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紹猶豫了一下,才說道:“裴某隻是一夫之勇,何堪此重任,願爲前鋒,衝入江陵城中,解大帥之難!”
裴元紹如此說,孫智卻是微微點了點頭,然後才說道:“如此,裴帥領一軍渡河,引漢軍主力來,我以佈下埋伏,此時這漢水之畔,已有五萬大軍匯聚,裴帥可引漢軍到此,一舉覆滅漢軍主力。”
竟是如此?裴元紹此時有些難以置信,這麼說,自己沒能及時進城,也是因此了,他心下恍然,然後卻也不質疑,直接接令。
他明白,此時這周圍都是孫氏親信,他雖然是副帥之名,但是能號令的不過百卒而已。
裴元紹率領萬餘步軍欲渡過漢水,此時漢軍半渡而擊,一時間,這萬餘黃巾勁卒潰不成軍,開始後撤轉進,帶領騎兵進擊的正是江東猛虎孫堅。
“黃巾救援之賊已到,把這救援之賊覆滅,南郡將定,諸軍聽令,齊力進攻,定不可放跑一賊!”
朱儁在中軍下令,旗下各將,此時齊力奔出,眼看就要把南郡黃巾一舉覆滅,此後軍功將會少了很多,大家的機會也可能就此一役了。
裴元紹演的倒是很像,甚至不像是演的,萬餘黃巾步軍,此時潰散在這漢水之畔,跑得慢的,瞬息就被追上來的漢軍給梟首了,跑得快的,此時都跟在裴元紹這個副帥之後。
孫堅帶着家將正隨後追擊,袁術、曹操等將也緊跟其後,都是爲了一役而成兩千石大吏,大家都不想放過這個機會。
曹操追的稍微慢些,此時身邊李典有些着急,曹操有些猶疑的說道:“南郡黃巾十萬餘衆,如今怎麼就這麼點人,可能有詐?”
在中軍帳中,這話他也不便說出口,不過還是存了一分小心,沒有追的太過肯前,只要此戰勝了,就能運作一兩千石大吏之位,家中財勢可以保證此結果,也不需要勠力拼殺。
“什麼聲音?”
曹操追過了漢水,過了一處山崗,又到了一支流前,此時這道支流因爲冬日水流枯竭,黃巾賊正在河道另一邊攀爬而逃,漢軍正追入河道中。
曹操剛剛下去河道,忽然感覺有些不對,耳邊彷彿聽到了隆隆之聲,驚異一問,再仔細一看,河道溼痕明顯不對,再看腳下泥濘,立刻撥馬便走,喝道:“衆軍隨我快退。”
剛剛退向了河道之上,朝着旁邊山坡還沒奔上幾步,然後就看到一道洪流此時席捲而下,這道漢水支流雖然水勢不豐,但是淹沒此時正到此的數萬漢軍卻沒有問題。
此時,正是冬日時節,水中不少的冰凌讓寒水的殺傷力更增添了幾分,曹操跑得快,但是己方還是有不少人被洪流席捲而走。
此時他在這一處山坡之上,看着這一幕,卻感覺驚心不已,黃巾何等兇殘,要知道,可是有萬餘黃巾也被一同席捲而過。
“不好,中軍!”
曹操此時看到了無數漢軍和黃巾一同被洪流席捲,衝入了漢水之中,這些人浮沉着隨着洪流前行,其中能生還的恐怕十不存一,感慨了一句之後,曹操看向了江陵城的方向,此時卻是臉色一變,大喊一聲。
因爲大軍被派出圍剿黃巾援軍,中軍的人馬只剩餘數千人,此時,只見絕對過萬的黃巾騎兵殺出,正朝着漢軍中軍。
朱儁派出大軍追殺黃巾逃兵之時,也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不過當時情況,衆將求戰心切,他也沒有多想,等衆將渡過漢水上的浮橋之後,他就感覺到了不對勁,還沒等他多想,此時就見到一支黃巾騎兵殺出,竟有萬騎之衆。
看到這一幕,他痛苦的閉上了眼睛,落入賊人算計了!
不過朱儁也只是痛苦了一剎那,然後就堅毅的說道:“爲我披甲,如今之計,唯死而已!”
逃很難逃了,那麼就只能選擇戰死了,他不會想要投降以求性命的。
所幸,大營佈置的還算嚴整,最起碼能攔上一盞茶的時間,聚集營中所剩的騎兵,所餘僅百餘騎。
“衆軍,隨我衝陣!”
人數劣勢的步軍,哪怕憑着大營簡陋的壁壘,剩餘時間也不多了,朱儁此時披好了甲,看着匯聚在一起的百餘騎,然後就堅毅的說道,語中已有死戰之意。
“將軍,吾願踏破敵陣!”
此時,忽然有一人出言說道。
“你?…你是何人?”
朱儁有些懷疑的看向此人,不過看到了此人的身形,懷疑之色稍淡,此人身形健碩,揹着一厚背大刀,看着就是一勇武之人。
“襄陽城門校尉黃忠,願立下軍令狀!”
朱儁聞言,卻是苦笑了一下,感慨了一句之後說道:“你是勇武之士,我這青驄馬就讓給你,若是事有……”
朱儁說了兩句,卻住口了,不再多說,只是把馬讓給了黃忠,還把自己的馬槊也給了黃忠,這是黃忠主動討要的,這武器顯然他也會用。
朱儁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馬槊這武器才問世沒多久,會用的人不多,也多是士族子弟方纔開始使用,黃忠主動討要,顯然很有自信,家世肯定也不一般。
“將軍你看……”
曹操此時,正看向洪流之中,命人正用長矛搭救被席捲的漢軍,這一會,也救了數十人了,此時山坡上的樂進忽然呼喊道。
曹操愣了一下,急忙衝上了高坡,手下的軍兵迅速分開,他走出到前,接過千里鏡,可以看見漢水對面中軍大營此時洞開,門外多了一匹狂奔的青驄馬,他認得,這馬是主帥朱儁的坐騎,此時黃巾騎兵中正分出一隊攔截。
馬背上騎手一手持弓一手從背上抽箭,在狂奔之中接連不斷射出,就像傳說中那些箭無虛發的神射手般,精準地每一箭射落一名黃巾騎兵,看得此時中軍大營的漢軍步兵一片歡呼之聲。
奔殺出來的正是黃忠,他先自己單槍匹馬殺了出來他騎這匹馬是朱儁的坐騎,不是漢軍普遍騎的普通戰馬,身形和普通戰馬比起來,得算是體型特別高大的,肩高都快奔六尺之高了,哪怕披了皮製馬甲,再馱着身穿鎖子甲的他仍舊能夠跑動起來。
此時狂奔中的黃忠正以極快速度重複着抽箭拉弓射出的動作,輕便的牛角弓在他手中就像玩具般,高精度的瞄準讓他對面同樣在馳射的黃巾騎兵卻一刻不停墜落。
但這暫時沒什麼用,因爲他面對的過萬的黃巾騎軍。
迎擊的黃巾以最快速度收起弓端起了長矛,在狂奔的馬背上一手持盾肋下夾矛,數十騎並排着以中間軍官爲中心逐漸形成雁翅,帶着馬蹄踐踏地面的沉悶響聲全速撞擊,黃忠此時同樣收起了他的弓,此時他從馬鞍上摘下了朱儁的馬槊。
朱儁所用的馬槊自然是精品,出自燕國工坊,特意求來的,燕國的鐵器交通天下,他花費數千金買來的這一柄馬槊可是精品中的精品,尋常人就是花費萬金恐怕也難購得。
下一刻,撞擊開始!
兩支長矛瞬間到了他胸前。
黃忠在馬背上詭異地一擰身子,就在兩支長矛幾乎緊貼着他前胸和後背過去的瞬間,他手中的馬槊砸在一名黃巾腦袋上,槊鋒如同穿透紙片一樣砸穿頭盔並砸進了他的顱骨,把他的沉重身軀直接甩了起來撞在另一名黃巾騎兵的身上,而黃忠此時驟然轉回身子,用手臂夾住了後者的長矛,就在他往回奪的瞬間,槊鋒拍了過去,後者連人帶馬被砸得一下子撲在他馬前。
黃忠一夾戰馬,青驄馬立刻縱身躍起,躍過了阻攔在前方的馬頭。
但也就是在這時候原本雁翅形的黃巾騎兵隊,同時以最快速度調轉馬頭,數十支長矛就像閉合的鱷魚口中利齒般,向着中間的黃忠擠壓過去,最近的四支長矛瞬間就到了他跟前,明晃晃的矛刃上下分開兩兩一組分別對準了他的胸口和腦袋,而第五名騎兵眼看就到,那長矛對準了的卻是他胯下戰馬。
此時黃忠卻沒有絲毫的動容,他在馬背上彷彿龍舞一般不斷扭動自己的身體,在間不容髮中躲過了一支支長矛,就如同神蹟般完好無損地衝出來,在那些黃巾騎士愕然的目光中突然出現在第五名黃巾騎士的面前。
後者此時也只是稍微愣了一下,可是這是戰場上,豈容他發愣,驟然間黃忠手中的槊鋒掛着風聲砸落,巨大的力量讓他整個腦袋幾乎沒了,胯下那匹戰馬悲鳴一聲前蹄跪倒,下一刻黃忠的青白雜色的青驄馬如風一般從他旁邊急速掠過,因爲黃忠的攻擊速度實在太快了,兩旁正在擠壓的騎兵還沒有趕到,他的前方居然出現了一條寶貴的通道,就像還沒徹底閉合的鱷魚嘴前一點陽光般。
但這還是沒什麼用,因爲他的前方更多的黃巾騎兵正在趕來。
“南陽黃漢升在此,漢軍隨我出擊!”
黃忠此時突然間停住了馬,一勒繮繩青驄馬嘶鳴着立起,與此同時他的吼聲也響起。
“南陽黃漢升在此,漢軍隨我出擊!”
他的聲音彷彿雷鳴般在戰場上回蕩着。
“進!”
“進!”
此時,漢軍的中軍大營,數千漢軍士氣高昂,隨着黃忠聲音剛落,此時漢軍的吼聲接連不斷響起。
盾,矛,弓三層的步兵在鼓聲中邁開腳步,前排刀牌手持大型盾牌,後面多排長矛手持長矛,再後面多排步兵弓箭手拋射,其間一個個將領和旗手維持着秩序,傳遞着命令,陣型最中間車載戰鼓前,鼓手拼命揮動着鼓槌,中軍的帥旗代表着最高指揮權,一個龐大的戰陣隨着漢軍大營洞開,在空曠的平原上緩慢推進,很快前鋒開始進入江陵城下。
而就在同時,對面的黃巾騎兵開始拋射,行進中的漢軍步兵中不斷有人中箭倒下,但有着在黃巾中血戰的黃忠,此時主帥朱儁也隨着大軍在一同進擊,漢軍的士氣並沒有絲毫的降低。
所有漢軍步兵看着前面那位,就像傳說中的絕世猛將般,掄着長槊不斷將敵人砸得血肉橫飛的黃忠,恐懼之心此時是沒有的,黃巾騎兵不敢攻入陣中,而黃巾騎兵拋射的箭也不是致命的,他們的頭盔和甲對弓箭都能阻擋,而最具威脅的直射則被前方盾牌阻擋,所以儘管不斷有人倒下,漢軍的陣型卻沒有亂,所有人都在保持着秩序向前。
一名負責指揮的黃巾將領此時舉起了手,他兩旁所有黃巾騎兵全部端起了長矛,控制着躁動的戰馬用看死人的目光看着此時整隊進擊的漢軍。
不能讓漢軍再進擊了,若是讓他們再前進幾步,那麼就到達了浮橋之處,一旦漢軍佔領浮橋,對岸那些沒有被大水淹沒的漢軍將會陸續支援而來,那時,此戰結果就兩說了,不過,此時只要不顧傷亡,這數千漢軍步軍,也不足爲慮,那黃巾將領此時露出一絲笑容,他舉起手向下一揮,就要立刻衝陣。
“嗖!”得一聲。
驟然間一支利箭沒入了他的腦袋,就在他像木頭一樣跌落馬下的時候,正要向前衝擊的黃巾騎士紛紛愕然看過去,而此時渾身上下環繞着血色氣息的黃忠,正放下手中弓拎起馬槊看着他們露出獰笑,而在他身後,一支超過百人的黃巾騎士組成的死屍在這漢水之畔陳列着。
下一刻,他像魔神般咆哮着向黃巾發起了單騎衝鋒。
“放!”
就在黃忠準備揮舞着馬槊,前去開啓無雙的時候,此時漢軍的步軍已經接近了黃巾騎陣,緊接着隨着朱儁的吼聲,朝着被黃忠突然一弓攪亂的黃巾騎兵進行了射擊,一支支箭呼嘯飛出,在不過十餘丈的距離內紛紛擊中目標,黃巾騎士此時紛紛墜落馬下,而漢軍步陣的刀牌手和長矛手已經完成整隊,長矛和盾牌組合的牆壁向前推進,突破口就這樣打開了。
黃忠掄開他手中的馬槊,朝着河岸方向兇悍地向前砸着,就像砸碎瓷器般不停一節節砸碎黃巾騎士組成的防線,此時,漢軍步軍以一種同樣的氣勢兇悍地撞向黃巾騎兵陣。
“此戰之勝,黃漢升之功爲首!”
是的,勝局已定。
朱儁此時指揮着漢軍步軍進攻着,他很清晰的看出來了,漢軍士兵的氣勢已經打出來了,這種情況下別說是裝備齊全訓練有素的正規軍,就是一羣烏合之衆,照樣也能壓着敵人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