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輪滾滾,一路向南。
車廂裡第一次出遠門的阿秀顯得很是興奮,和劉婉兒坐在車窗口,邊看着車外的風景,邊嘰嘰喳喳的聊得正歡。而我則坐在她們的對面,半眯着眼睛養神,心裡在琢磨着幾日後覲見皇帝老兒時應該注意的各種事情。第一個要注意的當然是禮節問題,這三跪九叩頭的到時看來是難免了,沒辦法,心裡雖然有些不爽,但這時代的遊戲規則就是如此,誰叫你是平民他是皇帝呢?我只能再次安慰自己是老子跪兒子;除此之外到時好像還不能挺着腰只能躬着身跟老皇帝講話,而且講話時要誠惶誠恐的樣子,不能太隨便太大聲了;還有就是不能擡頭肆無忌憚的打量皇帝老兒的長相如何;最後要注意的當然是老閹人警告過自己的,那就是“勿談國事”,這個元昌帝可是做了幾十年皇帝的人,我可不能像上次忽悠五王爺那樣忽悠他,在他面前裝高人的話,很大可能穿幫,或者引起他的猜忌之心,那可是沒事找事自己找死,這麼不明智的行爲是自己一定要警惕的。總之,到時我要儘量的保持低調,讓京城裡的那些大官和老皇帝以爲自己只是個鄉下來的土包子就行了。
心中計議已定,我也放下了些許心理包袱,學着兩女打開自己這邊的車窗,觀看起沿途的風景來。
今天的天氣還不錯,陽光普照,晴空萬里。那蔚藍的天穹澄淨得沒有一絲雜質,就像處女純真的笑。縷縷微煦的暖風吹入,就像自家老婆阿秀輕輕的撫摸,讓我很有一種“懶洋洋”的興奮勁兒。毫無疑問,這是個適合觀光旅遊的季節。
“夫君。你說妾身到時能和你一起入宮覲見聖上嗎?”阿秀大概風景看得無聊了,一臉期盼之色地向我問起了這個問題。
“當然不行!”我當即就一口拒絕了她,“聖旨上只說招我一人覲見,多帶個人肯定不準。再說,皇帝有什麼好見的?還不是一個腦袋兩隻眼睛一張嘴巴嗎?”
女人畢竟是女人,賢惠如阿秀者,也改變不了女人天生就有的虛榮心。這皇宮是這麼好進的嗎?即使她進去了,在我看來也只有給我添亂的份兒。到時光我自己一人就顧不過來了。哪還能兼顧着她呢?
“哦,妾身曉得了。”阿秀看見我態度很是堅決,語氣有些不善,倒是乖乖的不再提出這非分之想。
車廂裡一時陷入沉寂,三人都不再開口說話。
我見阿秀臉上微有委屈之色,心裡是想安慰兩句的,但礙於電燈泡劉婉兒在場,只好把平時百用不爽的肉麻話憋回了肚子。最後乾脆再次閉目養神起來。
車隊在官道地速度還是可以的,行駛的也很是穩當。將行到中午的時候,車隊已經行出了好幾十裡遠,聽前頭傳來的話,正在進入邯鄲地界。我從車窗上望去。正好看見前面不遠就有一家客棧,當即吩咐駕位上的富貴,讓他叫住前面領路的老豹,讓衆人去那家客棧暫作歇息。
這客棧不大不小。叫做望鄉客棧,其所在的地方是個小村落,名字就叫做望鄉村,根據店夥計地介紹,這個村落形成的歷史只有五十年不到,村民的都是從外地遷徙到這裡的,不是原住民。可想而知,其村名的來歷便是此因了。
這家客棧地伙食還不錯。大家都吃的津津有味。我們這一吃一歇就是差不多一個多鐘頭,本來我還想讓衆人今日就留宿這家客棧的,我也順便在這驛道旁的村落裡好好觀光一番,畢竟我這個大忙人出來一趟也不容易地很,以後說不定就沒有此雅興和機會了。但在阿秀和老豹的雙雙勸說下我只好打消了此念頭,重新登上馬車,向着京城進發。
吃飽了再乘車,麻煩的問題隨即而來。在車上坐了差不多半個多小時之後。阿秀就突然暈車嘔吐了起來,而且還吐在了車廂裡。立時整個車廂充滿了酸臭氣味,害得我不得不叫停了車隊,出去透氣。劉婉兒倒是能忍,沒有跟着出來,而是皺着瓊鼻,幫阿秀揉背順氣,還從一旁的一個包裹中拿出一些話梅讓阿秀吃下了,並且主動拿了一塊布擦拭起車廂裡的嘔吐物來。從這點上看,我當初讓她一起陪同阿秀進京的決定還算是十分明智的。同時,我也發現了此行車隊暈車的不知阿秀一人,其他幾輛馬車裡也有好幾人都從車廂裡伸出脖子在嘔吐,場面倒是稱得上壯觀。看來這些大多數出身貧寒地隊員,以前都是沒有坐過馬車的,甚至多數人也沒有出過遠門。這頓時讓我很有種帶着一羣土包子進城的感覺,而我就是這羣土包子的領隊。
整支車隊就此在官道上停歇了下來,足足過了半個來小時,阿秀才緩過了些勁來,不再一副病懨懨的模樣了。她倒是好心,自己好了點也不忘別人,叫我拿了一大包話梅分給其他暈車的隊員。
話梅分發完畢後,我也不再多做耽擱,若是錯過了宿頭,今晚可只能露宿野外,睡車廂了。在我的命令下,這支上京的車隊又重新啓程,只是速度上比起先前慢上了許多。
接下來地一路上,阿秀雖然不再嘔吐了,但精神頭卻是一直好不起來,比起早上剛出發時地興高采烈來,兩相還真是天差地別的很。我有點心疼地看着她,卻也是毫無辦法,只好有一搭沒一搭的向她講着後世帶來一些笑話兒,雖然有些她都是聽過的,但她還是十分配合的在我講完後展顏一笑,以示鼓勵。劉婉兒倒是撿了個現成便宜,我的這些新鮮笑話她以前可都是沒有聽過的,剛開始她還故作矜持的掩袖輕笑,到最後終於忍受不住笑得花枝亂顫起來。阿秀大概受了她的氣氛感染,氣色也逐漸轉好。這一路笑聲,車廂裡倒也平添了幾許歡快溫馨之意。
太陽漸漸西斜,官道上的來往之人也漸漸稀少。據前面領路的第一輛馬車傳回來地話。再行差不多二十多里路就可趕到一個名爲潮溪的小鎮,今晚可以在小鎮上落宿。而照着現在的車程,在一個時辰內就可趕到。那時也剛好是太陽下山的入夜時分。
不會錯過宿頭,讓我暫且放下了心,面對這兩張如花似玉的嬌顏也更是賞心悅目起來。
“東家,趁着這次進京機會,可有入京做生意的打算?”
講話談笑的空隙,劉婉兒突然問起了經商話題來。換作以前。我當然沒這份心思搭理她這一提問。但現在反正也沒什麼事,我就照直回答道:“入京做生意倒是沒這個打算,畢竟是在天子腳下,魚龍混雜,你在街上隨便吐口痰說不定就會不小心吐到哪位官老爺,還是一步步來,先在十里集紮好根再說吧。”
劉婉兒不由“噗嗤”笑出了聲,“東家果然見解獨到。小女子佩服之至。”
我也不去計較她話語裡的三分打趣之意,笑道:“好說了,你東家別地本事稀鬆平常,但做生意賺錢的本事還是蠻厲害的。”
這回連一旁的阿秀也笑出了聲,“夫君。你也不怕別人笑話,哪有這麼自己誇讚自己的?”
我故意板起面孔,一臉鄭重的說道:“什麼自己誇讚自己?你夫君我這說的是大實話。”
兩女都被我這番做作的表演逗得大笑起來。
車隊正好行駛到一個窄小地轉彎之處,兩邊都是密林。幾輛馬車的速度都不由慢了下來。兩女也漸漸止住了笑聲。
“嗖~”
突然的一聲淒厲破空聲傳來,緊接着就是“啊!”一聲慘叫響起,發聲處赫然就是前面駕位上的富貴。
弓箭!
我心頭不由大震,第一時間就撲向了兩女,不由分說把她們齊齊按趴了下來,同時自己也就低了身體。
果然,在我動作的同時更多類似“嗖嗖”地破空聲接二連三的響起,慘叫聲也隨之響成一片。
“咚咚咚~”
好幾只箭矢一齊射定在了外面的車廂壁上。我甚至還聽到了它們齊齊發出的嗡嗡震顫聲。
慶幸地是,這些箭矢都沒有射透車廂,這還多虧了當初我出錢打造這輛馬車時,有點先見之明的選用了上好的楠木做車身,現在果然派上用場了。
暫時沒有了性命之憂,我這才猜測起來敵的身份來。目前來說攔路打劫的嫌疑最大,若真是如此的話,那這夥來犯的搶匪還真是兇殘的可以。事先招呼都不打一聲就突然發起了攻擊殺起了人來。而且地點還在官道上,對象還是有着幾十人馬地車隊。從他們膽敢率先發動襲擊這一點。對方的人數至少不會在我方之下,只多不少,而且對方說不定還會殺人滅口,一個不留。
“你們就這麼趴着,別起身!”我命令似的說着,不等兩女回答,就貓着腰迴轉身,從一邊拿起我那把大鋼刀,抽刀出鞘。
與此同時,敵人第二波的羽箭又是接踵而來,數量上比起剛纔更是多了不少。箭矢射入車廂外壁上的咚咚之聲不絕於耳,嚇得我又趕忙把身子趴伏了下來。
我匍匐着爬到車廂口,用刀尖輕輕挑開了車簾,剛剛打開一角,嗖的一聲一支利箭帶着呼嘯之聲,擦過的我耳畔,咚的一聲釘入後面地廂壁上。
香蕉個疤瘌!我地一滴冷汗不由從額頭滑落。媽的!要是單對單地話是老子怕了誰了,只會躲在暗處射箭,實在是極其卑鄙的行爲。以前是我命令手下向別人射箭,現在輪到別人向我射箭,這角色的突然轉換還真是讓我一時難以適應。由此我也想起了當初我去截殺那個“惡人薛”的情形,才幾天功夫就馬上輪到了我被人攔路截殺,要說這是報應的話,也未免太快了一點。
“保護東家!殺!”老豹的叫喊聲終於在外面響起,引得我的護衛隊員紛紛應和着叫囂起來,一時殺聲四起。
我心裡不由暗罵了一聲笨蛋,要殺就去殺。鬼喊有個屁用。這時,我立馬就想到了我的“避彈衣”——悶聲不響的無名來。先前因爲車裡兩女地原因,讓他坐到自己身後那輛馬車。在現下這種場面也只有這位經歷過屍山血海的大兵能站出來解決問題。
正想着時,左邊密林處此起彼伏的響起了一連串慘叫聲,從距離上來推測這些聲音的發出者無疑是對方人員,而製造者很有可能就是實幹派的無名了。
“殺!”
這時右邊的密林突然響起沙啞的喊殺聲,接着就是一陣整齊的拔刀出鞘,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不一會兒。就傳來了一陣兵器交集地打鬥聲。
“東家!你沒事吧!”車廂外傳來了老豹的呼喊聲。
我心裡不由又罵了他一句笨蛋。
“沒事!快給我去殺敵去,把對方統統幹掉!”我怒氣衝衝的暴喝起來。奶奶的!這一次的撫卹費不知又要賠多少。
“是!東家!”老豹應和一聲,向着打鬥處跑去。
我提着大鋼刀站起,當即就要跟着殺出去,好出出剛纔被射時胸中憋得一口鳥氣,卻聽身後阿秀惶急的叫道:“夫君,你別出去!”
我這纔想起車裡還有兩位女士要保護,只好重新坐了下來。
“夫人。你放心,我不出去。你還好吧!”我向她柔聲安慰。
“還……還好,妾身沒事。”阿秀此時的臉色更是差勁,但好在沒有受傷,沒什麼大礙。
我看向一邊的劉婉兒。見她臉色略爲蒼白外,倒還算鎮定,心下不由暗暗點頭。
“東家放心,我也沒事。”劉婉兒還以爲我用眼神問詢她。馬上給了我一個放心地眼神。
我側身與車廂口,提刀向外,有些信心滿滿的說道:“你們放心,量這些毛賊還不是我手下的對手。很快就會被打發的。”
我話音剛落,“嗤!”的一聲響,一把明晃晃地鋼刀突然穿透車廂口的布簾,朝我迎面刺來。還好我本能的身子一個後仰,堪堪躲過這致命一擊。而且在對方發覺刺空之後接着橫削動作的同時,正好被我揮起鋼刀擋住了。
我兩女地驚叫聲中,我馬上順着對方的刀身用力直切了過去。但對方的身手還是十分了得的,一個後退就躲開了我反擊。
“刺啦!”一聲響車簾被我的鋼刀橫切去了大半,讓我看到了對方了真面目,居然是個黑衣蒙面的瘦削之人。他這身勁裝打扮不由讓我一呆,奶奶的,現在做毛賊的都這麼專業嗎?
“保護東家!”這時外面纔有人發現我這裡遭襲。好幾人撇開對手。向我這邊衝來。
讓我看得不由又好氣又好笑。媽地!一早幹嗎去了?居然被人無聲無息的摸到了我的座駕旁,要不是老子反應靈敏。這一條小命就交待在這裡了。看來這些所謂精挑細選出來的護衛,噹噹打手還行,讓他們當保鏢實在是不合格的很。
這眼前瘦削之人,在我一愣神間正要舉刀再砍,卻聽的身後破空聲響起,不得不舉刀回身擋去,“叮”的一聲脆響,正好擊開了老豹臨時向他射來的救駕一箭。
“都給我退回去!”我心中火氣上飈,口發一聲斷喝,如猛虎出柙般一躍而出,一手提刀向眼前這位黑衣人閃電般當頭劈下。這黑衣人倒滑溜地緊,知道我這一劈勢大力沉,就地一滾,就讓我劈了空。
“你是何人?誰指使你們來地?”就是再笨的人,衝他們只顧殺人這一點就知道他們不是普通毛賊,反而像一羣訓練有素地殺手。
回答我的是兩支迎面而至的袖箭,還好我早就全神貫注防着他了,鋼刀一閃快速將其劈落。我知道多問無益,當即使開力氣向他殺去。饒是對方身手敏捷異常,但我憑着身體一股神力施展起來的攻擊速度還是要快過他許多的,在躲過我一連三刀之後,向他迎面而去的第四刀他終於躲無可躲,只好硬架起他手上的鋼刀接了我實打實一招。結果,毫無意外,他的鋼刀在我的重劈之下,應聲而斷。這黑衣人雖然見機得着,連忙向後蹬腿倒退而去,但還是被我刀尖從正面劈中。
黑衣人離我三米之外站定,雙眼睜得大圓,眼神中透露着一種不甘和怨毒之色,他臉上的蒙巾從中而開,露出一張冷峻非常的面孔來,看樣子年紀最多不超過三十歲。接着,他的眉間漸漸一絲血跡展現。
“啊!”一聲慘叫自他口中發出,這黑衣人直挺挺的仰面而倒。
“留兩個活口,其餘的人全殺了!”
我向着場中殺氣騰騰的喝叫起來,心中的暴虐之意有增無減,要不是考慮到車廂中還坐着自己的老婆,我一早就衝出去殺個痛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