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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火葬開始後,一直都還沒有落實到我們這裡,這裡到這個清明節後纔開始重視,就是要普及火葬,開始每個來火葬場的家庭,都要參加火葬的講座,就是洗腦,意思是以後家裡再死人,或則鄰居朋友死了甚至自己死了,都要來火葬,不要回村裡和活人爭山頭土地呀。於是乎,我們的火葬場現在多了許多項目,比如知識講座,告別儀式,入殮等等,大家都開始忙碌起來,既然死了,回不了故土,那就在火葬場也風光一下吧,對後人以儆效尤,跟着黨走,讓你火葬就別想着回家土埋。
這個五月有個特殊的任務,就是要我做入殮師。工作挺簡單的,也和之前的告別儀式差不多,就是多做點對屍體有信仰方面的舉措,如沐浴,淚別,昇天儀式等等。
這不,剛過完清明,汪財就安排了人來主講火葬禮儀,且安排我去告別廳給人做入殮工作,這可是我的外行啊,我是冒充專家來給神做法啊。沒辦法,汪財就是捨不得情人,正如他說的,這只是一陣風,很快就會恢復到正常狀態。我發覺這個胖子真是居安不思危的,有點復古,不進步,覺得火葬場永遠都是在這一畝三分地做着這半斤八兩的工。
入殮由我和曉凌來主打,安撫家屬等等那些由其他人誰有空誰做。爲什麼是我和曉凌?因爲我是燒屍的,懂得一些對神的尊重,曉凌是化妝的,入殮無非就是喃、法與化妝。不繁雜。
今天來了個特殊的家屬,因爲逝者有點政績,頗受活人尊重的那種,因此這個過程要求我們做得最好看,也是因爲最近全世界都在宣傳的火葬如何如何有好處,在火葬場能給逝者如何如何的景仰什麼的,因此家屬非要我們給出個火化的方案出來。這一求方案,汪財斂財,就說讓我們的員工給您做全套服務!
苦煞我也。
逝者是個老頭,年紀在八十歲左右吧,據說的什麼委員,我看了資料,是個退休半個世紀的郭委員。我和曉凌如約的來到告別廳。
家屬見到我和曉凌過來了,他抓住曉凌說:“姑娘,家父安於此,他生前喜好莊重外表,你給好好弄。”
“先生放心。我會好好做的。”曉凌說。
我倆來到郭委員跟前,家屬全都跪在旁邊。我和曉凌拿着工具,也跪在屍體前。
我和曉凌對着屍體三鞠躬,我說:“有怪莫怪,晚生給您跪安來了。”
說完,我拿出熱毛巾要給屍體的臉敷一下,主要是爲了給屍體硬邦邦的臉弄軟了,這樣曉凌好化妝。我輕輕的蓋着神的臉,他是那麼的安然,如果人死後都是這麼安然的,我想也沒有誰會怕死了。郭委員是老死的,固然安然。
曉凌來到神的頭頂,然後把我蓋上的白毛巾取掉,接着用梳子給神的頭髮梳理,口中念道:“一梳生前萬事順,二梳現在身光頸亮,三梳來世萬福!”這老人的頭髮稀少,但是被曉凌的手用摩絲打得油亮油亮的。
完畢後輪到我給神的腳換鞋子,這叫有頭有尾,先頭後腳,然後身軀,這個流程在我們這裡是頗有講究的。
我把神原先的皮鞋脫掉,給他穿上一個用紙做的鞋子,和真鞋無異樣。我也要口中有詞,否則神是會不高興的,我道:“滿足走萬里路,換鞋到天堂,有道快走,莫回頭。”這些都是我們這裡的口頭喃詞,一般大家都會,只是用的地方只有在給神化妝,燒神,或者是拜祭時候。
接着,曉凌開始給神化妝臉部,這神的樣貌很偉岸,化起來很容易,四方的臉,化出來後像列寧那樣,非常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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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我用另一條毛巾給神的手,輕輕的抹幾下,說:“髒過淨過,事後一切了過。”然後就是給神整理遺容,他之前沐浴過後換了一身的中山裝,我也輕彈衣領,給這大爺理理皺褶,一切是比較簡單的。
整理完之後,本來我就是喃嚒出身,沒有參加過敲鑼打鼓,但是也聽過念詞,就好像是沒見過豬跑但是吃過豬肉一樣。
“叮”一聲,我搖起鈴鐺,頗像喃嚒的開場,但是沒有喃嚒隆重。
“喃嚒阿彌陀佛,夫金剛經,無相有宗,無住有體,妙言有用……”我道。
家屬在旁邊哭聲開始四起,先是抽泣,然後有的哭出聲音來了。我長期在這樣的地方工作,其實我也應該哭的,可是已經沒有了眼淚,因爲我在這裡一天,我就會更加珍惜生命一天。
這是入殮的哭場。
哭完後,我也在神的周圍搖鈴幾圈,然後就和家屬幫把這大爺放進黑棺材裡,老人依然非常的安然,就好像睡着了一樣,我看着他躺在棺材裡,想想,死後躺這樣的好棺木,也不枉此生了啊。
進棺之後,我繼續搖鈴,家屬跪拜,然後就是在鉢裡燒紙。
約一個小時後,大家參拜完畢,我們就用最好的推車連棺一起推到火化間。我和曉凌好像孝子孝女那樣,從前到後,一直伺候着老爺。
我們這一行,女人當男人來使,男人當牲畜來用,可以說是隻要是在火葬場裡面的活,任何人都會幹過任何工作,我們把死人當人看,可是汪財把我們當死人來吆喝呀,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