喜歡的那個人即便很普通,但是在你心裡他就是最特別的,如果你有了想和他共度一生的強烈想法,那麼恭喜,你已經徹底被他淪陷了。”
秋晚沉思了一會兒,然後欲哭無淚道:“可是他本來就很特別啊,一點都不普通……”
秦璐:“……”
能單身26年不是沒有道理的……
在病房裡種了一個月蘑菇後,秋晚終於被批准離開了。這段時間,江戰每天都像彙報工作一樣,告訴她今天西瑞吃了多少飯,去了幾趟廁所,有沒有好好睡覺。
知道西瑞沒什麼事她也就放心了,現在比起見西瑞,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在病牀上湊活了一個月,秋晚回到住處避開還沒好利索的傷口簡單洗了個澡,然後翻出自己的電梯卡,上了二十一層。
黃鶴不在了,現在所有人都聽王生的指揮。
和對黃鶴的屈服不同,這裡的人似乎都是心甘情願認王生爲領導的。
王生的辦公室還是上次來見到的那樣樸素,看來他並沒有因爲自己是一把手了就放縱揮霍。他問了秋晚幾句傷好的怎麼樣,簡單寒暄過後,秋晚切入正題。
“王隊,我今天來是想請問您,關於西瑞,您打算如何處理呢?”
王生一副早就猜到了的神情,“抱歉秋晚,這個問題隊裡也開會討論過許多次,大家得出的結論是,西瑞不能留在這裡。”
秋晚不解道:“可是他明明有功啊!王隊,就算黃鶴是您表哥,可他更是讓許多人爲了他的貪慾而付出生命的惡魔啊!殺了這種人難道西瑞有錯嗎?”
“你說的我也贊同,可是問題不在這裡,”王生扶額,“你沒見過他發狂的樣子吧?簡直像是來自地獄一樣,那種戰鬥力根本不是我們對付的了的,你能保證他以後不會發狂嗎?我們敢拿這裡幾百號人的性命去賭嗎?”
秋晚吸了口涼氣,垂下眼睛,長長的睫毛有些顫動。
“西瑞很溫柔,從來沒有發狂過,他是爲了我纔會那樣……他平時很弱的,如果離開這裡,肯定會死的……”
王生沒說話,但是拒絕的很明顯了。
秋晚忽然振作起精神,重新擡起頭來,“要不您把他收編進特別行動隊裡怎麼樣?我保證他不會發狂,而且還能成爲最強的戰鬥員!”
王生擺手道:“這裡足夠自給自足,以後也不會有需要跟恐龍人戰鬥的任務了。”
“您難道就要坐以待斃嗎?”
秋晚站起身,氣勢洶洶地走過去,雙手拍在他辦公桌上。
“我們所生活的每一片土地,我們的家人同胞,這所星球上的一切都正在遭受着恐龍人的踐踏!而您!只想着自己吃飽穿暖就夠了嗎?您就沒有保家衛國的理想嗎?您就沒有熱血男兒的豪情壯志嗎?如果有一天,恐龍人徹底佔領了地球,您認爲這裡的所有人還能倖免嗎?我們,還有反抗的餘地嗎!”
王生被說得一愣一愣的,其實他也不是沒考慮過這個問題,可是人類要想真的打敗體型懸殊巨大的恐龍並不是說說那麼簡單的。
“抱歉,我有些激動了。”
秋晚站直身子,整理了下情緒,“不過我話也放這兒了,只要您同意西瑞留下,我願意成爲基因改造人,加入到和恐龍人的戰鬥中,如果您不同意,我會和西瑞一起離開,用我們自己的力量,爲這個星球出一點力。”
秋晚走後,王生支着下巴思考了很久。
他好像過了三十歲後考慮的東西總是要多一些,這也導致他常常有些畏首畏尾,可是秋晚的一番話似乎重新燃起了他少年時代的熱血。
和恐龍人打架……
那就比比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