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宗伯,乃是在周王室掌建天神、人鬼、地示之禮的職務,是佐王室,保邦國的重要象徵。
彼時的周王室主要就是兩件大事,一件是祭祀,另一件就是戰爭。而戰爭也會和祭祀有關。所以但凡有什麼重大祭祀的活動,大宗伯甚至都要抱着列祖列宗的靈牌,登車先行,可列在天子之前!
大宗伯位次三公,爲六大上卿之一,下屬有小宗伯,太史,大卜,肆師,大司樂,大祝,大吏等,輔佐天子掌管宗室禮儀,掌管對天神祖先的祭禮。而且還有宗廟中和宗族內的各種禮儀典章的執行,也都是由大宗伯一力承當。
而一般來講,能有資格擔任大宗伯的,基本都是姬姓的王室德高望重的長者。而且這個重要的職務,也因爲其王室內部派系林立,早已是空缺了多年。
單旗知道此職的關鍵,當即出列道:
“王上,此舉於禮不符,李太史雖是功績斐然,但他終究乃是外姓,擔任大宗伯一職,恐是不妥!”
誰知,周王匄卻也早有準備,如是對道:
“李卿爲我周室殫精竭慮,功績不亞於昔日的周公與共伯!而且又一力促成諸侯朝聘,此乃我王室許久不曾有過的大事!”
“但如此的要事,又有何人能夠代孤操持?非李卿莫屬!李卿身家清白,據孤所知,其父李耳,也曾在周室擔任過典藏史的職位。而他的師父萇弘,也是天下聞名的賢者!而且,其師當時爲奸人所栽贓,他爲自證清白,也爲不連累周室,毅然切腹而死……”
“要說起來,孤與諸卿,都是欠着萇大夫的!如今授其徒以高位,又有何不可?”
“更何況,說其非姬姓的身份,當年尹逸一開始也是太史,也並非姬姓長者,成王將其破格立其爲大宗伯。孤今日立李然爲大宗伯,實在是有跡可循!也並無不妥之處!”
周王匄的這一番話,可謂是石破天驚。
他不單單是正面硬剛了單旗,而且還說得如此有理有節。說得即便單旗再是心有不滿,也不敢當着朝堂之上進行反對。
很顯然,周王匄在背後一定是經過了一番高人指點的。
而且李然非常清楚,現如今在周王室之內,能有這能力,能有這意願親近天子,並教授其“反擊之道”的,一定就是觀從!
周王匄見單旗沒有發話,於是便轉而詢問其他公卿的看法。
但其他公卿見單旗都是無話可說,他們又能有何話說?於是,立刻是紛紛附和道:
“李太史無論從學識還是身份,都再適合不過!”
“何況他還立下了如此大的功勞,確是實至名歸!”
如此一來,李然就憑藉着這一番作爲,是讓沉寂多年的周王室得以復振,而他自己,也是順理成章的擔任了大宗伯一職!
……
另一方面,在李然多年的努力之下,暗行衆的百年大計也已被破壞殆盡。
如今田乞的側重點也開始只關注於國內,而不再妄圖染指天下權卿的領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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羣龍無首之下的暗行衆,也終於開始紛紛解體。就像單旗如今態度的轉變,就是最好的證明。
李然對於如此的成就,也自是喜不勝喜。他虧欠了太多人,但獨獨是沒有辜負了天下。
李然從王宮出來,正準備回到府邸,卻見觀從匆忙小跑了過來。李然看到觀從迎面前來,也就此是止住了腳步等他。
觀從到了李然身邊,行禮道:
“觀從見過主公!”
李然揮了揮手,並是淺笑一聲道:
“呵呵,子玉免禮。都是自家人,在我面前不必如此拘束。子玉這些時日,在成周忙裡忙外的,也是辛苦啦!”
觀從卻並未起身,羞愧道:
“觀從未能完成主公臨行前所交代的事情,沒能保全萇老先生……”
李然聞言,不由是收斂起了笑意,並作長嘆一聲,將觀從給扶了起來。
“家師乃是爲然代罪而死,其過錯皆在我身。跟你並無干係,子玉不必爲此自責……”
觀從起身,並亦是無奈道:
“從也沒有想到……萇老先生竟是如此剛烈,其實……”李然掩泣,又輕輕是拍了拍觀從的肩膀,說道:
“我知子玉已是盡了全力……此事就不必再提了。子玉若有閒暇,可去準備一番,待會便隨我一同去祭拜一下家師吧……”
觀從領命而去,而李然則是先回了府邸。
到了後院,卻發現范蠡正在和麗光有說有笑的。顯然是范蠡在敘說着他們這些年的遭遇,而麗光也一如往常一般的聽得是津津有味。
恍惚間,李然居然覺得范蠡和麗光似乎倒也是頗爲般配,剛有這個想法,卻旋即又被自己所否定:
“光兒也快要到了婚配的年紀,我居然會有如此荒唐的想法。范蠡是要幹大事的人,我爲何會有這般不切實際的想法?難道我能讓光兒也她母親一般,整日裡都替自己的夫君在那提心吊膽的?”
不過,李然也沒有打擾他們,反倒是直接去找宮兒月。宮兒月這時卻也在看書,李然見她端坐,簡直就酷似祭樂當年。
這不免是讓他也有些恍惚,但同時他也明白宮兒月的身份。只不過,她作爲一名出身越國蠻夷的女子,如今卻端莊得就如同一個大家閨秀一般,也屬實是有些奇怪。
李然一靠近,宮兒月便是有所警覺。猛地一擡起頭,發現竟是是李然,不由得嬌嗔道:
“一離開便是這麼長時間!可知……可知我……”
李然想要去抱宮兒月,卻被她躲開,李然伸出的手,也是頗爲尷尬,只得回手摸了一下鼻子。
“晉國的情況比較複雜,所以耽擱的時間也久了一些!”
宮兒月又冷哼了一聲,卻是笑着言道:
“你之前說……再也不走了,是不是真的?”
李然點了點頭,並甚是順和的笑道:
“我如今已被天子封爲大宗伯,確是已經不能輕易離開成周了。所以,你說到底是不是真的呢?”
宮兒月發現李然的兩鬢有了白髮,也是不由得說道:
“你確是也不該到處亂跑了,若是在外面再大病一場,可是經受不住了的……”
李然卻是笑道:
“我知道,我明白。除了好好休養之外,也正好可以多陪陪光兒。另外……我卻還有一件事,就是想要與你……再確定一番,那就是你究竟……對我……”
這時,宮兒月竟是有些慌了神:
“這事……待以後再與你說……”
李然甚是無奈的嘆了口氣,畢竟,他已經爲此等待了太久了,也不願再辜負了良人。
於是,他只得是委婉的再旁敲道:
“只是……我希望能夠在光兒出嫁的時候,月兒你能夠以母親的身份送她!”
宮兒月卻是眼神一提,俏皮道:
“呵!原來是這事!不過是裝個樣子嘛,又有何不可?!”
李然還想再說,卻聽到觀從這時從不遠處喚道:
“主公,馬車已經備下!”
宮兒月不由問道:
“咦?你這是又要去哪?”
李然見她似乎是有些擔心,於是與她安撫道:
“哦,不必擔憂,我這是要去拜祭一下家師,月兒若是有空,便一起吧?!”
宮兒月聞言,這才放下心來,並是直接點頭應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