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大的六月,馬蹄湖的荷花快開好了。
分手之後,南安安並沒有她以爲的那樣想念姜銘,事實上臨近院畢業晚會大家都全身心地投入在節目的準備和彩排中,她每天都讓自己很忙,忙得沾牀就睡也就不會胡思亂想。
好在,姜銘沒再聯繫過她,分手第二天姜銘就回了A市,聽說是他爺爺生病了。
南安安在鬆了一口氣之餘,也有一絲隱隱的失落。
那是她單方面的分手,姜銘沒給她任何迴應。
經院畢業晚會在大家的期待和不捨中如期而至,南安安站在田家炳大廳裡任顧狸給自己化妝,顧狸細長的手指擡着她的下巴,拿着睫毛膏細細地刷她威武不能屈的睫毛,南安安半睜着眼就看到紅毯那邊何慶元已經笑眯眯地走了過來,她下意識地別過目光……
直到觀衆席中間那一排的老師一一落座,姜銘的座位還空着。
南安安看了一眼鏡子裡自己精緻的妝容,深吸一口氣又淺淺地呼出來拎着自己長長的裸粉色裙站在舞臺側面的幕布後面,對面幕布後的顧狸朝她比了一個加油的手勢。
姜銘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時全場的燈光已經暗了下來,正對着的舞臺正中央的大屏幕上已經開始播放這場畢業晚會總策劃顧狸做的開場視頻,背景音樂用的《Good Knight》聽起來氣勢恢弘,視頻做得相當大氣漂亮。
黑色暗紋的背景下幾行大字以煙花綻放的姿態震撼地呈現在大屏幕上——
這裡是
西大經院2014屆本科生畢業晚會。
在這裡,你可以感受到聚散天涯的傷感,依依惜別的不捨……
馬蹄湖的荷花還沒有開好,我們卻要走了。
幾行大字呈現在大屏幕上時,姜銘聽到身後幾個女生低低的泣音,
屏幕上的字還在綻放——
我們有
最精心的策劃
最土豪的贊助
最逗比的表演
……
看到這裡何慶元湊過來在他耳邊興高采烈:“別人負責表演,安安負責逗比……”說到一半看姜銘微微眯着眼睛涼涼地瞥了他一眼他立馬用手指在嘴上比了一個大大的叉,事實上前幾天何慶元找不到小夥伴唱歌喝酒就打了電話給他。
正是南安安跟他提分手的當晚,姜銘懶洋洋地枕着手臂靠在沙發上喝酒,聽着何慶元極其投入地站在大屏幕前,拍着大腿聲嘶力竭地吼——“我知道你很難過……昨天是戀人,今天說分手就分手……”
他師兄唱完歌沒走,姜銘也保證沒打死他。
但是這一陣何慶元都老實了。
大屏幕也黑了之後整個大廳全都暗了下來,酒紅色的幕布緩緩拉開,舞臺兩邊兩對主持人相對着走到舞臺上,四道燈光直直地打上去一路追着主持人的步子,姜銘擡手擰開礦泉水瓶蓋喝了一口水,燈光下南安安拎着裸粉色的裙角走到舞臺中央,裸粉色的露肩長裙加上精緻的盤發讓她站在偌大的舞臺中央光彩奪目,她畫了精緻的妝,耀眼的燈光下,微微上翹的眼線讓那雙一向看起來純良的鹿眼顧盼生姿。
姜銘指節習慣性地有一下沒一下地扣着桌子,他們……來日方長。
從兩位女主持人站上舞臺開始,臺下的觀衆就開始晃着手裡的熒光棒瘋狂地呼喊,女生們也在兩個男主持人走上臺開始尖叫。
南安安把話筒卡到支架上整個大廳就響起了第八套廣播體操的前奏,四個主持人跳着踢踏舞向中看齊後開始開啓何棄療的模式……
整場畢業晚會的各個節目風格迥異,唯一的共同點就是逗比。
繼交響樂團的才子才女們投入地用大提琴拉出了《Flappy Bird》的節奏後,就到了他們金融工程的第一個節目——音樂劇。
姜銘坐在臺下看得認真,南安安似乎演的是女主,穿着一件簡單的白色連衣裙偶遇了男主,音樂劇挺小清新的,到後面大概就是一段校園愛情在面臨畢業的時候女生向男生提出了分手。
分手後就直接到了十年後。
南安安換了一件漂亮黑色長裙參加十年後的同學會,男主期待地湊過去正要跟她說話,金工系草就飛奔着從舞臺這邊衝到了那邊拉着南安安的手奶聲奶氣地歡快道:“媽媽,媽媽媽媽媽媽……”
全場爆笑。
男主捂胸口,做益達廣告狀:“等等,這……是你的孩子?”
南安安拉着“孩子”的手搖了搖頭,在男主終於燃起一絲希望時開口:“這……也是你的孩子。”
“噗”臺下的孩子們晃着巴掌猛拍。
男主抖着食指:“怎……怎麼會?”
至此,劇快完了音樂才終於來了,背景音樂癡情地響徹整個大廳——“那一夜,你沒有拒絕我,那一夜,我傷害了你……”
爆笑中,南安安剛放下話筒就掐着時間跑去後臺換衣服,下一個節目還是他們班的,合唱的是各國語言版《Let it go》,音樂劇排練得比較久導致合唱就準備得有些急,其實合唱沒什麼亮點,唯一的看點——也就是她們的衣服了。
“下一個節目——金工女聲合唱《Let it go》”
姜銘不經意地擡眸就看到酒紅色的幕布緩緩地向兩邊拉開——一個個穿着白色裙子的金工女生拎着裙襬從兩邊交叉着入場,全場一陣沉默後全是女生的尖叫和男生的口哨聲——她們穿的是精緻的白色婚紗,每一個裙襬都極大層層繁複的裙襬中還鑲嵌着碎鑽,在燈光下璀璨奪目。
二十個穿着裹胸純白婚紗的漂亮女生抱着新娘捧花在耀眼的燈光下一步一步入場,絕對具有震撼性。
經院漢子們整齊劃一地嘶吼“女神求嫁我”,聲音大得幾乎要把田家炳大廳的天花板掀翻,姜銘一眼就在一羣穿婚紗的女孩子裡看到了穿着曳地純白婚紗的南安安,她的裙襬繁複而漂亮,蓬得極開像一朵盛放的花,南安安低着頭像是怕踩到了裙角緩緩在舞臺上站定……
南安安深吸一口氣默默複習歌詞,這種晚上要演出下午被通知衣服借不到了的悲劇一上演,顧球球就果斷地做了個決定——租婚紗,目前從大家的反響來看,效果出其不意地好。
頭頂的燈全部都打開了,烘烤着她們,一層一層的裙襬熱得她滿臉汗。
南安安捏着婚紗的一角站在顧狸後面等着她們組的韓語版完了就輪到她們日語組。
婚紗很熱,從穿上婚紗的那一刻南安安才真正理解了每一個女生的婚紗夢,純白婚紗的神聖和美好真的是植根於每個女孩子心裡的夢,就算她以前從沒這種感覺拖着裙襬走上臺的時候那種神聖感也油然而生。
輪到她們日語組的時候南安安小聲地對着話筒唱着,目光無處安放地看向觀衆席卻一下子就對上了觀衆席中央的姜銘。
她心裡“咯噔”一下移開了目光,卻有種被一道灼熱的目光烘烤着的錯覺,直到她們好不容易把詞都記不清的歌唱完後這種感覺都沒消散,南安安拎着裙襬的一角小心翼翼地最後下場,還沒走下臺階就聽到男主持人林墨站在舞臺上請今天到場的所有經院老師都上臺。
看着姜銘氣定神閒地走上來,南安安小跑幾步躥到舞臺下面找了第一排一個位置坐下,更衣室裡還有人她們現在還不能去換衣服。
老師們已經在舞臺上站好了,林墨拿着話筒對着臺下道:“起立。”
全場的學生刷地站了起來,林墨飽含深情開口道:“鞠躬。”
大家還沒彎下腰就看到舞臺上站在最中央的何慶元立正“啪”一個九十度大鞠躬,他身邊幾個老師都不明所以也跟着欠了欠身子——最後南安安她們目瞪口呆地看着舞臺上它們的老師齊齊地給他們鞠了一躬。
在學生們集體驚呆中林墨摸摸鼻子解釋道:“同學們,鞠躬。”天知道他明明是對着臺下說的啊。
烏龍事件後南安安坐在臺下看着老師們說臨別寄語,他們都穿得很正式,尤其姜銘穿着一套筆挺的黑色西服,身姿挺拔的樣子英俊得讓人移不開眼睛。南安安正對着姜銘悄悄出神懷裡就被塞了一大捧花,罪魁禍首班長從她身邊經過邊走邊急急地說:“女神,我肚子疼待會兒幫我給老師獻花”,不等南安安迴應班長已經沒影了,南安安抱着一大捧鮮花頂替了班長的位置來不及換衣服就站在了一長隊獻花隊伍中。
老師們依次講完話之後,她們獻花小分隊就抱着捧花依次序從右邊走上臺,走到臺階那裡的時候南安安心裡就升起了一種隱隱的不祥的預感,第一個女生在最左側站定,第二個女生也站定,南安安一點一點跟着前面的女生往舞臺中央移動,直到她左側的女生在何慶元身邊站定。
南安安就正對着姜銘……
她愣神的那幾秒大家都已經一個學生一個老師地一一對應好了,衆目睽睽之下她當然不可能跟誰換換位子,只能期待着主持人說句話她把花獻給姜銘就趕緊下臺。
也許是意識到剛纔少說三個字就導致了烏龍,這次林大帥比拿着臺本抑揚頓挫聲情並茂,南安安抱着捧花只覺得懷裡的花像是燙手山芋。
林墨講了幾句話她卻覺得時間像是停滯了一樣,像是過了一世紀那麼長。
繁複的婚紗裙襬粘在她身上,南安安熱得她鼻尖都是汗,她低着頭像是要把手裡的獻花看出個洞來始終不敢擡頭去看姜銘,看了好久捧花之後南安安又把目光投向姜銘精緻的袖釦,她的裙襬蓬得極開總讓她有種她只要稍稍後退就會整個人栽到臺下的感覺,南安安只能往姜銘那裡稍稍靠近了一些。
他們交往的時間不長不短,但是親密的接觸只有數得過來的幾次,現在明明分手了……南安安還是一靠近姜銘就覺得全身的血液都沸騰了一樣,尤其是他們這樣離得這麼近還站了這麼久。
低頭時發現她的婚紗裙襬蓋住了姜銘的黑皮鞋,南安安伸手拽了拽裙襬就露出了自己的腳踝,她鬆開手姜銘鞋尖不經意地一動就踩到了她裙襬的蕾絲邊上……
南安安屏氣凝神,小心翼翼地揪着自己的裙襬想把她從姜銘腳下扯回來就聽到林墨終於說:“……讓我們給我們敬愛的老師們獻花。”
南安安如臨大赦地雙手抱着花舉到姜銘那裡,姜銘許久才伸手接了下來,接住花的手還不小心地蹭過了她的手,南安安在他拿好花之後趕緊鬆手就要往臺下蹦就聽林帥比笑道:“讓我們最後一次擁抱一下我們敬愛的老師……”
南安安:……林墨我跟你有仇?
身邊的女生都伸手虛虛地擁抱了一下老師,南安安深吸一口氣腦袋都是懵的也跟着踮起腳尖伸手摟住姜銘的胳膊虛虛地抱了一下就想落荒而逃,被裙襬一帶整個人就直直地朝後仰了過去……
就被一雙有力的手輕而易舉地牢牢固定住,南安安向後仰着……姜銘的手就握着她的腰,這樣的姿勢像是探戈裡一個動作。
作者有話要說:我今天更的好早更的好多,酷愛來表揚我~
麼麼噠,這個場景我想寫好久了~