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芸如今的算賬水平在我看來完全可比前世所知的那些會計師,尤其厲害的是我發現她的心算能力特別之高,一些計算結果比直接打計算器還要快。本來她就對這些數字特別敏感,當初我講故事般將前世所學的一些運算法則、阿拉伯記數法、會計知識講給阿秀和她聽之後,她的算賬能力就更見精深了許多。我有時候甚至想要不要把自己前世所知的珠算法一併教給她,讓她在會計這一領域更上一層樓。但是在此之前,我是一定要先教會自家老婆使用的,以前家業還不是很大,要阿秀操心籌算的東西也少,我就偷了一下懶,沒有把珠算盤這個“古代計算器”發明出來。不過,現在看來要想讓阿秀省點心,這個超現代的東西不得不早點登上歷史舞臺了。心裡想着等回去後,就隨便在村子裡找個木匠打造這時代的第一副算盤,反正算盤的樣式也用不着什麼保密,真正要保密的是運用在算盤上的珠算口訣,到時教會了阿秀後,可得讓她守口如瓶纔是。我以前對這算盤小玩意還沒怎麼放在心上,小學時數學老師雖教過,我卻完全沒學會,直到在匯水巷遇上幹爺爺,才明白這小玩意的重要性以及它所代表的劃時代意義,並且在他的半強迫下學會了如何打算盤。
香芸這個理財高手便沒有讓我等太久,在我剛好飲完那杯茶之後,她的核算結果就出來了,並把它寫在了一張雪紙上交給我過目。對她這麼高效率的完成此事,我是早已習以爲常了,而初見的秦三娘卻是不免小小的驚奇了一把。我略略掃了一眼,就把那張雪紙轉交給了秦三娘,等她看清雪紙上所寫的核算結果,更是露出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呆呆的看了香芸好一會兒。
秦三娘由衷的稱讚道:“還真看不出來,香芸妹子竟然如此精通籌算一道,這麼快就把賬目覈對的一文不差。想當初我可是花了將近兩個時辰纔算清的。”
香芸向她略微矜持的一笑,卻便不言語。
“秦老闆,這個數目可對?”我適時插言,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表情,“若對的話,我們這就把去年的賬目結清了吧。”
“候爺,還真是快人快語的很!”秦三娘眼裡閃過一絲怨色,“奴家這便進屋把屬於候爺的那份拿給你。”
說完她便站起身向着裡間的臥房走去。
不一會兒,她手上就端着一個繡盒出來,當着我的面打了開來,裡面正是一大疊的寶鈔。
“候爺這裡正是屬於你那份的七成收益,總數爲五萬四千二百八十五兩,你請點清。”
“秦老闆客氣了,我還能不相信你嗎?”我說着客套話伸手接過繡盒,見秦三娘一臉的冷漠便不予迴應,心中不由苦笑了一聲,女人在有些時候就是麻煩的代名詞,看來今天帶香芸這丫頭一起過來,實在是失策了。
拿過繡盒順手交給了侍立在身旁的香芸,便給了她一個眼色,這丫頭還不算太笨,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端過繡盒就在一旁座位的茶案上一張張細心的點算起來。
我乾咳了一聲,給了秦三娘一個曖昧而討好的眼色,這才朗聲對她一本正經的說道:“秦老闆,我過兩日再來和你相談一下關於披風馬甲的季節性問題,你看可好?”
秦三娘這纔有了反應,破顏淺笑了一下,不過馬上繃緊玉臉問道:“候爺說的‘季節性問題’,是指天氣變暖後的情況吧?”
“是的!”我點點頭,說道,“最多再過兩三個月,等天氣完全變暖後,披風馬甲就很難銷售了。不過,我想對你說的是,等天氣逐漸變暖後,作坊裡依舊要加點趕工,在生產速度上不要懈怠下來。”
秦三娘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終於對我露齒輕笑道:“候爺的這個想法其實張大娘和奴家早就想到了。去年的披風馬甲這麼受人歡迎,我們就考慮着今年多備點貨,等年底天氣轉冷了,就不至於向去年那樣手忙腳亂了。”
“你們想到了就好。”我很是讚賞的看了她一眼,“等過些時候天氣轉暖了,那些皮貨的價格也下去了,我們正好一舉兩得多收購些進來生產披風馬甲,等備足了貨,容秀也完全可以學着現在的順興那樣,在全國各地徵召合適人選代理銷售,把攤子鋪的更大一點。”
“還是候爺想的周到,這一條奴家和張大娘可沒有想到過。”
看見秦三娘臉顯喜色,我心中暗暗鬆了一口氣。
這時,香芸已把繡盒裡的寶鈔數目點算清楚了,雙手捧到我面前,暗示性的點了一下頭,向我交差。
我雙手接過繡盒,藉機站起身向秦三娘告辭,並約定了兩日內再放之期。而秦三娘也沒有多留我的意思,逕自送我出了後院。
和香芸重新登上專駕時,已近午時,正是用餐時間。考慮到下午還要在紙行主持面試工作,我也就不回去了,給了陳虎十兩銀子,讓他打發幾個人去鎮上的十里客棧備幾座飯菜,然後送到紙行來,大家一起與紙行留守的人用餐。花這十兩銀子“公款”吃頓飯乍聽來很奢侈,因爲如今商團裡大隊長一職的月工資才五兩,但要想到我花這十兩銀子備的飯菜可是給差不多百人吃的,分攤下來,平均每人也就百多文的花銷而已,這用餐標準也便不算太高檔。
一行來到紙行,卻見大門口處依舊被圍得水泄不通,人聲鼎沸,其熱鬧程度比之早上來時所見更有過之。照時間上看,雪紙和號碼牌的銷售早應該結束了,還這麼熱鬧八成是因爲商團還要招收掌櫃和釀酒師的緣故,不過有這麼多人來應聘這兩個比較有難度的職位,我還是小小的意外了一把,釀酒師倒也罷了,但是掌櫃這一職我可是提出了諸多要求的,難道這些人都自以爲夠格不成?帶着心中的疑惑,又讓富貴避開紙行正門繞圈子驅車進到了紙行後院。
下車向留守的護衛一打聽,才明白了紙行門前依舊圍着這麼多人的真正原因,居然是商團裡要擴招護衛的消息,不知被誰提前泄漏了出去,其中大部分的人就是抱着“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態度來這打聽消息和碰運氣的。
我心中微感氣惱,雖說這個內部消息算不上什麼機密大事,但居然在我和老爺子定下此事沒過一兩天功夫就弄得天下皆知的程度,這內部保密的共識還真是如同虛設,商團內部人員的保密意識也太差了一點。本來知道此事的就我和老爺子以及阿秀三人,除了這兩人我是從來沒對外人說起過的,泄漏點看來只能是出在老爺子和阿秀身上了。不過,這兩人目前都是我最親近之人,我當然不能因爲這件“小事”而去質問他們,再說事已至此,追究也於事無補,只能以後在這方面對他倆多多善加引導了。
本來我是想等老爺子那邊的事辦的差不多了,村子裡的“安置房”夠用了,再行擴招商團護衛,但現在看來不給外面這些人一個明確說法的話,他們必將一直逗留下去,長久如此,也必會滋生出一些事端出來。但若出面闢謠說自家商團根本沒有擴招護衛的意思,這些人大失所望下也肯定會鬧事,我心裡雖不怕這兩點,但考慮到此事若處理不好會對商團的聲譽有損,還是決定採取穩妥的措施來驅散紙行門前的這一大批求職者。
我稍稍思索了一下,就直接去前面店鋪找老爺子商量了。
老爺子正在店鋪裡接待幾個應聘者,看他擺出一副上位者的架勢,而那些人則都是恭恭敬敬的模樣,還真像那麼回事。
看見我到來,老爺子顧不得其中一個正對他做自我介紹的中年漢子,馬上從座位上站起,上來拉着我不由分說就把我拽到了後院。
“安平,你看門前圍着這麼多人,該如何是好?他們都是來應徵護衛的。”老爺子有點憂心忡忡的說道,“本來昨天他們來的人也不怎麼多,我就沒對你說起,今天卻一下子涌來這麼多人,我看明天聽到消息的人肯定會來的更多。你看我們是不是馬上開始招收護衛?讓他們立即落戶本村雖有點難度,但只要督促老李加緊趕工,最多一月時間就能完全解決住房問題。”
對於老爺子表現出來的緊張之意,我心裡倒也沒什麼不滿。畢竟,在紙行的門口可圍着好幾百人呢?而且這幾百人還個個都是壯漢。再者,紙行留守的護衛也才幾十人,加上老爺子手中每日銷售雪紙所得的營業額都不是小數,也難免老爺子會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