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武將那人放在那“無頭人”面前,然後解開麻袋,露出腦袋,幾位大人倒是識得此人,這人乃是豐府的家宰。
孫武在這人的腦袋太陽穴推拿幾下,豐府家宰悶哼一聲,便要醒過來,而孫武這時卻悄無聲息離開了。
待豐府家宰醒過來之後,正感覺到奇怪,一個擡頭,驟然看到無頭人,只嚇得是屁滾尿流,想要逃走,奈何雙腿卻又無力,只得是跪拜在地,口中不斷的說道:
“伯有大人饒命,伯有大人饒命!”
不了,這無頭人竟然真的開口說道:
“爾竟然假借吾名殺人,該當何罪?”
豐府家宰不斷磕頭。
“小人有罪,小人有罪,小人罪該萬死!萬不該借用大人之名……但小人好歹也算是完成了大人之心願……還望大人能看在小的亦有苦勞的份上,饒小人一命……”
“哼!吾即便是想要殺那豐段,但你身爲家宰,又豈有弒主之理?似爾等這般以下犯上,其罪當誅!”
“是是是,是小人鬼迷心竅,行此悖逆之事,實屬不該,實屬不該!但小人此舉,不也是替大人報仇了嗎?所以……所以還請大人能寬恕小人啊!……”
那無頭人怪笑幾聲,他的笑聲如同金屬剮蹭,甚是難聽。
“吾殺豐段,是爲報仇,你卻又是何故?還不從實招來!”
“是是是!……小人只因與主公小妾胡姬在一起許久,卻最終不知爲何,竟是莫名東窗事發,被主公給知道了去!小人一時也是沒了方寸,這不正好臨近壬寅日之時,小人……小人這才……出此下策。”
此語一出,衆皆譁然,萬沒想到此事居然如此狗血,竟是隻因家宰和小妾有染。就這,竟就讓堂堂的鄭國上卿,更是暗行七君之一的豐段直接死於非命!
豐段機關算盡,又豈能料到最終他竟會死於小人和女人之手!
這實屬令人不曾料到,而當衆人露面,無頭人的後面假山之中,范蠡現出真身,豐府家宰這才知道是上了大當,但事已至此,諸位大人皆是親耳聽到的,他想要再狡辯也是無從辯起,只得是就此認罪伏法。
駟顓見到這一幕,若有所思,臨走之時,又一把抓住李然的手。
“先生,先父生前,近十年不曾納妾,而且因爲前有駟黑的教訓,我們駟氏上下,這些年來也都一直是低調行事,理應不會遭了此等的變故!”
駟黑囂張跋扈,此前鄭國的各種變故其實都有他的身影——‘伯有之亂’、‘娶妻風波’、‘七子之盟’等等,無一不是如此。
而正是因爲有駟黑的胡攪蠻纏,所以駟帶自此之後,駟氏上下也是有所收斂。
“然並不是說令尊也是如此被害的,只是或許令尊之死,也跟你們內部有關。家宰、親友,皆有此可能。不過,子然大夫也不必一時心急,爲免打草驚蛇,如今尚可於暗中觀察便是,至於兇手,自另有他法懲辦!”
駟顓拱手道:
“那便有勞子明先生了!”
豐段的死因真相算是徹底查明瞭,但是子產他們經過一番討論之後,決定不對外公佈此事,只是將豐府家宰和其小妾進行了懲處。
至於朝堂之上,則是由遊吉出面,正式提出將公子嘉的兒子公孫泄和伯有的兒子良止立爲鄭國的下大夫,並恢復他們作爲公室的身份。
鄭伯寧自當是准許了這個要求,而各大家族和國人們對於這個寬大處理的結果,基本也都沒有什麼意見。
關鍵在於,不明真相的百姓是當真認定此舉是成功的安撫了鬼魂。再加上子產重新上任之後,鄭邑上下的面貌又是爲之一新。
所以,衆人所一直懸着的心,也終於是漸漸安定了下來。鄭邑也逐漸是恢復了往日的繁華,百姓們可謂皆大歡喜。
然而,李然其實還在暗中調查殺害駟帶的兇手。
而隨着越來越多的線索浮出水面,以及對駟帶懷有怨恨者,其兇嫌的範圍可謂是越來越小。
不過,此人顯然也是早有防備,並沒有露出更多的破綻,李然隱隱猜出一人,但是苦於沒有證據,沒有證據的情況下,李然也不能冒然說出。
這天,李然在范蠡、孫武的作陪下,又來到駟家做客,駟顓對李然也是極爲熱情的招待了一番。
筵席之上,李然主動提起兇案之事,並在最後補充道:
“想我們鄭邑上下,近日來再沒有鬼魂現身之說,這便是說明了一個問題,那就是兇手跟所謂的‘伯有鬼魂’其實並無關聯!”
駟顓也是微微一怔。
“然兄何出此言?伯有之子如今既已得了大夫之位,並是恢復了其公族的身份,伯有的鬼魂或許是因此而得到了安寧。既如此,其未曾再現於鄭邑,豈不正常?”
李然卻神秘的一笑。
“呵呵,子產大夫此舉無非是讓衆心得以安寧罷了。至於令尊一案,其手法也已然破解。今晚,然當可重現令尊被殺一案,就是屆時有些冒犯令尊,不知子然大夫可願意?!”
“這有何不可?若能破得此案,先父在天之靈便可安息,又有何不可?”
駟顓如是回覆,這也確實是他心中所想。
先父之死一直不曾破案,這件事也一直是懸而未決。他的這顆心始終也放不下,對外雖可宣稱乃是伯有鬼魂前來報復駟家,但是對內卻總是要查出兇手,他才甘心。
當天夜裡,李然則是如約而至,這幾日他已經是備好了無頭人的模子和“虛影”,並且找到一個矮個之人穿上這特製的甲冑,行動自若,雖然身手大不如之前那個“鬼魂”,但是行走之間,於常人無異。
而李然在孫武和范蠡的協助下,利用魚線將幻影高掛院子的十幾米高處,衆人目之所及,皆覺伯有鬼魂重現。
而一人假扮駟帶出現在院子中,而另一人帶着面具,喚“駟帶”至大門口,兩人看似交談幾句,那戴面具之人忽地欺身上前,一把抽出“駟帶”身上的短劍,直直插入了“駟帶”的心口。
“駟帶”猝不及防,手指那戴面具之人,隨後倒地身“亡”!
駟顓看到這一幕,陡然站了起來。
“子然大夫,以此景來看,能做到如此刺殺令尊的人,府上恐怕是沒有幾人吧?”
駟顓狐疑不止,雖然這一切都是猜測,但是李然這重現也符合駟帶之死的一切因素,若是外人,根本就做不到如此。
“這……會是何人呢?”
駟顓大感不對勁,內心深處卻隱隱已有了一個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